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天去影梅庵,提前下山的玉娘一路上都在回憶,在廂房外面听到的那番話。自己有孩子,可是相公卻沒有孩子。而且還說得出孩子是男孩,那不就是之前和表哥的那個嗎?
當時,和表哥有了私情,生下孩子,以為父母會看在孩子的份上,讓自己嫁給表哥。
可是,當時這事做的隱秘,自己是在表哥家的莊子上生下孩子的。這事除了母親知道,連爹爹還有丫頭都不知道。那妙青師傅怎麼會知道。
一路上婆媳二人都沒有說話,都是心事重重。
到了山腳下,恰好踫上拉貨的車,都是熟人,兩人總共給了五十個大錢就上車了。
可是一坐上車,玉娘就覺得不對了。
車上總共三個人,玉娘還有婆婆,以及熟人李三。
「這次拉的貨,三兩銀子的本錢,估計能賣個五兩銀子,說不準還能賣的更多。到時候就可以給老婆孩子,……」
「三哥,您在說話嗎?」
「我沒有啊。」李三模了模後腦勺,好奇地看著玉娘。
玉娘被看得不好意思,她偷偷抬眼看了看身邊的婆婆,發現婆婆金氏的臉已經拉得老長了。
「這個兒媳,一點都不省心,居然敢在老娘面前勾三搭四。如果不是看著她娘家還能對希然有些幫助,早就把她賣出去了。」
玉娘听到這個,不禁睜大了眼楮,看著金氏。她確信金氏沒有說話,可是為什麼剛才能听到那些話呢。
「那李落梅沒生孩子,這個媳婦兒也沒生出來,該不會真的是和先前的那個大夫說的那樣,是希然有問題。那也不能便宜了這玉娘……」
齷齪的心思,玉娘都快听不下去了。她從來不認為自己是多麼善良的人,也從來不知道面上苛責的金氏,總以為她是刀子嘴豆腐心。現在才知道,她居然是黑了心肝的。
玉娘一直在自己的思緒中,偏偏沒有察覺有一個人騎著馬,慢慢悠悠地從他們車前走過。如果,她再仔細一些,還能發現,那坐在馬上的人,就是她剛剛才見過,也琢磨了半天的妙青師傅。
妙青師傅坐在馬上,仔細地觀察著玉娘的反應。馬車是敞開的,前後左右都沒有遮擋的。所以,玉娘的表情有什麼變化,他都能觀察得很仔細。
他自言自語道︰「看來,那個靈犀耳咒對玉娘還是很管用的啊。可惜了,這次的符只能維持十二個時辰。到明日午時的時候,應該就失效了,到時候希望她能把事情都辦好了。」
也沒有再跟著那個馬車往前走了,而是在岔路口的時候,轉身離開了。
「你給她下咒了?」忽然有人在妙青的耳邊說話,讓他很是一驚。
「我猜猜啊,看著那姑娘的耳朵發亮,是靈犀耳吧。能听見別人心聲的符咒,要說你還真是厲害,這種符咒都能……」
妙青感覺自己遇上一個能說人話的蒼蠅,在耳邊嗡嗡直叫,吵得不行,就不好氣地問道︰「你怎麼會在這里?」
「我放在你桌上的畫,看到了吧,我的畫功是不是有很大進步。一盞茶的時間都不到,居然把你床上的兩個人都畫了出來,而且場面那個香……艷,你……」花糖歡故意把聲音拖得老長,想看看這個老友的反應。
「你要倒霉了。」
「倒霉?」花糖歡指著自己的鼻子,夸張地笑道︰「我長這麼大,從來只有我捉弄別人的份兒。我倒霉,哼,這世上能讓我倒霉的人,還沒有生出來呢。」
被妙青瞪了一眼,花糖歡馬上改口道︰「當然,你不能算。」
「你為什麼給她下咒啊?」
「因為我要幫她,不要重蹈覆轍。」
「重蹈覆轍?誰的轍?」
妙青一言不發地騎著馬往影梅庵里趕,花糖歡老老實實地在後面跟著。
「要說你這人,真是無趣。認識你這麼長時間,卻一點感情都沒有,從來沒有見過你對誰特別一點。我那天在你床上見到那兩個人,你知道我什麼感覺嗎?你終于開竅了,只是到底你看中的是……」
妙青的眉頭稍稍皺了皺,啞奴知道自己的主子,這表示他已經發火了。若是這位花爺能看懂,就應該知道該閉嘴了。可是,顯然他不知道,花爺還在說︰「還有啊,你看看,這是我剛才畫的春……宮,可是我……」
啞奴沒辦法提示,只能用眼楮使勁使眼色,他覺得自己的眼楮都快抽筋的時候。
妙青直接連話都沒有讓他說完,就直接上手點了花糖歡的穴道。
「拿了麻袋直接裝了,派人把花糖歡帶回四川,扔給花朝宗,告訴他。花糖歡得罪人了,十年之內,不要再放出來。」
「是。」三人帶著還在不停扭動的麻袋,就離開了。
麻袋里傳出來微弱的聲音︰「你怎麼能這麼待我呢,你小心……」
沒有人知道玉娘從影梅庵出來之後,到底接受了什麼刺激。每個經過她的人,她好像都能听到對方的心聲。
「今兒天氣格外好啊,嬸子,您看那個貨郎又過來了,您要不下車去買點東西吧。正好就到村口了,您看……」
李三哥的心里活動是這樣的,好容易能看到那貨郎過來,一定要給媳婦兒買個好看一點的頭花啊,不能老綁個紅繩子。媳婦兒都抱怨過很多次了,還有兒子想吃那個桂花糖了,這次也要買一點。
「我們家離得還遠,再說了,也沒有什麼要買的。李三啊,你直接把我們捎到門口吧。」
李三是個老實人,也不能說什麼,畢竟捎個人還能有十幾個大錢了,能買好幾塊桂花糖了。
「好的。」
叫賣的貨郎,三十出頭,文質彬彬的,衣服挺破舊了,上面打的補丁也不好看,想來是沒有媳婦兒的過吧。
路過那貨郎的時候,听到︰「又見到她了,隔了這麼多年,還是那麼美,要是能娶她回家就好了。」
「崔貨郎,我要這個。」一個小媳婦拿起來一個頭繩說道。
可是那貨郎半天沒有反應,「崔貨郎,你在看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