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臻轉身,見到這麼多人都來了,氣自難下,便恨恨地嘆了口氣,道︰「娘,他……這個紈褲子……」他紅了眼眶,「你問問他昨天在涵江都干了什麼了?害得幾個朝中大臣的孩子都躺在床上起不來呢!」
老夫人一征,看向王寧,惹了這麼大的禍?眾人也都皺眉看著,心道難怪大老爺下這麼重的手呢,那朝中大臣都是大老爺的官僚,這不是給大老爺樹敵嗎?
「干了什麼,你也不能這麼打寧兒呀,孩子不學好,你這個當父親的難道沒有責任嗎?養不教,父之過,你怎能下這麼重的手?」大夫人卻是不理這些,抱著王寧痛哭,「這都打成什麼樣了……」
王臻看了看王寧的樣子,卻是一點不可憐,可見老夫人也是抹著眼淚的,累她動了大怒,方才後悔下手重了,可是想著今天上朝,幾位朝中大臣對他鼻子不是鼻子,眼楮不是眼楮的,還陰陽怪氣地說話︰「王尚書當真是會教兒子,自己孩子做的好事,反倒累了我們家孩兒無辜受牽連,這是王尚書家的教養?恕我們自比不如。」
便是又狠了心道︰「打死了好!不打死還不知惹出什麼禍事來!那永安王府豈是好惹的!你個不知輕重的逆子!」他恨恨地看著王寧,也不管眾人,拂袖而去。
眾人面面相覷,拂袖而去,這是大老爺少有的事情。
可大夫人管不了那麼多了,哭著忙讓人小心抬著王寧進屋去,而老夫人雖也氣著孫子惹了禍事,但事已至此,也只好讓人去先請太醫看著,回頭看完了太醫再問話。
致明院一時人來人往,丫頭婆子進進出出的端水的端水,拿藥的拿藥,催人的催人,回話的回話,一副忙忙亂亂的樣子。
因人太多了,又是要讓太醫看傷口的,多有不便,夫人們便讓幾位姑娘們先行回去了。
而姑娘們出了致明院,便開始吱吱喳喳說起話來,今天見著了王寧挨打的慘樣,又稀罕見到大夫人痛哭,王辰神色氣惱,她們都很是有些幸災樂禍、看熱鬧的樂趣,因此迫不及待地想要說出自己的看法。
「瞧三哥哥這樣子,怕是沒個幾天下不來床呢!」
「我看不止,他闖了禍,定是要禁足的,沒個一月半月的,哪能出門呢?」
「我看大伯母這會兒定是心疼死了,幸虧我七哥沒這麼會闖禍,而且我爹也沒那麼凶!」
「四叔是生意人,當然是不凶,那是講究和氣生財的,四叔總是笑眯眯的,我就喜歡四叔的性子!」
……
這群姑娘呀,王紫哭笑不得地搖了搖頭,當真是青春年少,她想起自己年輕的時候,好像是也曾這麼嘰喳八卦過,不禁宛耳一笑,感慨年輕真好!只可惜現在雖然也是這個青蔥的年紀,但心理上卻是再也不能像年輕時那麼的無知的輕松歡笑了。
心態成熟了,是好事還是壞事呢?
「姑娘,昨天少爺不是也去了涵江嗎?會不會也闖禍了?」春水見其他的姑娘都走遠了,擔心地問道。
王紫听她問,便笑道︰「不知道呀,只是哥哥那性子,闖了禍不可能看不出來,他哪一回闖了禍不是坐立不安的?昨日,不知他是去了沒去?見了他我問一下就是了,應是無礙的。」
春水點頭,兩人便慢慢走回了一方院。
王紫進了屋,便見書桌上煙寒早已將書墨備好了,坐在窗下,照舊是要先習字的,這是這兩年養成的習慣了。
窗外院子種了幾尾翠竹,兩株芭樵,很是適合讀書的環境,尤其是每每寫完字,抬頭看窗外時,那翠綠的顏色,微微吹過的風,便是讓人心中感到十分寧靜,感覺日子很平淡,但卻踏實、心安。
而這習字的習慣,是當初穿來時為了熟悉這個身體以及打發時間的,雖然前身也是寫得一手好字,但畢竟不是自己的身體和習慣,一時是適應不了的,所以便每日習字,以盡快習慣身心一體。
剛習字沒有多久,丫頭煙寒便進屋笑道︰「姑娘,十姑娘來了。」
王紫有些意外,這還真是沒料到的。
而王容進了屋,便看見窗下的王紫,兩人眼神對上時,王容還是有些覺得別扭。
「我來看看你住的院子。」半晌她道。
哦,院子?王紫笑了。
「我院子很簡單,幾尾翠竹,種上自己喜歡的花草,天氣好時就在院中品茗賞花,若是下雨了,便在屋里听雨看書,雖然簡單不華,但感覺剛剛好,我很喜歡。」
我很喜歡。
王容看著她嘴邊那淡淡的笑,想起了晏世子,他也曾說過這句話,喜歡他現在富貴閑人的生活,沒有你爭我斗,沒有朝堂風雨,每天日出等著日落,一生就這麼慢悠悠地過完了,可為何當初她听這句話時只感到了他內心的憂郁與苦悶,而听王紫說這句話時,她卻當真感受到了王紫對現狀的滿足快樂呢。
「你在想什麼?」王紫看著她,笑道。
王容回了神,不好意思地笑了,「我以後有空能不能來你這兒坐坐?」
她知道王紫是不會拒絕的,可還是這麼問了,因為她想找個地方能真的讓她清靜清靜,最好能有個人什麼都不問但卻懂她的煩惱,就這麼有個人陪著就好了。
王紫看著她,笑得輕快,道︰「好啊,歡迎你來常坐,那我寫字去了。」說罷便當真坐回椅子上習字去了。
王容輕咬著唇瓣,眼里閃出了淚花,她看向院外,那里能看見院中的石榴、月季等盆栽,安安靜靜的,就這麼綻放著花朵,心中感到了久遠未曾感到的安寧,心里是感激的,在母親和姐姐那兒都不能得到的理解,似乎在這一刻,這世上有個人懂了她,並且願意為她提供一個小角落,就這麼讓她默默地安靜地孤寂地呆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