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牢里出來,白淺淺除了錯愕,還是錯愕。
流雲說的不像是假話,可听起來卻處處透著不可能。
若娘在嫁入白家前受了情傷,對那人心灰意冷,嫁入白家後,又拒絕和爹同房,那為何後來又有了孩子?
流雲說,她是那個人的女兒,那個人又是誰?
……
「白小姐,我們大人讓你過去一趟。」牢房門口,李捕頭在等著她。
「里面那位怕是——」黑衣人受了很嚴重的傷,怕是活不了,李捕頭提醒道,「白小姐若想從她口中打探些什麼,最好抓緊時間。」
對李捕頭好心的提醒,白淺淺道了一聲謝,「我給她服了藥,傷勢應該能夠得到控制。」
李捕頭也不再說什麼,領著白淺淺到了府衙後面的院子。這處院子是府尹辦公休息所用,前幾任府尹都在置辦了家產,賀蘭大人卻是個例外,自上任以來,一直住在這小院里。
更讓人欽佩的是,小院里沒有下人。所有事務,均有賀蘭大人操持,就連侍弄花草,也是他親手打理。剛開始,衙門里的人暗自議論,莫非賀蘭大人出生貧寒之家,所以,走上仕途後,也這般節儉。可後來,他們竟然發現,賀蘭大人竟是富家公子。
「這是賀蘭大人的院子。」李捕頭介紹道,「賀蘭大人單獨召見白小姐,我就不進去了。」
白淺淺點了點頭,抬步入了院子。
院子不大,卻很雅致。
灰青色石板大道直通待客廳,兩側有假山,假山下種著一圈蘭花,蘭花旁是一叢翠綠的斑竹。
白淺淺的目光,久久地停留在斑竹上。
青色竹竿上,漫不經心地隨意散落著大小不一星星點點的褐色竹斑。斑竹有個很好听的別名,湘妃竹。在她眼里,斑竹並無太多過人之處,遠遠不及藍色鳶尾花。
可李錦洛喜歡,當年他常常侍弄斑竹,吟誦那首《瀟湘神》。
斑竹枝
斑竹枝
淚痕點點寄相思
楚客欲听瑤瑟怨
瀟湘深夜月明時
……
時隔這麼多年,她依舊清晰地記得這首詩。正因為愛他,所以記得他的喜好,記得他的一言一行。
前世,就是那樣可笑。為了一個不值得的人,付出所有的心血!
「來了。」賀蘭珺不知何時出現在身後,臉上帶著溫柔的笑。
白淺淺回過神來,「賀蘭大人有事尋我?」
「嗯。」賀蘭珺似有若無地掃過那叢斑竹,眼底閃過一抹異樣,不過,很快這抹異樣就消失殆盡,「你也喜歡?」
「你是說斑竹?」看來,賀蘭大人是誤會她了,必定是看她怔怔地站在斑竹前出神,以為她對斑竹有幾分喜歡,白淺淺搖了搖頭,「不太喜歡。」
「原來如此。」賀蘭珺伸出手來,做了一個請進的動作,「淺淺,我們里面談。」
小小的待客廳內,僅有兩三張桌椅,可見平時極少有人在此議事。
「淺淺,你實話告訴我,鎏金閣之前是否和其他人結下過仇怨?」
「尤其是來路不明的人?」
賀蘭珺繼續說道,「除了萬毒門以外。」
「除了萬毒門?」白淺淺搖了搖頭,「不曾。」
這些時日,只有萬毒門和鎏金閣過不去。
賀蘭珺眉宇微微緊蹙,斟酌了片刻,說道,「實不相瞞,我們查看過王掌櫃的尸身,發現綠眼蜈蚣的下毒手法,和萬毒門的手法大相徑庭。我懷疑,下毒和殺人是兩撥人干的。」
「你是說,有兩股勢力想要對付鎏金閣?」賀蘭大人身為一介朝臣,怎麼會了解萬毒門的手法?不過,這個問題,白淺淺選擇略過。這世間,總有一些深藏不露的人。
「也不是很確定,但至少目前看來,有這個苗頭。而且,另外一股勢力和南詔必定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或者他們就是南詔的勢力,又或者是南詔人在大康王朝的線人。」賀蘭珺盯著白淺淺,心里滿是疼惜,「淺淺,我擔心你。」
「我擔心他們會對付你。」
若她有個三長兩短,他便是死,也要將那些人鏟除得干干淨淨。
「感謝大人關心。」該來的始終會來,既然有人在背後覬覦鎏金閣,覬覦她白淺淺,她所要做的,便是時時刻刻高度警惕,不讓對方有機可乘,「淺淺會注意的。」
「自古,邪不勝正,鎏金閣沒有干過虧心事,我白淺淺也未負過任何人,我相信上天是公正的。」
「淺淺,你不知道,南詔國民風彪悍,又擅用巫蠱之術,往往殺人于無形。」賀蘭珺頗為擔憂,「就連當今聖上,也對南詔心有余悸。」
大康王朝幅員遼闊,富庶無比,周邊國家無不畏懼。可就是這樣的龐然大物,對南詔國處處提防,甚至派出暗衛赴南詔國執行特別任務。白淺淺怎麼會惹上那些人?
「事情既已發生,我又哪里躲得過。」白淺淺面上依舊一片淡然,似乎,她要面對的只是普普通通的人,「我倒想看看,我白淺淺何德何能,能夠引起南詔的注意。」
莫非,又是為了上官家?
賀蘭珺見她毫無畏懼,想要出言提醒一番,轉念想了想,又閉了嘴。
「淺淺,答應我,以後無論遇到任何事,都第一時間告訴我,好不好?」半晌,賀蘭珺說出這樣一句沒頭沒腦的話來。
不待百淺淺回答,賀蘭珺又繼續說道︰「無論大事,還是小事,我都樂意為你排解。」
「你知道,我對你的心思……那日在晚宴上,我送你長媳手鐲,向你提親是真心誠意的,我希望能夠和你攜手一生,相伴到老……我知道你一時半會難以下決斷,你放心,我不逼你,我會一直等,等到你答應為止……他們和你作對,就是和我作對……」
「淺淺,答應我,好不好?」賀蘭珺的聲音帶著寵溺,又帶著幾分乞求,讓人不忍心拒絕。能夠向她吐露心聲,表達心中的愛慕,這讓他無比滿足和喜悅。他相信,他能夠得到幸福,他也希望能夠給她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