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帶著嫌棄姿態的烏婆婆進了客廳,更嫌棄的開了口︰「臭豆腐?那麼惡心的東西也有人吃?」
競天︰「」
桃子杏子黎小澤︰「」
朝兒歡快道︰「婆婆,婆婆,臭豆腐可好吃了。今個兒的吃完了,明個兒我給婆婆買來吃。可好吃了。」
烏婆婆黑乎乎的身子似乎顫了顫︰「朝兒真是與眾不同,既然你喜歡吃便吃吧,但你身子不好不能多吃。婆婆就算了,婆婆身子也不好,聞不得那味兒。」
看在你是我徒兒的份上,我忍了,但你吃就吃,不能污染了我的空氣。競天心里給烏婆婆翻譯。
朝兒深深擔憂了︰「婆婆是不是生病了?連臭豆腐都吃不得。娘,咱們請大夫來給婆婆看病呀。」
競天心道,你家婆婆願意才行。而且,人家是病嗎?*人家是潔癖。
「婆婆不是病,婆婆是過敏。過敏,還記得嗎?」。
朝兒歪著腦袋想起來︰「跟小花一樣,是對花生過敏嗎?婆婆放心,我不讓老板放花生碎。」
烏婆婆隔著黑紗瞪競天。
朝兒還一臉的可惜︰「那家花生碎可好吃,可惜婆婆吃不了。沒關系,臭豆腐不放花生碎也好吃,放炒黃豆也好吃。」
競天驟然覺得烏婆婆快要把自己瞪燒著了。
「咳,俊妞兒啊,婆婆不是對花生過敏,她是對…臭氣過敏。婆婆喜歡香香的,你帶婆婆去吃香香的就好。」
「哦。可我覺得臭豆腐很香啊。」
覺得烏婆婆馬上要跟自己翻臉了,競天快刀斬亂麻︰「婆婆不能吃臭豆腐。你帶婆婆吃別的。」見朝兒要開口,又加了句︰「不準問為什麼。」
朝兒癟了嘴。
「身為母親,你真是太不慈和太專治了。」烏婆婆點評。
競天怒,我是為了誰?
「朝兒啊,婆婆就是不喜歡臭豆腐,就像你不喜歡綠豆糕一樣。」
「哦。」朝兒瞬間理解了,還點了點頭,那婆婆真是不喜歡臭豆腐了。
競天深深覺得,烏婆婆就是來破壞自己母女感情的。你能耐你怎麼不早說?
烏婆婆的鄙夷之情隔著黑紗滾滾而來︰「跟小孩子說謊不好。」
競天︰「婆婆說的是。」
听到磨牙聲了,眾人森森打了個顫,總感覺寨主下一刻就要拔刀砍人。
馬上,客廳散得干干淨淨。連杜儀娘都抱著黎小澤出去了。寨主,那老婆子太橫,咱扛不住,委屈你了。
烏婆婆施施然在首位坐了︰「這宅子也太小了,怎麼住人?」
競天不想搭理她,給朝兒使了個眼色。
「婆婆,娘親把隔壁的宅子租下來了,我親自布置的,你一定喜歡。」
隔壁是個外放官的宅子,里頭布置的挺雅致,烏婆婆應該喜歡。趕緊搬過去,眼不見心不煩。
「那我去看看。」
競天忙道︰「方才,門口與婆婆對峙的那人…婆婆可曾出手?」
烏婆婆淡淡看她一眼︰「他得罪了我,你別管。」
這是出手了。
競天思索著道︰「人家可是地頭蛇,咱——」
「笑話,你婆婆我怕過蛇?」
競天一滯,是,是蛇怕你,可惜人家不是蛇。
「行了,帶我去看看,那人嘛,哼,有本事他別來求。」
競天心里一嘆,希望衛同能早點來,省的受折磨。
卻說,衛同一路奔回國公府,到了衛老太君前,才把縮在袖子里一路的右手拿出來。
衛老太君眼一瞪︰「你這是踫見什麼人了?」
只見骨節分明的五根手指上仿若纏了一圈圈黑色細繩,細看下,那繩子仿佛還在長。
衛同忍著那麻癢的感覺不去撓,緊皺了眉︰「一個奇怪的人。祖母,這玩意兒你見過嗎?」。
衛老太君仔細端量番,凝重道︰「你先給我說,到底怎麼回事?」
見祖母不急給自己找太醫,衛同心里略安,便講起這起禍端。
原來,昨個兒競天送了一筐野草,他見里頭有幾樣是消腫的,全呼哧嘩啦往臉上擱。也虧得那幾樣藥性不相沖,沒毀了他的容。今早上起來一看,臉好的差不多了,只是有些青紫顏色不好看。他便覺得這全是競天送的野草的功勞,全然忘了他還用了宮里太醫精心調制的上好藥膏,自認為找到好理由上門感謝,再趁機拉拉關系。
想法是美好的,只是到了競天家門前,出了叉子。
一身黑的烏婆婆正從馬車上下來要進去。
衛同眼楮利,一眼看見烏婆婆黑黑袖口仿若無物,其實用黑線繡了幾圈花紋。那花紋還是淦州那邊的風情,別問他怎麼知道,競天衣裳上也有。
一剎那,衛同決定討好她,便上前客氣問了聲︰「這位…夫人,您是與這家有故?」
態度很謙遜,措辭不唐突,只除了一點,烏婆婆討厭別人叫自己「夫人」。
雖然隔著面紗,但衛同也覺著了這人看都沒看自己一眼。想自己是不是說的太疏遠,又換了稱呼問了遍,這次喊的是——大嫂。
烏婆婆生氣了,還不如夫人呢,就不陰不陽道了句︰「哪里來的小色賊,不知道寡婦門前是非多嗎?滾遠點兒。」
烏婆婆那張嘴,真不是一般人能頂得住的。只說競天,若不是因著朝兒,早不知道拔刀多少回了。
衛同大怒,說誰呢說誰呢?誰是寡婦啊?不管是金汐兒還是競天,都離著寡婦遠著呢。這老女人會不會說話啊?
他也是個嘴賤的,陰陽怪氣回了句︰「瞧你一身黑到底,臉也不敢露。莫不是黑老鴰成了精,嘴倒還尖著。夜貓子進宅沒好事,好意思進別人家門壞人家風水。」
被罵黑老鴰還有夜貓子的烏婆婆能不生氣?
「牙尖嘴利小畜生,生的男兒身卻長了婆娘嘴,倒該投生在那扁毛畜生身上日日學舌。」
這是罵他鸚鵡還是八哥兒呢?
衛同呵呵回了聲︰「你倒是該投到黑土豬身上也不用遮臉。」
這是罵她長得比豬丑呢。
烏婆婆大怒,還沒人敢如此說她,還一而再再而三。
衛同更怒,他是來找佳人的,被個老女人罵真晦氣。
然後兩人動了手。
「後來呢?」衛老太君木著臉問。
「我跟她對了一掌,祖母,我沒誠心難為她。看出她沒多少功夫,我只使了一分力。然後,手就這樣了。」
「後來呢?」
「後來…競天出來了,我,我就回來了。」衛同有些心虛。
衛老太君心知肚明︰「你又跟她說什麼了?
衛同左看右看就是不說話。
「說!」
鹿頭拐往地板上「咚——」的一頓, 擦,地板裂了縫兒。
衛同後背一抽抽,忙把兩人僅三句話的對白道了來。
衛老太君握著拐杖恨不得一拐頭夯死他,恨鐵不成鋼︰「你那張破嘴喲,便是當年沒有韓謙,你也是光棍一條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