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被朝兒驚醒的黎鐵華。
他站在朝兒旁邊,顯然對衛同是有不少了解的,因為他的目光里沒有陌生與好奇,只有審視。
那種審視讓衛同暗暗一抖,這男人絕對是個比金誠難搞定的大舅子。
黎鐵華,蒼牙山二當家。
衛同默默掃了眼周圍,這里全是大舅子小舅子,自己娶個媳婦注定艱難啊。
「久聞黎當家大名,衛同久仰。」
黎鐵華默默掃視他幾圈,真誠道︰「不必如此假惺惺的客氣,接下來你定會恨我到磨牙。」
他與杜儀娘一般,對衛同並不看好,齊大非偶。他們蒼牙山對上衛家軍懸的不是一點半點。
話說,二當家,為啥人家兩人談個戀愛能讓你想到兩軍對戰的?
衛同牙疼,這就差明晃晃的說,小子,接招吧。
「不管前路艱險,衛同定不改初衷。」
這媳婦我娶定了。
黎鐵華卻不再搭理他話茬,關鍵在寨主,他跟個毛小子嘰歪個啥。
抱起朝兒就進了屋。
競天狠狠一瞪︰「你快走吧。」淨給我惹麻煩。
「別啊,我有事跟你說的。」
競天才反應來,驚訝道︰「你怎麼沒進宮?」
衛同嚴肅道︰「昨晚出了點兒事,我來告訴你一聲。」
競天狐疑,確定他不是耍花槍,便帶著他到後頭去了。
「出了什麼事?」
衛同聳肩,坐到競天對面︰「還不是那幾位,不顧臉面爭起來了。」
競天嗤笑一聲︰「再不爭就晚了,他們爭什麼了?」
皇帝那身體狀態,眾人都是看在眼里的,她不覺得皇帝能再壓制兒子幾年。
「一個縣令的缺兒。」
「什麼?」競天臉都綠了︰「他們不是眼里只看得見龍椅嗎?連個縣令都——如此寸土必爭了?」
連王爺都看不上,爭什麼縣令。
「那也得看是哪里的縣令。」
「哪里?」
「蘆縣。」
競天道了聲果然,若是蘆縣,那便不稀奇了。
官鹽八九出俞川,俞川八九出蘆縣。
蘆縣是官鹽產地,遍地鹽井,若是官鹽能私有,必然稱富于天下。蘆縣的縣令,可比一介知府都要流油的多。若是有人掌控了蘆縣,那從中可得的暴利…
競天眼都紅了,那可比搶還來錢。
那白花花的不是鹽,而是銀子啊。
怪不得幾個皇子能在皇家家宴上打起來。
「哎,不對啊,這麼重要的位置,你家皇帝舍得給別人?」
皇帝可不是知人善任的,能蹲在如此重要位置上的,必然是他絕對信任的人才可。
衛同再次聳肩︰「先前那縣令就是,可惜,死了。」
競天一驚︰「怎麼死的?」
「誰知道,說是驚馬跌死的。」
競天呵呵,敢不敢再沒新意些?
「你也不知道誰下的手?」
「我怎麼會知道?又不重要。」
競天微微點頭,蘆縣在東南,衛家的勢力主要盤桓在州和京城,卻是白問了。
「誰爭到手了?」
衛同搖搖頭︰「你也知這位子要緊,那位怎麼可能放心給別人。幾個皇子被訓斥,宮宴不歡而散。今個兒誰都不用進宮了。」
競天歪了歪身子︰「進不進的,本來就跟我沒關系。」
衛同朝她伸了伸腦袋,目光炯炯︰「之後,傳了御醫。」
御醫?不稀奇,皇帝年歲本就大了。
每次上朝,競天偷眼打量,覺得把龍袍一月兌,披上粗布衣裳,皇帝都沒鄉下老頭有精神。
「呵呵,能不傳嗎?他還活的好好的呢,他的人都能被除了。不省心的兒子敢當著他的面爭鋒,絲毫不顧龍威父嚴。這擺明就是老頭沒死就要爭家產的節奏啊。呵,他越來越管不了了吧?」
衛同忽而嘆了聲︰「我爹該慶幸,我家就只有我一個兒子。」
不用面對眾子相殘的局面。
競天奇怪看他眼︰「你傻嗎?人家爭,爭的是江山在握美人在懷。你呢?你家再多兒子,都是疆場上馬革裹尸的下場。有什麼好爭?」
衛同便不說話了,低著頭,眉眼罩在陰影里。
競天懊惱,說錯話了,該說得委婉些。衛家男人是大多戰場犧牲,少有善終,但人家是英雄是烈士,自己這語氣未免太不尊重太輕浮了些。
正思慮著要不要道歉。
衛同抬起臉,黑亮眸子濕漉漉的。
「你忍心我馬革裹尸的時候還是個童子雞?」
「…」
擦,就知道對這家伙,永遠用不著客氣。
競天的內疚煙消雲散,不耐問他︰「皇帝身體到底如何?還能活幾天?」
這也太大逆不道了。
衛同無奈︰「你好歹收斂些吧。」頓了頓才回她︰「誰知道,至少人面上看著不錯,而且,太子未立…」
競天輕嗤,連皇帝都不服,便是立了太子,那幾個皇子又會消停到哪兒去?不過是火上澆油。
右手食指有節奏的叩著桌面︰「那你說的這些與我要回蒼牙山有什麼關系?你想出法子了?」
衛同一愣,眼楮左右躲閃。
競天氣道︰「你就是來說閑話的。」
不說閑話,他怎麼能跟她單獨相處?
「反正除了我,你誰都不能踫。」
競天氣結,做什麼小女子姿態。
揉揉額頭︰「好了,不跟你說了。我是什麼樣人,我是那等沾花惹草的嗎?」。
衛同幽怨︰「我怕你近墨者黑。」
競天黑臉︰「我那些兄弟可都是自律自愛的。」
衛同不說話了。
競天頭疼︰「你回去吧,昨夜里董其成回來了,我等他去告狀呢,我要好好想想對策。」
完全一副「我有正經事做沒時間陪你瞎鬧」的大人口吻。
衛同微微訝異︰「董其成回來了?我還以為黎當家他們是來京玩的呢。」
競天想想問︰「昨天,都是哪幾個皇子在爭?」
「還能有哪幾個?不外寧王淳王和裕王。」
寧王拉武官,淳王攏文官,裕王卻是最得皇親貴族愛戴。
「別人沒說話?」
「另幾位皇子年歲不長,勢力未成,是攪不進這渾水了。」
「都缺錢啊…」競天叩著桌面,若有所思。
衛同眼楮一閃︰「你有什麼好主意?」
「我在想,我那賭坊若是做大了,會不會有人聞著腥味上來?淳王沒動作,我這心怎麼這麼懸呢?」
最惜羽毛的淳王都大喇喇去搶鹽路了,可見缺錢的很,他能漠視他的財路被人斷?
她不相信天家里會生出真正大度的人,被人打臉還一笑而過的。
衛同想了想︰「可能是尚未空出手來吧。」
「怎麼講?」
「今年春閨啊。」
競天恍然,原來如此,淳王要攏盡人才士子,這大事卻要比一家小小賭坊重要的多。
春閨,與她也沒關系。
「行了,你走吧。」
衛同控訴看著她,又轟人。
「你今天可是嚇著俊妞兒了,再不走,我讓兄弟們把你叉出去。」
見她說真的,衛同只得起身,囑咐了又囑咐︰「有什麼事找我,不準去南風館。」
競天懶得搭理他,只嗯嗯敷衍兩聲。(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