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氏的眼淚如斷線的珠子,滾滾而下,任誰見了,都會生出幾分憐惜,「淺淺,我知道你心里不舒坦,對我和老爺有意見。可老爺是你的親生父親,你可不能見死不救?」
見死不救?這頂帽子還真是挺大的。
白淺淺倒要看看,葛氏要她如何救,「葛姨娘這話說得,好像我是大夫,不給爹診治一般。」
「你這個丑八怪,爹都這樣了,你還站在一旁說風涼話。」白嬈嬈抬眸,怒視著白淺淺,爹是白家家主,正值盛年,這時候若有個三長兩短,白家在離月城的地位只會江河日下,到時候,白家將不再是今日的白家,她們都會連帶著受到牽連。
她白淺淺如今靠上了上官家,自然是瞧不上白家的,可她不同,白家是她,是大姐,也是娘的依靠。
三人中,最冷靜的是白妖妖,雖然臉上也帶著淚痕,但`.``情緒並不像葛氏和白嬈嬈那般激動,而是動之以情,曉之以理,「二妹,羅大夫說了,爹病情嚴重,萬分危急,這個時候,我們過去縱然有再多的過節,都先放在一邊,給爹治病才是當務之急。」
「羅大夫說了,爹的病也並非全無辦法。只是——」
白妖妖頓了頓,繼續說道,「只是需要些銀子。」
羅大夫在一旁補充道,「二小姐,實不相瞞,令尊大人的病頗為奇怪,我用了所有的藥材都不管用。眼下,只能請醫仙南山子出馬。我和南山子師出同門,他是我師兄,眼下正在江南一帶,若白家出得起銀子,我便尋師兄前來給白老爺看病。」
「我師兄醫術精湛,有醫仙之稱,要想請動他,少說也得幾萬兩銀子。再加上,白老爺的病情嚴重,需要極其罕見的藥材,我粗粗算了一下,估模著得十萬兩銀子。」
「或許,二小姐會覺得太多。但我師兄是醫仙,在盛京一帶極為有名,他的患者幾乎都是朝中權貴,幾十萬兩救人一命也是常有的事。」
南山子在江湖上確實有些名聲,但至于醫仙嘛,不少人只當是笑談。畢竟,這個醫仙是他自封的。
「我們白家是離月城首富,也是有些家底的。羅大夫,我爹是家里的頂梁柱,我們就算砸鍋賣鐵也要救他。」白淺淺掃了一眼葛氏,「只是,你也知道,白家如今執掌中饋的是葛姨娘,願不願意救人,得看葛姨娘的意思。」
「說起來,我們白家這些時日還真是禍不單行。祖母前些時日病了,這還沒好,爹又病倒了。看來,得去廟里去拜一拜,希望菩薩趕走我們家的霉運。」
葛氏把皮球踢給她,她怎能不拋回去。玩球,就得這樣,有來有往,才有意思,不是麼?!
葛氏一听,面色微變,「淺淺,原本今日有外人在,我是不便說這些的。但情況緊急,我不能不說。」
葛氏口中的外人,除了羅大夫,還有幾位陌生的面孔。其中有幾位的模樣,和爹有幾分相似!莫非,他們來自白家莊?!白家老宅就位于白家莊,那是白家的根底所在,白淺淺呆在老宅的時間極短,是以,對這些人沒有什麼印象。
看來,葛氏是有備而來。
果然,葛氏接下來的話,把白淺淺推到了風口浪尖上。
「大家都知道,淺淺是上官姐姐所出,是老爺的第一個孩子,因此,老爺對她格外疼愛些,早已將白家所有的家業過到了淺淺名下。」
「如今的白家,握在淺淺手里。我和妖妖、嬈嬈都得仰仗她活下去。」
「淺淺,我知道你對我有意見。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千萬別算在老爺頭上。」
「老爺常常念叨,想看著你風風光光地嫁人,過上幸福的生活。如今,他躺在床上,也不知有沒有那個福氣看到……」
葛氏說到這里,早已有人忍不住。
「沒想到我們白家竟出了這樣的逆女!」開口說話的是一位年過七旬的老者,國字臉,須發皆白,一臉嚴肅,自有一股不容忤逆的氣勢。想來應該是白家一族里有威望的人。
「叔公,別動怒!」另外一人安撫老者後,對白淺淺說道,「淺淺,葛氏所說是否屬實?白家的家業都在你手里?」
白淺淺回道,「在我手里。」
那人又道,「那好,你可否願意把家產交出來救你爹?」
白淺淺搖頭。
「不願意?」那人聲音中已帶著幾分怒氣。父親病重,女兒捏著家產不讓治病,這要是傳出去,白家的臉算是徹底丟了。打心底里,他是不願意過問白長卿的家事的,白家發跡後,白老夫人仗著自家有錢,根本不將其他族人放在眼里,甚至私自設了一個祠堂,可白長卿還算禮儀周全,對他們這些長輩也還恭敬,他這才和叔公幾人一起跑這一趟。
白淺淺沉聲回答,「不是不願意,而是無能為力。」
「幾位長輩有所不知,這些家業都是我娘留給我的。我娘當年之所以有那麼豐厚的家底,全都是外祖家所贈。如今,我娘已仙去,外祖家決定收回這些產業。日前,我也曾和爹提起過這件事。」
白家靠女人發家,這是公開的秘密!
那幾位長輩也不吭聲了,上官家的產業,由上官家收回,可謂名正言順!
葛氏一听,還有這麼一出,捏了捏手心,白淺淺把上官家扯進來,顯然是鐵了心不願意交出家業,「都說在家從父,出嫁從夫。上官姐姐早已嫁入白家,她的嫁妝自然也入了白家。」
「淺淺,你口口聲聲,這些家業是你娘的,可有憑證?」
「還有,你說你外祖家要收回,可也有憑證?」
「各位長輩,我听說當年上官家對外宣稱,不再認上官姐姐,如此說來,她便不再是蜀中上官家的人。既然不是上官家的人,何來家產屬于上官家之說?便是在公堂之上,上官家也是不能這麼做的。」
……
「葛氏說得沒錯,上官家無權收回白家的家產。若上官家不服,可以公堂上見。」有族人當即站在葛氏一邊。
「淺淺,葛氏說得不無道理。」那位態度和善的長輩說道,「既然家業在你名下,你就有支配權。都說,誰言寸草心,報得三春暉,你爹撫養你長大成人,實屬不易,將來你自會體諒為人父母的心。我看,你還是交出家業,救你爹的命。」
「你先盤點盤點,帳里有多少現銀,不夠的話,再變賣幾家鋪子。總不能眼睜睜看著你爹病入膏肓。」
「葛氏,如今白老夫人頭腦不清,長卿又患了這等病,你們這一脈也沒個兒子支撐,只能靠你維持。」
「我們雖說是族里的長輩,可也不便插手白家事務。今日,我們在此做個見證,把家業擺在名面上定下來,以免將來再起糾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