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涵江邊上,斜月樓里,晏庭鈞又一次找上門來算帳了。
這一回,他照舊坐在椅子上,打著響指,看著面前的幾個被他的護衛制住的一、二、三、四、五、六,可憐的六個人,而他們的表情無不震驚和害怕,其中一個更是因為不可置信而破口大罵︰「晏庭鈞!你無恥!你目無王法!你算什麼東西!你以為你家世權重就可以只手遮天嗎?你算什麼東西?你不就是比別人會投胎嗎?你不就是仗著你家的那點家世就為所欲為嗎?離了這些,你連我都不如!你憑什麼整天高高在上的,以為憑著幾個護衛就可以不把別人看在眼里!」
他罵得難听,但護衛並沒有去堵他的嘴,因為沒必要,他家主子就是被罵得再難听,也絕傷害不到他半點,他的臉皮之厚、心理承受能力之強,世上無人能及!
他只會戲弄人,但不會生氣,有人得罪了他,&}.{}那這個人只會倒霉,而不會挨半句罵,他說這是因為他有教養,而有教養的人是只會做有教養的事,而不會說沒教養的話。
「听你這麼說,我確實覺得自己實在是有些過份,」晏庭鈞依然帶著笑容,仿佛剛才听見的那些罵他的話,是個笑話,「但無恥吧,也說不上,沒那麼嚴重,不就是讓人給你們剃個頭嗎?傷害你們身體了嗎?我自問從我出世起,就沒做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比如,我不會無端去找別人麻煩,都是別人找我的,又比如,我從來都不欺負平民,就是在大街上買個小玩意兒,我也會讓人付雙倍的錢,那些小販們還感激地謝謝我呢,有時候,我覺得我自己其實挺像個好人的,或許我就是個好人。」
他面前的人都瞪大了眼,什麼叫無恥,這就是無恥?京城惡剎呢,他以為自己是什麼好名聲?還好人?說出去不笑掉人家大牙!
「我見過無恥的人,可沒見過比你更無恥的人!你簡直沒有自知知明!」那個罵他的人再度被氣得開罵。
晏庭鈞嘆了口氣,表情好像挺無奈似的,他說了句實話,可是沒人信他,他確實是讓護衛付過兩倍的錢,而那個賣東西的人也確實是對他謝了幾句,怎麼就沒人信呢?他不是個好人嗎?不過,這不重要。
「剃吧,」他無聊地下著命令,仿佛是在下令別人踢蹴鞠一樣輕松,可是這道命令卻是關乎著這些人如同生死一樣的大問題,「中間的這兩個放了,扔到水里,讓他自己游回去,剩下的,全剃到不留一根頭發。」
他向來恩怨分明,當日暗算他的只有五人,這里有四個,剛剛好齊了,剩下的那個周明濤吧,他從來都放過,因為放過他比做什麼都更讓他難受,他的心眼兒太小了,而殺雞敬猴吧,看看有朝一日誰還敢跟他玩!
他的命令剛下,就有兩個人被提著扔到了江里去,而那兩個人腿都嚇軟了,听到被扔到江里去,竟還松了一口氣,抬手擦著額頭上被嚇出的冷汗,接著屋里的人就當真听見了江水「撲 」「撲 」的兩聲,而此時,余下的四人臉色方才發白。
「晏庭鈞,你敢動我一下!我告死你!」有人仍然不置信,可是心里已經是嚇得什麼想法也沒有了,只能破口大罵。
剃發!他是真的敢!這四個人嚇得腿都軟下去了,他們不敢再罵了,也沒有心思再罵了。剃發意味著什麼?他們不敢想。但他們知道,在頭發還沒有長長到正常長度之前,他們將永遠不能出門,而且這將會被當成笑話令人笑一輩子!晏庭鈞是什麼人,從來他說出口的話,就沒有一件是失過言的!他們此時方才真的怕他,而腦袋因為害怕顯得一片空白。
晏庭鈞伸伸懶腰,站了起來,沒有看他們一眼,悠哉悠哉地就走了出去。
他的護衛們便開始拿著剃刀執行他的命令,斜月樓里再次傳出狼哭鬼嚎的聲音,破口大罵聲也再次響起,而這次因為連永安王府也辱罵在內,這些護衛們便毫不遲疑地拿東西堵上了他們的嘴。
出了斜月樓,晏庭鈞負手在江邊悠閑地走著,他無所事事,因此走得極慢,看看江邊的風景,又看看來來往往的游人。
今天該干什麼呢?他想。
剛才的事情在他心里都已經是成為過去的事了,如他所說,他從來不會主動去招惹事情,都是別人看不慣他,來招惹他,而他才回之以禮的,所以他心無負擔,更不會生出愧疚或歉意的情緒,事實上,他還不知這些情緒是什麼感受呢,盡管是將這些人的頭發剃光了,可他又沒拿他們性命,頭發是重要,可是性命更重要。他想得很開。
「晏庭鈞!」突然後頭有人在叫他。
聲音還挺熟的,他微皺著眉頭看去,這一眼,可把他嚇壞了,他跳了起來,飛也似的快走了起來。
「真是見鬼了。」他低聲嚇道。
如果這個世上還有一個人是他說得上害怕、感到麻煩、避之如蛇蠍的,那麼叫他的這個人就是,簡直比狗皮膏藥還可怕!
而後頭的人見他嚇得轉身就走,立馬就撅起了嘴,叉起了腰,然後架勢很足地小跑了過去。
她拉住他︰「你跑什麼?見了我你還不高興呀?」她生氣地瞪著眼。
天哪,還高興!晏庭鈞心里吐嘈。
他向天看了兩眼,調整好自己的情緒,方才擠出了一點子笑容來,「你什麼時候回京的?怎麼也沒個消息呢?」
她皺了皺眉,很不高興地問︰「你不知道?王妃沒跟你說嗎?」。
王妃!他娘!又被他娘給害了!他娘是想讓他娶媳婦想入魔了吧!難道她還覺得像周萱這樣的纏人的姑娘可以跟他過一輩子嗎?他還不逃得遠遠的,現在他是真想讓他娘立馬就辦個宴會,然後隨便選個安靜的姑娘,隨便哪個都行,只要不是周萱就好了,這樣成了親,周萱就沒法再纏著他了吧。
「我娘沒跟我說呀,」他笑道,「也許她覺得這件事情對我來說不是很重要吧,沒有必要樣樣事情都告訴我。」
周萱瞪著他,想了一會兒,氣道︰「你胡說!王妃最疼我了!何況王爺恩師回來,這件事情怎麼可能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