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了些小酒後,眾姑娘便坐不住了,要到船頭去吹風看風景,夫人們自然也不拘著她們,難得來一次游船,自然是讓她們高高興興的。
王紫因貪喝了幾杯,臉上現了一絲微紅,五夫人笑道︰「本就不勝酒力,偏又貪喝了,快去洗洗臉罷。」王紫也笑笑,帶著丫頭便到船艙里頭去,待洗好了臉收拾出來,卻見王詩正站在外頭仰著臉看掛著的燈籠呢。
王紫抬頭看了看,那燈籠的樣子是紗圓燈,畫的是《水趣圖》,青灰色的,煙霧朦朧之中,一只小船,隱隱地藏在水草之間,十分有意境,便笑道︰「這燈籠制得可實在好,四姐姐也喜歡?」
王詩微微含笑,她是典型的古典美人型,巴掌大的瓜子臉,兩眼如秋水,又長又美,那小小的鼻子如瓊脂一般,在她的臉上恰到好處地豎立著,而她的唇則是剛好,不大不小,不厚不薄,唇色粉~粉的,上面的一顆唇珠使她絕美的容貌更是添了一絲別致的韻味,听了王紫的話,她含笑道︰「以前去西北時,也帶過這樣一個樣式的燈籠過去玩,後來年日久了,我又把玩得多,所以便壞了,那邊的地方,不像京城,精致的東西不多,就是掛上的燈籠也是那邊風俗喜愛的樣式,所以現在看著這樣好看的燈籠,便覺心中有些歡喜。」
「那怎麼不叫三伯父讓家里人送年節禮時,也順帶帶一個過來呢,這是小事,也是順路的。」王紫不解地問,這本就是很容易辦到的願望,當父親的,當然不會連這麼一件小事也辦不好,何況三伯父就只有王詩和王容兩個女兒,自然是疼寵些的。
王詩笑笑,垂了眼簾,笑容略帶了絲苦澀,美人憂愁,那種微微黯傷的神情另有一種別樣的美,王紫不禁有些看呆了,想了想,還是問一聲︰「四姐姐是有什麼不開心的事兒嗎?七妹妹別的不敢說,但當一個合格的听眾,還是可以的,我不告訴別人。」她微微眨了眨眼,難得俏皮了一下。
王詩也笑了,想了一會兒,柔聲道︰「倒不是什麼不能說的,只是不知怎麼說好。」她轉身慢慢地走到船欄邊,將眼看向江面的遠方,方才慢慢道︰「西北地方民風強悍,衙門里每日來往狀告的百姓都是擠滿了公堂,父親公務繁忙,每日連飯也顧不上準時吃,那時又因是得罪了永安王爺,剛到那兒的時候,做什麼都難,後來漸漸公務做得應手了,卻又因父親性子耽直,得罪了當地的望族……你不知道那時候的景況,家里常常有人翻牆扔雞蛋,甚至還有過份的將些蛇蟲也扔了進來,母親又是嚇又是氣,家里一團糟,衙門里將人捉了,也不過就是將人關個幾天,出來了又照舊。母親和父親吵得厲害,我和容兒也不敢說話,後來……」
她像想到了什麼,眼楮有些憂傷,卻跳了過去,繼續道︰「去年的時候,當地的望族有人向爹求親,爹自然是不肯的,那當地的望族,有一定的勢力,因此爹便是又讓人參了一本,這次倒是因禍得福,回了京城。」她看著王紫,無奈一笑,「像這樣的情況,家里連安安靜靜一刻都難,哪里還敢跟父親說些這些玩樂的事兒?」
王紫听她說得感傷,一時也不知說些什麼,心想難怪王容性子像匹難馴的野馬,三伯母的脾氣,又是日日那樣的暴躁,環境如此,又踫上這樣的心事,和三伯母發生沖突,那是火山踫地雷,自然是越吵感情便冷淡,倒是王詩,那樣安靜嫻雅的一個女子,卻要在這樣的環境中成長,倒是令人憐惜不已,兩人憑欄而望,一時也無話。
江中船只頗多,游船的夫人小姐們也是一家一家的,有些大些的游船上,一些穿著華貴的世家公子們也正是慵懶地倚欄而望,他們的眼神正是游移在這些游江賞景的姑娘們身上,年輕男女,男俊或女貌,彼此吸引,雖然羞于世俗禮儀,但不過份地看上幾眼,也不算出格之事,所以夫人們倒也並不拘著。
「瞧,居然有人在江中放花燈,真是稀奇,又不是元宵節,他們放花燈做什麼?」王薈突然驚奇地喊道。
眾姑娘往她指的方向去看,果然呢,離她們不遠的地方,在那大型的奢華的游船底下,一盞盞的花燈隨著江水游移而漂流著出來,那些花燈都是各式的花樣,但一看就知道做工精巧,那艷麗奪目的顏色,可不是小販手中隨意買來的。
夫人們早就嫌日頭曬了,回到船艙里去喝茶說話去了。姑娘們見了這樣的奇怪的事情,一時都有些高興,因此都在猜測著那游船是京中誰家的,那樣奢華可不是普通人家能擁有的船只。
她們說得熱鬧,因此王紫和王詩都吸引了過來,王薈見了她們,笑道︰「你們這兩個典範,原來躲在一處說話呢,難怪沒听見你們的聲音,快過來,快過來,你們瞧,那些花燈顏色多好看呀!比咱們元宵節放的都好看!就是不知在哪兒買的?」
王紫和王詩听她打趣,彼此都相視一笑,都走了過去瞧,那花燈果然是別有一致,五顏六色的,都是各種名花的式樣。
「也許人家都不用買,」王季把臉一仰,心情很好,「像那船的規格,那人府里一定有能人巧匠,只需要吩咐一聲,立馬就有人做出來,也不必分什麼元宵節不元宵節的,人家高興樂意什麼時候不能放?咱們想買,那都是想買也沒處買去的!」
眾人都笑了,王溪道︰「听九妹妹這話,活像這花燈是你叫人做似的,值得你那麼驕傲的去說!將來你嫁了這樣的人家,記得做了送給五姐姐才好。」這話听了眾人笑得更厲害,王薈和王季則是都笑著去僥她癢癢,直到她求饒方才罷休。
正玩笑得高興,那游船上的人似乎是已經將花燈放完了,上了頂層的船頭上說話,眾人一瞧那些人,都有些意外。
王紫也意外,仔細一看,這游船竟然是眼熟的,正是那天在涵江上,永安王世子的那一艘船只,那天沒仔細去看,所以剛才竟也不認識,如今船頭上站著的人,可不就是永安王世子嗎?
王辰見了那船頭上的人,眼神就像粘住了般,她看了一會兒,方才有些氣惱地背轉了身去,她想走開,腳步卻像是無力似的,只好背靠著船欄。
而王薈她們並不認識那就是永安王世子,她們意外的只是那好看的男子身旁的那其中一個姑娘,竟然就是那天在定毅侯府向她們翻白眼的那姑娘,如今她穿了一身淡粉的對襟儒裙,模樣儀態就更是出眾,她們奇怪,那姑娘究竟是什麼身份?而那她們並不認識的永安王世子,她們覺得模樣也實在是好看極了,因此都有些不好意思,因為那邊船上的人也正望向她們,兩方人馬眼底都有些意外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