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紫和董華余隨意走著,大家都靜靜的,可氣氛竟也不尷尬,走了一段路,董華余突然想起她連王紫的閨名都不知呢,因此笑道︰「王姑娘叫什麼名字?今年幾歲了?」她溫柔地笑道。
王紫笑望著她,董華余是個鵝蛋臉,又還有些嬰兒肥,帶著這個十四五歲年紀姑娘的一些青稚與多愁善感,溫柔笑著的模樣其實十分好看,想起兩人上回初見,董華余為了她表妹與她說的那些「惡狠狠」威脅的話,她就不禁覺得董華余其實也是個很可愛的小姑娘,「我叫王紫,過了中秋就十五了,董姑娘呢?」她也笑道。
「我叫華余,我爹給我起這個名字就是希望我一生榮華平安,沒有煩惱憂愁,我是七夕節過生辰的,因此比你大一些。」
王紫笑著點點頭,「華余,名字真好,想必你爹是很疼你的罷。」
听王紫說到她爹,董∼華余就難免有些嬌傲之情流露,「嗯,我爹說了,我就是他的掌上明珠,就是大姐,大哥二哥都沒有我那麼得寵,因為府里就我和姐姐兩個女孩兒,姐姐比我大五歲,我是我爹求來的寶兒,在府里,二哥哥闖了禍都來找我商量,就連大哥若有什麼事情不好直接與爹說的,都要來求著我,娘說我就是我爹那倔脾氣的軟脅,有我出面什麼話都好說。」
王紫听得也笑了,仿佛也能想象得到董華余與她爹相處的模樣,而落止听了,神色就更是得意氣揚,忍不住也在後頭說了一句︰「何止呢,老爺在府里就單給我們姑娘私房錢,姑娘都自己存著一個小庫房了,二公子花銷大,每月到月底就有些捉襟見肘了,沒見二公子上回為了買他心愛的蛐蛐,還特意拐彎抹角地找姑娘借銀子呢,那模樣,我瞧了就好笑。」
這丫頭一說到得意話就神色張揚,這話也沒大沒小的,董華余不禁看了一眼王紫,然後刻意擺了臉色道︰「你好好瞧就瞧罷,還敢笑,二哥哥是男孩兒,來找我借銀子本就有些不好開腔了,你一個丫頭還敢笑主子?回頭府里的媽媽們又該說我不該寵著你了,你還不收斂一些?」
落止听董華余難得一次訓話,又是在王紫這告過她狀的人面前,面色不禁也有些訕訕,又氣惱府里的那些媽媽丫頭們是看她得寵,才故意在夫人面前給她嚼舌根子的,姑娘听了也不過是心情不好時才拿她說上兩句,怎的剛才還說得好好的,又訓她了?她撇了撇嘴,神色卻是毫無悔意。
董華余見了,搖頭嘆了口氣,也不便再當著王紫的面教導什麼,而王紫听她們說起蛐蛐的事情,便是看了一眼春水,笑道︰「我倒忘了,我的五姐姐今日讓我帶了賠給你二哥哥的蛐蛐來,就放在馬車上,回頭你拿回去給你二哥哥罷,是上回在魏國公府我五姐姐不小心踩了他的蛐蛐兒的。」
這事情還真是奇了,怎的又是她們王家的姑娘?董華余听了,有些失笑,覺得真是有些像說書似的。而落止听了也抬起頭來,睜大了眼,「是你們踩的呀?」她嗤笑一聲,顯然又忘了剛才董華余的訓話。
這般談笑說著些閑話,迎面走來了一個背著柴禾穿著樸素的中年男人,王紫和董華余原本也沒在意,然而那中年男人見王紫卻是身形一震,神色大變,嘴里竟喃喃叫了一聲︰「清秋……」話剛出口,他便驚慌回了神,急急低了頭從她們身邊走了過去。
王紫和董華余也注意到他,都停了腳步,見此人神態奇怪,董華余便是疑惑地問道︰「王姑娘認識他,可我怎麼听他叫清秋呢?」
王紫也皺著眉頭,清秋是她娘的閨名,而她和她娘也有六分相似,尤其是側臉望去,就更是相似,這男人剛才是瞧見了側臉罷,方才錯將她當作她娘?她想著便是搖了搖,對董華余道︰「不認識,大概認錯人了罷。」不管怎樣,這事情也只能回頭再問問她娘才知道。
董華余雖然覺得奇怪,听了她這話,也識趣地沒再問,而王紫看見那中年男人腳步走得極快,轉了一個彎,身影便看不見了,于是笑道︰「我瞧咱們也走遠了,不如回寺里去罷。」董華余自然也沒意見。
方才進了寺廟的後院,兩人抬眼便見晏庭鈞與晏清嫣兩人說著話也向著這個方向而來,而晏庭鈞手里還舉著一個四五歲的孩子,那孩子穿著雲錦色的錦袍,白白胖胖的,一張臉極有富貴像,被晏庭鈞捧在手里也不覺害怕,咯咯笑得開心,幾個婆子丫環都跟在身後侍侯。
突然看見王紫,晏庭鈞舉著孩子的手便是一頓,也不知怎麼回事,在這兒見到王紫出現的身影,穿著湖綠衣裳就那麼倩倩地站在紅色柱廊下,那顏色的對襯,美好的視覺,使他心里便像是突然有根弦在這瞬間震動了一般,仿佛這多日心底里總有些惦記著的東西突然就感到滿足了,心里舒暢,然後他俊美的容顏便是露出一個笑容,仿佛這是最美好的事情。
王紫看著他們也微微笑了一笑,董華余見了晏庭鈞的神色,眼里也疑惑了一下,然後看著王紫,心底的疑惑仿佛有了答案,「是永安王府的世子與郡主,咱們打個招呼吧。」王紫和她笑道,于是兩人帶著丫環便朝著他們走過去。
晏清嫣也是有些意外之色,這段時日她總想著要請王家的姑娘去做客,卻總忙得抽不出空來,就是今日,也是處理完府里的事情才得了空出來,因此遲來了一些,見了王紫,她便是溫柔地笑了,又觀察地瞧著一旁的晏庭鈞的神色,見他這有些挪不開眼的模樣,正像一個遇見傾心的姑娘露出的少年的神態,她何曾有見過,心里了然,看著王紫也越發覺得親近了。
「舅舅?」肩上的寇羽突然見晏庭鈞不說話,也不再舉著他玩鬧了,有些奇怪,撲閃著黑葡萄似的大眼楮問道︰「你為什麼不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