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拂請姚炳在正屋,吩咐了墨竹續上白水,這才看向姚炳,「信中的事,對于姚掌櫃來說,很難?」
姚炳看著面前的白水,心思卻沒在蘇拂的問話上,上午見她的時候,家中還有上好的茶葉怎麼不過是幾個時辰,倒是只有白水了?
直到蘇拂敲了敲面前的桌案,姚炳才回過神來,面色不虞,「難倒是不難,我這一世英明,總不能在這里毀了。」
他若是從鳳錦閣里帶來個伶人,倒也算是風流韻事,可帶來個婆子,怎麼都覺得驚天霹靂。他只要想起那畫面,便覺得痛心疾首。
蘇拂見他這麼一臉痛苦的模樣倒也不心急,隨意道了一句,「姚掌櫃,我仔細想過,這生意三七開我還是有些虧了,不如姚掌櫃將白米從那鋪子里拉走吧,這鋪子我就收下了。」
姚炳怔住,見她忽然這麼說,忙迎起笑臉,「蘇娘子,咱們說好的,可別反悔啊!」
蘇拂見姚炳這麼說,也不辯解,伸出一只手,聲音清脆,「字據。」
這計劃不算完整,就算倒是真的開始合作了,姚炳也不會貪墨屬于她的銀子,可是字據,他肯定是沒有的。
到手的鋪子拱手相讓,他又覺得辛酸。
思來想去,他正了臉,神情嚴肅,好似方才那個迎著笑臉的人並非是他一般,「姚某只是覺得蘇娘子的計劃不算完善,不能按著蘇娘子的計劃走,蘇娘子盡管放心,我定然將那個婆子給你帶過來就去。」
她听姚炳說話,不由得撫了撫額,「不是婆子,魏嫂子如今才二十多歲,哪里就算得上婆子了。」
「蘇娘子說的是。」姚炳沒有反駁,再三向蘇拂保證了,這才離開了院子。
其實她在信里和姚炳說的清楚,法子也有所安排,既然姚炳覺得不妥,便隨他去吧!
不過姚炳這個人,倒是和她想象之中不太一樣,比上次所見的書生氣質的人要更圓滑一些,正經的時候又令人琢磨不透。
到底是從陸清離身邊出來的人,這火候倒是掌握的不錯。
她本意是想聯系到高陽,讓高陽去鳳錦閣的,可一想高陽是她的人,若是去了鳳錦閣倒是惹了沈秋知的關注,此事還是交給姚炳比較穩妥一些。
墨竹從院子里過來,見她就在這里坐著,便上來關切了兩句,「娘子要吃點東西麼?」
卻見她抬眼望過來,認真的問道,「墨竹,我想吃綠豆糕,你會做麼?」
墨竹沒想到她這麼問,不由一頓,欲哭無淚。
墨竹這雙握劍的手,哪里會做什麼糕點。
她也不是刻意為難墨竹,就是突然沒了心情,找了點樂子,也不過這一日,便站起身,問了正事,「你這幾日可同平遙聯系過?」
墨竹點點頭,「五日前見過一次,不過自那以後,便再未見過。」
她這幾日舒了心,也不大問起定遠侯府的事情,反正陸清離已經離開,定遠侯府的人或物同她更沒有了什麼干系。
「定遠侯府怎麼樣了?」她想知道平遙辦事的進度如何,墨竹和紅纓何時會走,她應該提前做好準備。
墨竹細說,「這些日子長樂府內亂的很,建州王政得知此事,已經開始攻打福州,朱潮急著應戰,已經顧不得定遠侯府,倒是問過侯府里那兩個妾及陸清裕,她們想安安生生的待在侯府,因此兄長只將定遠侯府一些莊子給了她們,且留了些銀錢,便離開了。」
「兄長前些日子就說了這些,之後要去做什麼,倒是未提。」
她點點頭,心知平遙之後的事才算是重點,但平遙卻是不會對墨竹說的,也罷,這已不是她能管的事情。
定遠侯府那兩名妾室也算聰明,這等亂世,守著那空空的侯府,也算能震懾到不少人,倒是陸清裕,不知要被那兩名妾室養成什麼樣。
王政開始率兵攻打福州,朱潮忙著應戰,且因為朱潮殺了極多的王氏族人,大抵也只有福州在朱潮的管制之下,這場仗打不了多久,短時間內朱潮顧不得她。
倒是沈秋知,借著朱潮的東風,到開始作威作福了。
她回過神,想到什麼,問墨竹,「咱們換了地方,平遙會否找不到這里?」
墨竹搖搖頭,「兄長會找到的。」
她給平遙留了信,自然能找到這里來。
等第二日天明,倒也沒了什麼事。
她早早的用過飯,就在院中坐著,瞧著蘇昭早起練武,墨竹同他對打,這樣的日子倒也不錯。
可惜的是,這般平靜的日子能持續多久,誰也不清楚。
紅纓一早接著買菜的機會去打探消息,等巳時中,紅纓才提著籃子回來,時常靜默的臉上出奇的帶著一縷紅光,自然是帶來了好消息。
紅纓小心翼翼的將院門關上,走到她面前,嘴角掩飾不住喜意,「娘子,沈秋知昨夜死了。」
她直起身子,「怎麼回事?」
紅纓搖頭,「原因不清楚,但坊間傳的,沈秋知的死狀淒慘,兩只眼珠子被挖了下來,四肢的手筋腳筋全被挑斷,如同一個木偶一般,都說沈秋知是沖撞了佛。」
昨日沈秋知帶人圍了尼姑庵的事,去鼓山上香的人都曾見到,據說圍了不短的時候,後來闖了進去,可什麼人也沒抓到,就那樣灰溜溜的回了長樂府。
她以前還道沈秋知聰明,可如今看來,沈秋知卻愚笨的很,大抵是急于抓到她,又想謹慎行事,倒給她一個逃跑的機會。
至于沈秋知的死因,定然不是沖撞我佛。
至于是誰殺了沈秋知的,她覺得只有一個答案,平遙。
平遙距墨竹見到的那日,已經有了五日,這五日足夠做許多事了。
可如今的平遙,又在哪里呢。
日子平平淡淡的過去。
姚炳曾派了僕從過來,說是魏嫂子已經從鳳錦閣回來了,但為了避人耳目,等著風聲消散了,再帶魏嫂子過來。
至于姚炳用來什麼方法,卻是避而不談。
可越是這般,就越是勾引人的好奇心。
只是如今不大方便,不能追問罷了。
而那位紀郎君,也好像從長樂府消失了一般,再也沒有到這院子中來。
看這生逢亂世,每人都有自己的事要做,至于做的都是些什麼事,卻大不相同。(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