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生辰之日上門收債,這競天莫不是故意膈應人呢。
郭氏拋開自己心底疑惑,轉而擔憂起來︰「照你這樣說,那豈不是不沾惹競天的好?可是昨天我听母親安排,才讓人給她送了年禮去,是不是…哎呀,這會不會影響你和父親?」
金誠笑了笑︰「影響什麼?當初在金鑾殿上說的分明,皇上和眾文武也看見了,雖然不是同一個人,但畢竟長的一樣。母親又不是做官的,她思女心切,見見面,送送禮,才是人之常情。」
是啊,對著一個長得一模一樣的人無動于衷才是心里有鬼吧?
郭氏又想到什麼,臉色變了變︰「年禮里,母親只給那個叫朝兒的孩子挑了東西。」
按常情,不是該給競天送嗎?
金誠低頭喝了口水,掩飾住眼底神情,抬頭淡然一笑︰「怎麼能給湥?蓿?恚? 競天送?當初我和父親認錯了人,被她罵了一頓。韓謙認錯了,險些被打。這些母親都知道,你也知道,怎麼?你覺得該給競天送的?」
郭氏一窒,解釋︰「我不是那個意思——」
「好啦,我明白你的意思。總之,競天不喜人將她當了別人,那就離她遠一些。但母親一片思兒之心,能有個轉移,也是好事。競天既然收了,便是同意母親與她女兒結個善緣。當初這事都在金鑾殿上過了聖目,便不會有人做文章。你只管放心。哎?母親送了什麼東西?」
「一套孩童彩瓷,一件把玩玉雕,還有幾匹錦緞,都是孩子用的。」
「這便很好,能走動,但又不是太親近。你放心,母親自有分寸。」
郭氏心里道,我擔心的不是這個。
「為夫可是饑腸轆轆,既然解了夫人疑惑,夫人可否賞臉給口飯吃?」
金誠開玩笑得了郭氏一嗔。
「你先躺會兒,我親自去廚里給你盯著。」
金誠一揖︰「勞煩夫人。」
郭氏作勢打他一下,嗔笑著出了門。
金誠倒在床上,忽而又猛的坐起,望著房門出神。
談了那麼久的競天,她為何一句小妹都沒提起?以前不是每次都要安慰自己幾句的嗎?
自己是不是忽略了什麼?
沒幾日皇帝封筆朝廷放假,衛同更是按點來報道,無一例外,每次都被水匪們扔出去吃閉門羹。
競天還吃著大黃的醋,只冷眼瞧著,也是還沒想出回家的好法子,心里憋著氣。
這口對皇帝的氣還沒下去,皇帝又主動添了把火。
年終獎送來了,二十幾人圍著桌子大眼瞪小眼。
送賞品的人早就溜了,哪怕面對的不是殺人不眨眼的水匪,他也不好意思要賞錢。
從三品大員呢!
杜儀娘兩根手指夾起那長條紅紙︰「我沒眼花吧?身為蒼牙山二當家的當家媳婦,寨主您誠實告訴我,這張紙除了**聯還有啥咱不知道的特殊講究。」
杏子夾起另一條,非常誠實道︰「就是當手紙,也怕髒了…衣裳。」
桃子拿起那橫批,桃花眼大睜︰「皇帝親筆?」
皇帝親筆還能值點兒錢,能找個大商戶換一大筆錢呢。
競天默默拉過來看了看邊上花紋︰「是內府統一定制的。」
水匪們頓時啊了一聲。
猴子還往桌子底下鑽︰「我瞧瞧,是不是還有別的給落下頭去了。」
當然,什麼也沒撈出來。便是灰,都被勤勞的杏子擦干淨了。
競天嘆了聲,虧她還特意往燕平侯跟前提了聲,到頭來就一副內府的春聯敷衍過去了?
杜儀娘幽幽問道︰「過年了,是不是要給皇帝送禮的?」
競天一呆︰「好像是有個不成文的慣例…」
以往赴宮宴時候,好像她爹手里不是空的。便是不送禮,進宮打賞人也得備一袋銀子。
眾水匪切了聲散開,王大牙抄著胳膊︰「咱還是頭次做這賠本的買賣。寨主,到時候我給你煮一鍋下水你拿去送。就幾張紅紙幾個字,我…真服了這皇帝。」
這一剎,水匪們原本對皇帝那寥寥無幾的尊敬仰慕也 嚓嚓碎了干淨,這麼小氣,大家能有什麼前途?
眾人唉唉著散去,桌邊就剩下競天對著那長短三條紙。競天拿起橫批——忠君愛國。
我了個去!
抓起來就往外走。
門外,衛同蹲著呢,見她出來,喜出望外。
「好幾天沒見,想我了吧?」
競天看都沒看他一眼,抓過他騎來那匹馬,翻身上去了。
「駕——」
早熟悉了競天氣息,看慣主子無原則討好她的大黑馬嘶鳴一聲,踏踏踏跑遠。
衛同傻眼,半天一揮胳膊︰「我還沒上去呢。」
竹竿嘩啦一桶井水潑出來,衛同跳開了。
「天天都潑我,竹竿你不嫌煩?」
竹竿翻了個大白眼︰「蛇鼠一窩。」
蛇鼠一窩?這又怎麼了?
童媽媽從門縫里往外瞧呢。
衛同就喊︰「出什麼事了?」
童媽媽擺了擺手,自己進去了,這事干的,她都不好意思說。但願,這只是內府慣例送春聯,希望皇上那里還有賞。
沒人再搭理他,衛同想了想,又蹲了回去。
競天抓著春聯,直奔燕平侯府,到了地兒,也沒那麼大火氣了。
門子愣愣問︰「您找世子爺?」
競天立即又火大︰「我一個從三品找他干什麼?找你們侯爺!」
門子縮了脖子,世子爺還配不上你一個水匪頭子找?好大口氣。
燕平侯詫異趕來,競天就問他︰「家里春聯不夠貼,勻給我幾副。」
燕平侯那個氣,大街上到處都是,怎麼連個春聯都來找我要?要不要帶你去搬空的花房看看?
競天把唯一春聯遞過去︰「哪夠?」
燕平侯一掃上頭花紋,明了,這是內府送的。
頓時,明白了競天這副臭氣哄哄樣子為了什麼。
在京所有官員都能得到內府制的春聯,競天能拿到不稀奇。問題是——年底犒賞的官員里沒有她競天。
想敷衍一句等等都不行,燕平侯一陣頭疼,呵呵干笑︰「我當是什麼?不然,我親自寫一副送給大人?」
呵,還真只跟她說春聯了呵。
競天氣笑了,道︰「算了,我也不生氣,誰讓我是半路來的草窩出身呢。侯爺,我問你,我可打听了,宮宴名單上有沒有我?」
大年那一天,宮中擺宴賞百官,這是年年如此的。她可是從三品,怎麼也能佔個座吧?
燕平侯頭皮一疼,那名單他早見過了,也早通知了各官員——沒有競天。
他不說話,便是答了。
競天深深吸了一口氣,冷笑︰「正好,我還省了一份禮。本來手頭就沒錢了,勒緊褲腰帶過日子呢。」
燕平侯眼皮子跳跳,他能說皇帝和大臣們都看不上她一個水匪嗎?而且,能不能不要每次見他都提醒一遍她競天沒得俸祿嗎?這怪他嗎?(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