等他們到了,只見沈府大門兩旁貼著朱砂紅紙,左側寫著「大駕光臨門第耀」,右側是「良辰集聚主賓歡」,橫批「喜氣盈門」。
門外有僕從相候,接了請帖過來,便將他們迎了進去。
前院里,賓主相歡,如夜宴飲酒,各有各的自在。
里面,早就安排好了接待的婢僕,那婢僕瞧她帶著寬大的帷帽,但想起自家主子的吩咐,便也沒多說,帶著她同身後的墨竹一起到了內院。
平遙是男子,自然被留了下來。
當然,此事,他已經意料到了。
沈府不大,院中並未種花草樹木點綴,也無刻意歸整,因此倒顯得很是空曠,與前院里熱鬧的氣氛大不相同。
婢僕領著她站定,面前的屋子微微閃著燭火的光,她便知道,這就是王薔所在了。
她走上前,隨<著王薔過來的兩名宮婢將她攔住,「你是做什麼的?」
她看了一眼方才領她過來的婢僕,卻見身後哪還有人在?大抵接了沈秋知的吩咐,其余的伙計都不歸那婢僕管了。
她回過神,王薔身旁的宮婢對王薔都是忠心的,她自然不能硬闖,便對著其中一名宮婢道,「你去請示七公主,就說是沈郎中讓我過來的。」
那宮婢一听沈郎中吩咐的,皺著眉看了她兩眼,才推門走了進去,另外一名宮婢則是虎視眈眈的看著她,畢竟大婚之日就過來踢場子的人,是必要防的。
不過片刻,先前進去的那名宮婢請她進去,只是將墨竹留在了外面。
她示意墨竹不用擔心,獨自一人走了進去。
屋子里的龍鳳喜燭燃著,新娘子就端坐在床榻上一動不動,紅蓋頭將那面容蓋住,紅光全然不露。
新娘子听見腳步聲,知道要見她的人進來了,出口的聲音很是柔弱,「你是誰?」
她抬腳走到王薔身邊,低低的來了一句,「是我。」
她同王薔不過幾面之緣,令王薔記起她的聲音,應該極為不易,但僅這兩個字,王薔不僅听了出來,且大驚失色,竟從床榻上站起身來。
王薔猶記得那日在山道上,她的野蠻行徑,每每想起來都十分懼怕。
「你不是死了麼?」一場大火,郡主府灰飛煙滅,她記得宮婢們都是這麼傳的。
她不知道怎麼接話,只能淡淡的接了一句,「沒死成。」
王薔好不容易平息了自己內心的慌亂,斟酌道,「你過來做什麼?」
她看了一眼王薔的反應,確定這並非是沈秋知同王薔商量好的,但卻拿捏不準沈秋知的目的,將她留在沈府,到底有什麼好處。
她坐在一旁,沒好氣道,「你的夫君怕你太孤單寂寞,請我過來陪陪你。」
王薔訝然,「他怎麼知道你沒死?」
她冷哼一聲,「我怎麼知道他怎麼知道的?」
王薔被她這一嗆,習慣性的低下頭去。
前院里,沈秋知正一個賓客一個賓客的挨著敬酒,走到陸清離這里時,晃了晃手中的酒杯,眼楮里略帶深意,「下官多謝侯爺賞臉。」
陸清離已經閉門不出很久,沈秋知成婚能請到他,也算是沈秋知的本事。
他們兩個心知肚明,但是在場的賓客卻只能看到最直觀的東西。
倒是控鶴都指揮使朱潮,就在陸清離對面坐著,見此狀,不由冷笑一聲。
陸清離淡笑不語,眼角的余光卻掃過朱潮的面容,據他所知,沈秋知同朱潮就算沒有鬧翻,朱潮也定然不會和顏悅色的來觀禮,看來暗衛的情報是哪里出了錯。
沈秋知轉頭去敬他人,陸清離將手中的酒杯放下,看了衍玉一眼,衍玉會意,只是點點頭,便沒再開口。
朱潮一直盯著他的動作,卻見他如老僧入定一般,再無其他指示。
沈秋知的酒敬到最後,看起來便有些醉醺醺的,走路都搖搖晃晃,眾位賓客倒也放了這位新郎官。
後院里,王薔沒有揭開蓋頭,也並未同蘇拂說話,兩人就這般尷尬的相對坐著。
屋外,墨竹趁兩名宮婢不備,兩拳打倒,闖進了屋里來。
她站起身,看向墨竹,「怎麼了?」
墨竹的面色不虞,「有幾個人要闖進來了。」
墨竹自幼習武,耳力自然非同常人,那幾個人步履穩健,定然是經常習武之人,沈府有坑,這是墨竹一早便知道的事情,經不住琢磨,連忙闖進屋子里來了。
她忽而明白,沈秋知為何要讓她到沈府里來,陪著王薔是假,在他的地盤好抓人才是真的,抓了她之後,再借由欺君罔上的罪名參上陸清離一本。
沈秋知的目標,是陸清離啊!
真是好大的膽子。
墨竹見她愣住,連忙喚她回神,「娘子,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王薔也愣在一旁,明明是她的大喜之日,怎麼會有人闖進來?心一慌,起身時便撞倒了前面的小凳。
听見響聲,蘇拂回過頭,便見王薔的紅蓋頭落了地,一臉驚慌失措的表情,她心中忽而有了主意,伸手指向王薔,吩咐墨竹道。
「去,把她衣裳給我扒了。」
墨竹一頓,雖然不解,還是遵照了她的吩咐,不顧王薔的抵抗,自然王薔也抵抗不來。
她看了王薔一眼,眉間微皺,「你別怕,不會讓你怎麼樣的。」
王薔本身沒錯,卻錯在嫁給了沈秋知。
她徑直到了門口,將那兩名宮婢拍醒,怒聲道,「不想讓你家公主被人看光,就好好守在外面。」
那兩名宮婢慌慌張張的站起身,往屋里看了一眼,見王薔紅色的嫁衣月兌到只剩下白色的褻衣,氣得牙癢癢,又哆哆嗦嗦掩好了門。
墨竹住了手,王薔已經鑽到了被子里。
「你先出去吧,若是有人要闖,你就擋擋,但是要把沈秋知放進來。」她吩咐了墨竹,墨竹應了聲,便出了門。
屋外的腳步聲已經很明顯。
她看王薔,正經道,「今日之事,不僅為了救我,還為了救你,等此事過後,你若還想繼續做沈秋知的夫人,便當我什麼也沒說,可若你看清了沈秋知的真面目,不想再嫁,那就跟我走。」
王薔正值驚慌之中,听不懂她的意思,只是見她言辭懇切,心神一晃,神游別處去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