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青染拍了拍荷姑的肩膀,安慰道︰「沒事的,他也不會把我們怎麼樣的。我的意思是,他在試探我,是試探我是否對他信任,如果當時我也反對走那條路,或者是把發現那條直通大路的話說出來,他或許會改變一些想法,也可能會做一些事出來。不過我不知道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荷姑平穩了下內心,「姑娘,我還是害怕。你都不知道外面的人都是怎麼說他的!」
郁青染挑了挑眉頭,原來江柏筠這個人的人緣這般不好,竟然到處都有說他壞話的人,連荷姑都知道這些事,看來自己還真是高看他了。
可是想了想,又覺得有些不對勁。
「荷姑,」郁青染把她拉下來坐好,「你說這江柏筠人緣差成這樣,祖父和大伯父為什麼還和他走得這般近?」
荷姑有些吃驚,擺了擺手,「江柏筠的人緣才不差,他這人的交際十分廣泛,各行各業都有熟人,甚至京城中有些高官都和他頗有淵源。」
這下輪到郁青染詫異了。
「姑娘,」荷姑有些哭笑不得了,「我不是說江柏筠這人不好,他十五歲就開始負責江家的一部分生意,現在逐漸都能挑起大梁了,可是他的手段十分果敢,處理事情毫不留情面,所以很多人都覺得他冷血。」
郁青染愣怔著,她越發疑惑了,難道荷姑口中的江柏筠才是真正的江柏筠嗎?
第二天,郁青染帶著綃兒去了田莊巡視。
由于那趙信家的出了事,得罪了郁青染,還被關進了牢里,趙信也沒有臉面繼續留在莊子上了,自覺跟梅玥請了辭,回老家去了。現在田莊歸了郁青染,梅玥也不好插手,就把田莊這事扣了下來,只說等郁青染回了莊子再決定人事安排。
現在管事的人一排排地老老實實站在院壩里,低著頭,大氣都不敢出。
郁青染走到前面,看了一圈,沒說話。
四周靜悄悄的,風吹落樹葉,落在地上的「沙沙聲」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這些人她都不熟悉,她有心選個有能力有擔當的來當管事的,卻不知道選何人才好。
郁青染隨手指了一個看起來穩重的,「如今秋收了,地里今年收成如何?」
那人誠惶誠恐,戰戰兢兢地走上前去,連聲音都在發抖,「稟三姑娘,今年收成不是太好,地里受了蝗蟲的災,夏天里又鬧了大旱,還有,前管事請了辭,地里更沒有人管,農戶們都無心耕耘之事,好多糧食又都爛在地里了。」
郁青染听了,倒也沒有表現得很生氣,她只是淡淡地看著那回話的人。這人倒讓她覺得意外,他看著就是個很淳樸的普通莊稼漢,說話雖不太利索,但條理卻很清楚,一是一,二是二的。
「胡說八道!」那人身後的黑臉漢子罵道,一腳把他踢翻了,「敢在三姑娘面前亂扯,你有幾個腦袋!」
郁青染皺著眉頭,跟旁邊的綃兒遞了個眼色。
「住手!」綃兒喝道。
那黑臉漢子這才抬起頭,賠著笑臉,「三姑娘,你別听他說的,咱們地里收成可好了。」
郁青染看了他一眼,徑自往門房里走去。田莊上的賬目和冊子都放在門房里,收成情況自然也有記錄,拿冊子翻一下就知道情況了。
「三姑娘,三」黑臉漢子急了眼,忙給他家的使眼色,讓她攔住郁青染。
一個胖乎乎的女人跑了出來,張開雙臂,一把將郁青染抱住了,「我的好姑娘啊,門房里亂糟糟的,十天半月都沒人打掃了,您進去了就怕弄髒了您的衣裙,您有什麼話跟我們說就好,我們一定照辦的。」
郁青染眉頭越皺越深,這田莊不大,人倒是不少,存著壞心眼的人也就更不少了。
綃兒死命地去摳那胖女人的手指,「你膽子真大,也不怕三姑娘把你趕走!」
那黑臉漢子見自家婆娘這般不長臉,竟在大庭廣眾之下死死地抱著三姑娘,不由怒氣沖天,一把將她揪開了。
胖女人趴在地上呆愣著,等到回過神來,猛然嚎啕大哭起來。
「哎呦,你這殺千刀的啊,竟敢打老娘,老娘要跟你拼命啊!」
郁青染淡淡地看著,快步走進了門房,把門關上了。
那女人還在嚎叫,不時地傳來黑臉漢子的訓斥聲,間或有其他人的勸解聲。
「姑娘,這田莊實在是亂,不如就交給人打理,咱們還是回府上清淨自在得了!」綃兒氣惱地說著。
郁青染一本一本地翻著賬冊,搖搖頭,「以後你就知道了。」
知道什麼?綃兒雖不明白,但也沒敢多問了,乖乖地走了過去幫著郁青染分析整理那些堆積如山的賬冊。
外面鬧鬧騰騰的人終于慢慢消停下來了,取而代之的,卻是窸窸窣窣的聲音。
綃兒抬起頭,走過去猛得將門打開了,門口偷听的幾個人重心不穩,突然一個接一個地向前面栽去。
「你們真是好大的膽子,什麼都敢做!」綃兒怒目圓睜,「要是換了在府里,有下人敢這麼做,非得被逐出府不可!」
胖女人听了這話就有些不樂意了,她慢慢地撥開人群,擠到綃兒面前,掄起胳膊狠狠打了綃兒一巴掌,「怎麼說話的,你們這些為奴為婢的,怎麼能和我們這些人相提並論!你們簽的賣身契,是死契,是一輩子看人家臉色過日子的下等人,我們雖也是簽的賣身契,可那是活契,我們靠自己養活莊稼的本事過活!」
綃兒被一番搶白,之前哪里受過這等辱罵,一時沒了主意,蹲在地上嚶嚶地哭了起來。
那胖女人還在一旁罵罵咧咧,周圍的人沒敢說話,只是用鄙視的眼色不住地打量著綃兒。
郁青染合上賬本,看著胖女人,「你們靠養活莊稼的本事吃飯是嗎?地里收成年年虧損,你還有飯吃嗎?」。
胖女人一愣,她自是不敢跟郁青染對著干的,畢竟趙信家的先例擺在那兒。她家男人黑子算起來也是田莊里的二把手,這段時間沒有趙信家的跟她爭風,黑子又仿佛繼承了趙信的位子,她過得可是很風光啊,村子里的女人見了她,都是大姐長大姐短的,叫的可親熱了。
她不禁結巴起來,「不不是,其實,其實,三三姑娘」
郁青染抬手打斷了她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