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媒婆,你怎麼來了。」金氏看著劉媒婆就皺眉。
劉媒婆也不看金氏,只是從袖子里拿出一副金手鐲,放到她手上,道︰「這是有人讓我捎給你的。」
金氏接到這對金手鐲,掂了掂分量,看了看花紋,像是吃了什麼惡心的東西一般,表情很不對。「這是她送過來的。」
「是啊,說這是你們家給她的聘禮,她走得匆忙。但是,該還的東西,還是要還的。」
「得,我的事情也辦完了,也該走了。」
金氏的臉色發青,但是旁邊來幫忙的人一看不對馬上拽了拽她的衣服。小聲說道︰「今天是大喜的日子,生氣了就不吉利了。」
听了這話,金氏的臉色才稍微好看了一點。她看著劉媒婆遠去的身影,長舒了一口氣,道︰「還好走了。」
「你怕她做什麼?」
金氏道︰「我不是怕她,而是覺得她……」
金氏還沒有說完,又過來道喜的了。她滿上堆起笑臉,熱情地招呼。
看著全村人拖家帶口地去朱希然那里吃飯,花糖歡叼了根狗尾草道︰「臉皮真厚,剛休了相處幾年的妻子,現在還這麼大肆張揚娶妻。還有那些人,還那麼熱情地過來道喜。」
「他是這個村子里出來的秀才,很有可能考上進士。考上進士,就有做官的資格了。所以,他娶多少次,都還有人來道喜。而且官做得越大,收的禮越多。
沒有人會在乎他是什麼樣的人,做了什麼事情。只是看對方對自己有沒有用處。即使知道他是什麼樣的人,只要不危害到自己,那又如何。而且,很多地方都是以娶得多為榮。
這世道對男人,寬容得多,但是對女子,就有些苛責了。嫁人前是家里的嬌嬌女,出了門,就成了別人家的媳婦。像玉娘,辛辛苦苦為了他們家,到頭來還是說休就休。即使這樣,也沒有人說朱希然什麼。」
「這世道,還真是。」花糖歡道︰「幸虧我是個男人,並且家世還不算太壞。」
妙青白了他一眼道︰「你是機關城城主花朝宗的兒子,多少人雙手捧著黃金就希望能得你爹他老人家看上一下了。你的家世不是不壞,而是很不錯。沒有寒門子弟的清苦,也沒有勛貴世家公子那麼多的規矩和誘惑。
若是論起來,說不定,你比皇子們都過得好了。你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不用擔心下一頓飯能不能吃上,也不用擔心會不會有什麼人在朝堂上會暗算你。更不必擔心,江湖上有什麼不開眼的人會來追殺你。
而且你這個人,還沒有什麼追求,」
「听你這麼一說,我這日子過得確實不錯了。」花糖歡扔了狗尾草,開心道︰「可是為什麼我還是覺得日子過得沒意思。」
「多少人都很希望過你這樣的日子,甚至有人想少活十年,就是想跟你換換。可是,他們卻不知道,沒有的日子,也就沒有了幸福。」
花糖歡道︰「這句話怎麼說?」
「你沒有餓過,你不知道吃飽是多麼幸福。你沒有缺過錢,所以,你不知道掙到錢,然後花出去是多麼快樂的事情。你不會覺得吃飽和有錢是幸福,因為你根本沒有體會到它們的用處,所以,你不會去追求它們,更不會體會到它們給你帶來的快樂。
你沒有眾叛親離過,你就不知道有親人在身邊,是多麼好的事情。你沒有經歷親人的離世,你就不會珍惜和他們相處的日子,更不會覺得那是幸福。有時候,在年輕的時候,遇上一些困難的事情,以後會豁達一些,也會更幸福一些。」
花糖歡道︰「那我呢?我豈不是少了很多樂趣了?」
「你過得開心就好,多交朋友,他們的樂趣也能變成你的了。」
「那你開心嗎?」。
听了這個問題,妙青沉默了,多少年了,自己開心嗎?
花糖歡看著妙青的臉色不對,馬上轉移話題道︰「你看那花轎到了。」
妙青一看,果然,長長的一只紅色的隊伍,向著這邊過來。
「也就是讓他們最後再過一天好日子吧。」說完,就離開了。
花糖歡也跟著離開,一路上他都想問妙青最後一句話是什麼意思,可是始終都沒有問出來。只是跟著他來到影梅庵的後山,到了一個新墳前面。
這個墳選的位置很好,或者應該說是這周圍很安靜。只是,這個墳卻是孤零零地一個在那里。
妙青盤腿坐在碑前,一句話也不說,坐了好久。
花糖歡也跟著坐在那里,也不說話,因為,他知道,此時他說什麼都不合適。至于他為什麼跟著妙青坐在這里,而不是做別的。他也不清楚,但是有一點,他是很清楚。
他和妙青是朋友,好朋友就是即使坐在那里什麼也不說,但是也會感覺很舒服的人。他和妙青認識時間不久,但是在交往中彼此都很舒服。
妙青做任何事情,他都不覺得吃驚,若是需要他幫忙,他赴湯蹈火連眼楮都不會眨一下。他做任何事情,妙青也都會在需要的時候給他幫助,或者是指點。
而不會質疑他,這件事情該不該做,或者值不值得做。人一輩子的時間很短,想做的事情很多,他的時間應該花在如何做事上面,而不是給朋友解釋為什麼要做這件事情上面。
交對一個朋友,太重要了。如果是這個朋友的見識,還比你更廣,更全的時候,你就太幸運了。花糖歡一直覺得自己就是這樣一個幸運的人,可是,現在他的這個好朋友就要離開了。
「上次,我在安國侯府講的那個故事,你听到了吧。」妙青問道。
花糖歡點頭,道︰「那肯定听到了,我知道若是那天你不想讓我知道,應該會選別的時間或者機會來講吧。你既然講了,肯定是有你的目的。」
「是的。」妙青道︰「那個故事沒有講完,你還想听嗎?」
「固所願也,不敢請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