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想借著你遇害的內幕,與韓家斷絕了關系?」
競天點頭︰「這樣父親才能師出有名。哪怕是衣冠冢,我也不想留在韓家。」
當初有多愛韓謙,如今她就有多失望。
衛老太君沉吟︰「我派人手給你。」
之前衛家也在查,苦于沒線索,並未查出什麼來。
競天道︰「等我有需要,一定求到老太君這里來。如今,已然有了門目。」
「那行。半年,半年還沒個結果,老婆子可不等了,直接抬進來就是。」
「咳,老太君——」競天不覺使上了小時候撒嬌的調子。
哪有這樣逼著人嫁的。便是現在就按三媒六聘來,半年也很緊好吧。
衛老太君哈哈大笑︰「我可放下一樁心事,你快去見見那小子吧,我門外的青磚都要被他磨平了。」
「對了,老太君,衛同知不知道那件事?」
衛老太君搖頭,看著她笑︰「你還懷疑他對你的真心吶?知不知道,他都一樣的決定。真是,小女孩小心眼兒又犯了。可見是被情愛昏了頭。」
競天臉紅,忙出了來。
衛同就在門外,跟長了尾巴的哈巴似的,團團轉圈。若真有條尾巴,他能一口咬住了。
見她出來,撲過去,盯著她的眼︰「你去說什麼了?你沒瞎說吧?啊?啊?啊啊?」
一開始競天還能繃著臉,可看著他的臉晃來晃去,頭上那捋倔毛甩來甩去,實在憋不住了,一層層的笑意在眼里在臉上溢出,蕩開,然後一發不可收拾,清亮的笑聲從喉間沖出,不可抑制。
「哈哈哈哈哈…」
衛同一愣,心底煙花綻放,也笑起來,猛的一把抱起她,轉著圈子,笑啊笑,轉啊轉,眼淚都要甩出來。
「快放我下來。」競天轉著轉著仿佛看見衛老太君揶揄的眼,老臉一紅,拿拳頭去砸衛同的肩。
衛同放下她,競天一軟,被滿懷抱住。
埋首在她肩窩,衛同低低道︰「你終于答應我了。」
競天白他,撐著手臂努力站直了︰「我可沒說答應你。」
衛同低低的笑︰「你騙我呢,你的眼楮出賣你了。」
競天不理他。
衛同舌忝舌忝嘴唇︰「下個月咱就成親。」
競天無語,孫子比當女乃女乃的還急。
「不行,等著吧,半年內沒可能。」
衛同大急︰「半年?六個月?一百八十天?」
競天涼涼提醒︰「今年閏二月。」
「嗷——」衛同捂腦袋︰「這日子沒辦法過了。媳婦,能不能往前趕趕,你不知道,開伯天天給我看——」
競天眼一眯︰「什麼?開伯天天給你看什麼?」
衛同捂著嘴,連連搖頭。
競天一笑︰「小畫本是吧?」
衛同腦袋不搖了,睜大了眼。
「呵呵,本寨主那里有的是。」
這話有點咬牙切齒。
衛同笑彎了眼,撞著她的肩膀︰「那咱切磋切磋唄。」
湊表臉!
競天紅了臉,一爪子撓過去。
衛同哎喲一聲,一低頭,爪子把發冠打歪了,笑個不停。
競天瞪他︰「別跟著我。」
衛同一邊扶著發冠,一邊追著她往外跑。
「就要跟。」
「不準跟。」
「就要。」
「不準。」
「就要。」
…
春風正好,陽暖枝頭。
寨主不對勁兒,杜儀娘心道,老是一個人傻笑。
童媽媽不對勁兒,杜儀娘心道,老是對著牆傻笑。
于是,杜儀娘把競天堵了。
「主動招了吧。」
競天羞澀︰「哪個女兒不懷春…」
杜儀娘沒耐煩听她思春︰「衛同,哦,不,衛家保證一輩子只你一個?」
競天立眉︰「他敢兩個?」
杜儀娘深深憂郁,姑娘,男人情動時的話只比放屁好聞些。
知道她擔憂什麼,競天決定讓她安安心,衛老太君說的話她不能直說,但可以變個說法啊。
「嫂子,我知道你是擔心衛家因為子嗣早晚翻臉,但我已經確認了,衛同在戰場上受過傷,不能那個…」
杜儀娘翻了臉︰「那還要他干啥?還不如去找小倌兒。」
「只是不能生,不妨礙別的。」
「真的?」杜儀娘狐疑望她︰「你別被糊弄了。」
競天捂額︰「我是三言兩語能糊弄了的小女孩?」
「又不是沒被糊弄過。」
「」不待這麼戳人心窩子的。
「真的,反正,我確認了。」
杜儀娘看她半天,看得她心里直發毛,忽而拍手笑︰「這可真是太好了。」
競天︰「」
「不行,我還是不放心,我找童媽媽問問去。」
競天慌忙拉住她︰「這種事,哪是誰都知道的,童媽媽不知情。」
杜儀娘細長眼眯了眯。你就是騙我吧?
「真的,只老太君和他自己知道,這種事說出來不丟人的嗎?嫂子,我告訴你只是為了讓你放心。」
杜儀娘坐下來,翹起一只腳,淡淡問︰「這麼說,以後你倆生不出孩子來,黑鍋還得你背?」
競天一噎︰「滿朝的人都知道我生不出來好吧。」
杜儀娘恨鐵不成鋼︰「還沒嫁過去呢,就只想著婆家了?」
競天耷拉頭,感動,嫂子這是覺得誰都配不上自己呢。親嫂子啊。
哪像郭氏啊。
「什麼時候嫁過去?」
競天正了臉色︰「等接了皇帝這一招,還得給我自己報了仇。」
杜儀娘也正了臉︰「皇帝那,咱兵來將擋,土來水沖。就是你那里,沈家,咱用什麼法子扳倒?」
競天沉吟,她總覺得不止沈家,沈家當家人,韓夫人的哥,不過是個御史,能把手伸到淦州去…
「先暗地里放火吧。」
杜儀娘站起來︰「行,你拿定主意就好,不管遇見啥事,記得你身後站著蒼牙山呢。」
「嫂子…」好感動。
「我得想法試試衛同是不是真的還行?總不能讓你守活寡。」
「」
杜儀娘到了外邊,競天就听她甜齁了嗓子喊︰「童~媽~媽~」
這絕對是去過那啥胡同了。
又听童媽媽回︰「哎~」
競天一模胳膊,童媽媽也不遑多讓啊。
等出去,果然,兩人手拉手坐在一起眉開眼笑,你一句我一句,真正親家歡好的姿態。
競天沒敢湊過去,抬頭看看,杏子帶著孩子們在玩,一偏頭,桃子在臨窗榻上奮斗著金夫人的衣裳。
湖藍的底料,織著大團寶相花紋路。桃子正在瓖棕紅瓖邊。
淦州人穿衣愛濃色,艷色,撞色,湖藍色,金夫人穿有些輕了,便用棕紅壓一壓。
競天覺得以金夫人偏好,這身衣裳太濃重了些,便對桃子說了。
桃子歪著腦袋看她︰「還要繡上花,用淺色線勾,便素雅了。」
那也成。
競天道︰「繡大朵的粉牡丹,白荷花,一定漂亮。」
桃子白她眼,嫌棄道︰「寨主你沒事就出去逛逛吧。」
金夫人這年紀,還願意穿牡丹荷花?不襯人家高雅氣質好不好?俗。
競天模模鼻子,好吧,這不是那個世界,老太太都愛穿濃烈的國畫風。管她繡什麼,母親開心就好。(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