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算送走了衛家人,競天兩腳有點軟。
猴子拍著胸脯︰「寨主放心,有我們在,哪怕是衛家軍來搶親,咱也護得寨主周全。」
沒好氣瞪他眼,競天道︰「衛家是強搶民女的人嗎?看不出來老太君是想保咱嗎?難道朝廷有什麼風聲…」
從八月到現在,除了進京領賞那次,只九月初一去了次大朝,也沒听見什麼重要事情,或者不對頭的消息呀。唔,主要是沒人搭理她。
「寨主,是不是,衛家打的水寨主意,想收了咱?」
競天無語,不無氣餒道︰「還真給自己臉上貼金。不是我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衛家軍,都是以一當十的主兒,戰場磨礪的真正鐵血,唉,咱蒼牙山差的太遠。」
見眾人撇嘴抖眉毛,競天眉梢一揚︰「不信?等我跟衛老太君借幾個老兵,給你們感受下。」
眾人立時摩拳擦掌︰「好咧,咱等著,就不信咱比人差了啥。」
差了啥?差了戰場上生死一線的鮮血洗禮。
競天想,若是自己的人都能從戰場上廝殺著回來,那…嘖嘖,皇帝都能干翻。咳咳,算了,這是要人命的大事,慎重慎重。不過,一個個眼都長高了,得給他們些教訓,謙虛才能進步啊。
競天進了屋坐下來,杜儀娘等人還沒從方才的事里晃出神來,在外頭大石榴樹下看黎小澤繞圈子,那眼神雲里霧里的。
朝兒跐溜跐溜爬到競天腿上,跪著小腿,繞著競天脖子︰「娘親,那個被打的叔叔認識爹爹?」
競天心緒復雜,從來不問一聲爹的小丫頭,其實也想要爹的吧?
「娘親記不得了。」
「啊,」朝兒失望,扭頭看烏婆婆︰「婆婆,我娘腦袋還沒好,您再給我娘配些藥啊。」
競天就那麼一哆嗦,那老婆子正氣不順呢。
方才送人,烏婆婆坐屋里沒出來,估計這會兒還憋屈呢。讓她給競天配藥,不正好整殘她出氣?
烏婆婆已經回到了第一把交椅,端正的坐姿忽然一斜,呵呵呵笑出來︰「你娘啊,嫁了人病就好了。」
朝兒不懂嫁人是什麼,只听她娘親的病能好,歡快拍手道︰「娘親,嫁人,嫁人,嫁人。」
競天拉住她小手︰「裹亂。娘累了,出去跟小澤玩會兒。」
朝兒還想知道自己爹是誰呢,可看競天似乎很疲憊的模樣,便乖乖順著腿滑下去,跟黎小澤一起繞圈子去了。
競天看了會兒,眼暈,晃晃頭開始思量到底會發生什麼事對蒼牙山不利呢?
烏婆婆陰陽怪氣開口道︰「才來幾天呢,就要嫁人了。我可提醒你,若是你找的後男人對朝兒不好,別怪我一包藥弄死他。」
你氣不順,當我就氣順了?
競天立即回道︰「你能弄死衛同?」
烏婆婆眼綠了,恨不得咬她。哪壺不開提哪壺。
「弄不死他,弄死你不也一樣。我帶著朝兒走就是了。」
還跟自己鬧離家出走,有本事你自己走,永遠別回來。
競天怒氣一起,沖著門外娘幾個喊︰「今個兒讓酒樓送飯菜來,要大骨頭湯,紅燒肉,蒜泥白肉,酸菜肉,扣肉,蒸肉,煮肉,炖肉,炸肉,鹵肉,肉燒餅。豬肉,全都要豬肉。」
娘幾個兒傻了,咋了,又鬧騰上了?
「哼,幼稚。」烏婆婆拂袖而去,她不吃豬肉,這家伙是想餓死自己?當自己沒銀子?怎麼就那麼笨啊。
競天也哼了聲,坐著不動,想,怎麼就這麼亂呢?昨早上跟衛同打了一架,然後見了娘,還順帶抽了沈煙霞一鞭子。回來先見了小祥子,半夜又去尋了余招財。一大早烏婆婆和衛同又干了一架,老太君上門,然後,怎麼就扯到了自己身上?怎麼回事兒呢?
想了許久,還是覺得自己跟衛同八字不合,從小到大,兩個人每次在一起,總要鬧起來打一架才算完。
唉,這臭小子怎麼就回京了呢?
院里,有兩門方正大門牙的王大牙湊到杜儀娘跟前︰「嫂子,寨主想吃豬肉哩。不如咱買頭大肥豬殺?酒樓吃銀子哩,咱自己動手做殺豬菜,又好吃又省錢。」
杜儀娘心道,你們是覺得不夠吃,才要吃一頭整豬吧?
桃子唰的站起來,掐著小蠻腰︰「有臉說,有臉說,問問你們自個兒,掙著銀子了嗎?還買豬?你們咋不把自己賣了換豬?不掙銀子還吃老多,看咱幾個天天做飯,寨主是用盤子,你們是用盆。咋就恁能吃?」
杏子也不滿︰「進京來還沒干過一票呢。」
王大牙噌的亮了眼。
杜儀娘忙道︰「咱現在可是暗轉明了,不準胡鬧。」
王大牙眼又暗了。
競天听見卻從屋里出了來︰「干就干,過來,過來。」
王大牙星星眼飄了過去。
競天低聲囑咐︰「桐華胡同,有個姓金的,六品官。堵他,或是他兒子,搶了。千萬別露了身形。還有,臨走前變個聲,罵一句,‘再惦記老子的人打死了事’。」
「哎,放心吧,寨主,咱打悶棍有經驗。」
競天目送幾個漢子出了門,心里冷笑,我不舒服,你們也別想好過。
杜儀娘問了句︰「不會惹麻煩吧。」
「不會,才個六品官,算不得什麼。」
有那句話在,各自都不干淨的金家男人,便是被打了也心虛要面子不敢找事。
衛家祖孫回到家,才進了大門,鹿頭拐雨點般往衛同頭上身上落去。
衛同手忙腳亂連忙去檔,不小心鹿角劃過右手,帶起更難熬的麻癢。
「祖母,你打死我了。」
「打死你我才省心。」
「好端端的,干嘛啊你。」
「好端端?」衛老太君那個氣,鹿角抵在衛同喉嚨前︰「出門前,哪個跟我保證,改了他的破嘴?」
衛同一愣︰「我說什麼了?」
「上去就給人當後爹?這不是調戲人是什麼?」
衛同好委屈︰「我就是嘴快…也沒說假啊。」
衛老太君收回拐杖揉揉額頭︰「昨個兒才認識的人,還打了一架,今個兒就要給人家閨女當爹。這事兒要是別人辦的,你听了是個什麼意思?」
衛同耷拉了腦袋。
「你這張破嘴喲,真是氣死我了。」
不止這一個氣人,尤其想想那一個,都跟她明晃晃挑明了,她還能想到別處去的。怎麼老婆子娶個看中的孫媳婦就那麼難呢?
兩個葫蘆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