競天對著桌上的東西發愣,一二三四,不是繡青雲就是繡叢竹,一看就是男人用的荷包。四個。金悅兒有一個爹,兩個哥哥,一個弟弟。這是——把她家男人全搶了?
王大牙搓著手,笑得招牌門牙的牙根子都露出來︰「兄弟幾個跟了一天,漏單的時候不多,這不,才回來。寨主,他家男人身上值錢東西都捋回來了。夠買不少頭豬了。」
競天牙疼,把旁邊小袋子捏著底嘩啦啦倒干淨,扳指玉佩扇子掛件甚至還有發簪發冠,真的能買不少豬了。只是——
「還好,給他們留了衣裳。」
幾人你看我,我看你,都沒接話。
競天驚︰「衣裳都扒了?」
「沒沒,就是外頭衣裳,看著挺光鮮…順手扔當鋪了。」
競天撫額︰「沒被看了臉去吧?」
「沒,路上踫見小乞丐,讓小乞丐去送的,咱也沒要銀子,算是做好事了。」
把沒標記的銀子銀票挑出來︰「你們拿去零花吧。」
再把荷包和別的容易被認出來的物件全掃在袋子里,競天又道︰「明天買豬,吃殺豬菜。」
「好咧,寨主等著咱兄弟手藝吧。」
猴子紅著眼上前︰「寨主,明個兒是不是該輪到咱們去敲悶棍了?」
競天想也不想道︰「過兩天看風聲再說。」
猴子和漢子們都吁了口氣,紛紛表示︰「成了官兵就這點兒不好,好久沒做老本行,手藝都快生疏了。」
競天一頓,她也有同感,她可是叱 風雲強取豪奪的競天啊,唉,還是淦州更得她喜歡。
還真手癢了,要不挑一家熟熟手?沈家就是個不錯的選擇嘛。競天又搖頭,不行,金悅兒不得燕平侯府重視,金家父子又有那癖好,才不會讓他們追究。要是動了沈家,韓夫人第一個不會甘休。
競天抓抓手︰「有什麼法子能干票大的呢?閑出毛來了。」
眾漢子抓腦袋,寨主都想不出來,他們更想不出啊。
其中一個愛說笑的忽然道︰「寨主有啥閑的,都有人上門求你娶了,咱——」
後頭的話被競天殺人目光瞪回去。
「負重五十圈。」
漢子苦了臉,眾人哈哈笑,活該。
競天拎著小袋子回了自己那邊客廳里,嘩啦啦倒一桌子,給倆孩子扔著玩。
杜儀娘哎喲喲直叫︰「又是金又是玉的,這是啥,珊瑚瑪瑙?寨主,哪有你這樣縱著孩子的?」
黎小澤正從一把紙扇下扯金珠的墜子,朝兒在拆荷包上的黑色瑪瑙珠,兩人要比賽彈珠子。
競天漫不經心道︰「玩就玩了,又沒法亮出去。」
杜儀娘頓時明了,這是那幾個今日戰果了,仍是不滿道︰「咋就出不去了,我不信淦州有黑市,這里沒有的。」
競天眼楮一亮,對呀,自己怎麼沒想到。以後不怕沒銷路了。不過,眼下,她更想知道金悅兒家怎麼鬧呢。要是能親眼看見該多好。
金悅兒的爹金友寧,一身白色中衣抱著倆膀子敲開後門。
守門婆子慌慌張張開門,瞪著突兀大眼不可置信。
繞了好幾條胡同避開人才模到後門的金友寧臉黑的能滴水,見婆子那副模樣更是又怒又羞,抬腿一腳踹到婆子身上︰「賤奴,看什麼看。還不讓老爺我進去。」
婆子不敢喊疼,忙閃身退開,嘴里含糊了句︰「怎麼老爺也…」
金友寧沒听清也沒興趣,大跨步往正院方向而去。
婆子掩上門,才要上門栓,忽然板著手指數了數︰「大爺,三爺,老爺,還有二爺沒回來呢,二爺他…」
手里門栓還是掛在了一邊門上,萬一待會兒二爺也從這里進呢?守了這些年的小門,難得有這麼熱鬧的一天。
金友寧的妻子呂氏,見夫君「光著」進了屋,見鬼般瞪直眼,尖利嗓子直刺耳朵︰「老爺怎麼也被扒了?」
旁邊丫鬟婆子不敢看,個挨個貼著牆快速退出去。
急著去翻衣裳的金友寧腳步一頓︰「你說什麼?還有誰被扒了?」
呂氏道︰「大郎三郎,才前後腳的回來,都…跟老爺一個樣兒。老爺,你們父子這是玩什麼呢?我問他們也不說。」
金家長子三子皆是呂氏所出。
金友寧一皺眉,喝道︰「無知婦人瞎嚷嚷什麼?趕緊去給我拿衣裳來。」
呂氏忙去衣櫃翻了身衣裳服侍金友寧穿上,才發現,早上出門戴的玉冠換成了布條子,歪歪扭扭的系著,忙又給他重新冠發,另取了差不多的發冠戴上,才想起,那布條子眼熟,可不正是跟自己親手做的那套里衣布料一樣嗎?
老爺這是,被人洗劫了啊。
才待問,又想起倆兒子形容,明明不在一處的人,怎麼都被洗劫?這是怎麼回事啊?難不成是男人間開玩笑?可這玩笑未免也太大了些。難道是有人在整自己家?
「老爺,是不是——」
「夫人,不好了,二爺披頭散發回來了。」一個婆子站在簾子另一邊回話,心里直發 ,男主子四個,齊活了。
金家二子是妾室所出,呂氏從不放在心上。只是听到這話,心里嘀咕更甚。
「老爺,是不是——」
「不要多問。」金友寧穿戴一新,又是那個威嚴不容冒犯的當家老爺了。
「我先去書房,讓他們三個馬上過來。」
三個兒子不管嫡庶,那樣形容回來當然不敢到呂氏跟前冒犯,皆是先回自己院子找妻妾拿衣裳。長子三子是親生的,呂氏听到動靜立即去瞧,才知道兒子的淒慘模樣,庶子她便沒那個心思了。
見金友寧沉著臉往外去,她忙囑咐婆子︰「沒听見老爺話呢,趕緊讓人去叫人,不用來這兒了,都去書房。」
吩咐完了,呂氏坐在榻上想不明白,怎麼一個兩個都這樣?
「二爺也是沒了衣裳?」
「是,抱著膀子進來的,頭發都散了。」
呂氏喃喃︰「這是什麼仇呢?對著咱家爺們兒來了,老爺歷來小心,幾個孩子也不是冒失的,難道不經意惹了什麼人?咱金家也沒仇家啊?」
婆子小心翼翼問︰「夫人,不然咱去侯府請姑女乃女乃幫著說一聲,四個爺們兒都遭了罪,莫不是盯上咱家了?要是日後來個狠的——」
呂氏一個哆嗦︰「對對對,我就去。哎,今個兒晚了,明天一早我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