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王眼中有淚花閃現,頃刻卻又笑了起來︰「成歡姐,我帶你去找皇兄,皇兄也不必再招魂,我們去見皇兄!」
「你確定,你的皇兄,會相信你的話?」白成歡彎了彎嘴角,卻露出無盡的嘲諷,「你確定你的皇兄不會認為是我假冒徐成歡,對我下殺手?」
皇兄,皇兄會信嗎?晉王如同被潑了一瓢冰水,他進京那日,被侍衛按在地上的感覺瞬間又回來了。
皇兄只會以為,他是被迷惑了,是成歡姐別有用心。
他覺得成歡姐提起皇兄的語氣也很不對,她從前提起皇兄,不是這樣的,冷冰冰的語氣,從來都不會的。
「成歡姐,到底發生了什麼?你死的那一日,到底發生了什麼?」晉王緊緊抓住了白成歡的手,急切地問道,「是不是皇兄他沒有去救你,還是我走之後,他做了什麼事傷了你的心?」
「我們……」白成歡看著絲毫沒有猶豫就站在她這邊的晉王,話從嘴邊繞過,笑容里幾許悲涼︰「沒有,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我只是沒想到會有刺客而已……什麼都沒有發生……小十,我忽然變成另一個人,至今,還有些做夢的感覺呢,你讓我好好想想,靜一靜好麼?你不要跟任何人說起我的事情,也不要來找我,讓我一個人,好好地想一想,如果我還想過從前徐成歡的生活,我再去找你,好嗎?」。
晉王只是個無辜的孩子,蕭紹昀是他的皇兄,也是捏著他命運的人。
如果他有一天得知這殘酷的真相,得知是他崇敬的皇兄親手殺了他的成歡姐,他如何能接受得了?如果他去質問對抗蕭紹昀,那麼一個無權無勢的王爺,是不是只有死路一條?
還是讓他做一個不問世事的閑王吧,保得一生的榮華富貴,不逍遙卻自在。
她的路,唯有她來走。
「成歡姐,那你跟我走啊,這里這麼破,這麼混亂的地方,你如何住得下去?我給你安排地方,你慢慢想,我不逼迫你,但你跟我走好不好?」晉王滿心的希冀與心疼。
那個金尊玉貴長大的徐成歡,如何能住在這種地方?
白成歡搖頭︰「我不能跟你走,你如今還沒有自己的府邸,尚且住在皇宮,要是被人知道了,于你于我都不好,你听我的話,就像從前那樣,好嗎?」。
晉王愣怔了一會兒,失而復得的欣喜忽然就成了無邊的難過。
像從前那樣,成歡姐說什麼都听嗎?可是,還回得到從前嗎?
何大老爺知道何七已經去了西北那一刻,實實在在是心如死灰!
「路容玥,我何永盛這輩子對不起你是我的事情,可你為什麼非要對小七趕盡殺絕?!」
當何大老爺從軍營回來,再從李管事口中听說了那一日的情形,心中已經猜出了大概,立刻回了正院去尋何大夫人。
何大夫人不急不慌地扶著樊嬤嬤的手站了起來,臉上是頗為輕松的笑意︰「怎麼,那個孽種死了?」
「你,你居然如此狠毒?他死了對你又有什麼好處?」
何大老爺咆哮出聲,眼神可怖。
樊嬤嬤趕忙護在夫人身前,鎮定地為何大夫人辯解︰「老爺,您說的什麼話,夫人雖然不待見七少爺,可也一手撫養他長大,怎麼會希望七少爺去死?只是老爺你這麼問,夫人氣極了而已!」
何大夫人卻一把推開了樊嬤嬤,面色猙獰地對上了何大老爺的眼楮︰「是,我狠毒,我是想要丈夫的外室子趕緊去死,可是你呢?」
「你為了一個賤人生的孽種,害死了自己的親生女兒,毀了我的一輩子,欺騙了所有人,讓何家列祖列宗蒙羞,你就不狠毒嗎?你說我惡狠毒,我究竟害了誰我狠毒?是那個孽種自己尋死,這就是你的報應,你的報應!」
「你,你!潑婦!」何大老爺氣極,劈手就砸了個茶盞,碎渣子幾乎 到何大夫人身上去。
何大夫人也抄起一件東西就往何大老爺臉上砸了過來︰「不是為了我的兩個兒子,我何必忍到如今!何永盛你就是個畜生,你豬狗不如!」
忍了這麼多年,忍到如今,何大夫人再也不想忍下去了!她恨得都要瘋了!
李管事在外面一听不好,拔腳就進去攔架︰「老爺,老爺您別和夫人動手,老太爺還等著您回話呢!」
只見地上滿是何大夫人瘋狂打砸的碎渣子,何大老爺伸手護著頭,臉上已經掛了好幾處彩,好不狼狽。
「潑婦,我不跟你一般計較!」何大老爺也知道自己理虧,護著頭就要走,何大夫人卻哪里肯放過?
多年積壓的怨恨一朝爆發,豈是這樣就能平息的?
只听「豁朗」一聲,何大夫人手里的汝窯瓷瓶已經在何大老爺頭上開了個口子。
何大老爺只覺得腦後一疼,一陣天旋地轉,當場就坐在了地上!
「大夫人!」樊嬤嬤和李管事都嚇瘋了,出聲大喊,何大夫人才舉著那個瓷瓶,怔怔地停了手。
她打了自己的丈夫?她把自己的丈夫砸暈了?
那陣沖昏理智的怒火過去之後,何大夫人徹底懵了,茫茫然站在當地,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李管事無奈,只能帶著人把何大老爺抬了出去趕緊請大夫,連忙命人去請五老爺,如今只有五老爺是最近的親戚了,這事兒,不能驚動老太爺!
但是不知道哪個不長眼的,已經去春暉堂報過了,春暉堂老太爺身邊的老長隨忠伯很快就趕了過來。
看到這一地的亂象,忠伯直嘆氣︰「趕緊的,把大老爺和大夫人都帶去春暉堂,老太爺交代的!」
沒辦法,軟藤椅上正被捂著頭的大老爺又被抬了回來,去春暉堂,何大夫人也冷靜了下來,由樊嬤嬤扶著,怔怔忡忡地往春暉堂去。
春暉堂的院子里花紅藤綠,生機勃勃,屋內卻是幽暗昏沉,死氣沉沉。
何大夫人打了個寒噤,老太爺,會不會休了她?
卻見迎面有人走了出來,停在她的面前,向她深深一揖,謙遜而內疚︰
「路夫人,多年不見,辛苦你了。」
路夫人?何大夫人仿佛是在雲中霧里,這個時候,還有人叫她路夫人?
那人直起腰來,一張長眉鳳目的臉出現她的眼前,如同日月明輝,耀人眼目。
何大夫人後退了一步,眼前一震,看著那張臉,心中無數個念頭浮過,久久才說出兩個字︰「秦王?」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