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球領著歐陽曼殊直接去了上官菡的院子,白淺淺則跟在上官菡身後,朝大廳走去。
穿過花草繁茂的園林,出現在眼前的是碧波蕩漾的湖水。湖水清澈見底,無數條魚兒在湖中歡快地嬉戲打鬧。湖底鋪著大大小小的卵石,由此可見,這是人工湖。
湖面上駕著一座朱色拱橋,橋面鋪著大紅色的地毯,左右兩側依次站著僕人家丁。
對岸,則是上官家迎客的大廳。站在拱橋頂端,白淺淺終于看清大廳全貌︰雕梁畫棟的兩層木樓一字排開,從左到右綿延十里,緊鄰木樓的是一座戲台。戲台上,正熱熱鬧鬧地演著《貴妃醉酒》。
戲台前,是寬闊的廣場,廣場上擺放著圓木桌椅,客人們已團團圍坐,或相互攀談,或盯著戲台子看戲。
「大公子到!」有僕人高聲稟報。
「大公子回來了!」
「上官家真是福澤深厚,後輩子孫個個出色。尤其是大公子,才貌雙絕,不知羨煞多少人家。」
「歐陽家才是那真正有福氣的。我看,歐陽小姐和大公子的好事近了。」
「大公子身後那位戴面紗的女子是誰?」有人注意到了白淺淺。
很快,就有人出來回答,「你還不知道吧,那是上官月兒的女兒。上官月兒當年可是我們蜀中出名的美人,她的女兒想來也是傾國傾城的人兒。」
……
白淺淺踏入蜀中地界,就自覺地戴上了面紗,遮住自己丑陋的容顏。如今看來,真是明智之舉。若不然,她就成了大表哥身邊徹頭徹尾的陪襯,大表哥就是嬌艷欲滴的花朵,而她是襯托花朵的綠葉。不,她連綠葉都配不上,最多只能算是一匹將爛未爛的黃葉。
大家自動讓開一條道來,上官菡領著白淺淺朝前方走去。正前方,坐著的正是上官老太爺、上官老爺、上官夫人。
上官老太爺越過上官菡,將目光鎖定在白淺淺身上,眼眶陡然變得濕潤。這身形,這體態,幾乎和月兒一模一樣。上官老爺習慣性地緊繃著臉,但只有他自己知道,此刻,他的心跳得有多快,他對不起月兒,不知淺淺會不會原諒他這個舅舅,當年若是他再執拗一點,或許就能離開蜀中把月兒找回來,不至于落得那樣悲慘的下場。
「祖父,爹,娘,我把表妹帶回來了。」上官菡來到三人跟前,介紹起白淺淺。
白淺淺一一拜跪,「淺淺拜見外祖父。」「拜見大舅舅。」「拜見大舅母。」
外祖父慈眉善目,頭發胡須皆已斑白。大舅舅面色微微有些嚴肅,但依然能從他眼里看到慈愛。在來蜀中途中,就知道大舅母身體不好,今日一見,比想象中更加虛弱,面色顯得異常蒼白。
白淺淺不知道,她的聲音,和娘一模一樣,老太爺一听,直接把她當做了娘。他顫顫巍巍地站起來,掄起身旁的拐杖,朝白淺淺打去,「你這個死丫頭,還知道回來?」「爹當年如何勸說你的,讓你別跟著他去,你偏偏不听,如今知道後果了?」「你知不知道,你走後,你娘就病倒了,直到她咽下最後一口氣前,還在念叨你的名字。」「你這個不孝女!」
……
上官老爺慌忙拖住拐杖,跪在地上,連連求饒,「爹,你別動怒。她不是月兒,她是淺淺。月兒妹妹她已經去了。」上官夫人和上官菡也跪在地上,抱住老太爺,一大家人哭得稀里嘩啦。
白淺淺一步步挪向上官老太爺,淚如雨下,「外祖父,娘當年犯下的錯,淺淺願意替她受罰。」
上官老太爺這才回過神來,站在眼前的,不再是他的月兒,而是月兒的女兒,他的外孫女。月兒的女兒都已經這般大了?他一激動,全然忘了,月兒早已去世多年。
「把面紗摘掉,讓外祖父好好看看你。」上官老太爺盯著白淺淺。他想看看,月兒的女兒和月兒像不像?二十年,整整二十年,曾經那個天真浪漫的女兒離開蜀中,再也不曾回來,再次得知她的消息,竟然已經埋骨他鄉。還好,她留下了一個女兒,這算是月兒對自己這個父親的補償麼?
白淺淺有片刻的猶豫,並非因為她容貌奇丑,無法見人,而是因為,她知道,自己和娘半點也不像。娘眉眼彎彎,笑起來有兩個淺淺的酒窩,而她,皮膚黝黑不說,臉上還有疤痕,這張臉讓老太爺瞧見,懷疑她的身份不說,只會更添了幾分憂傷。她可不想在老太爺的七十大壽上,再給他添堵。
「外祖父,淺淺水土不服,面色有異。」白淺淺只得編排出這樣的借口。
上官菡料想,表妹定是因為容貌丑陋,不願將姿容暴露在大眾光庭之下,趕緊幫表妹說話,「祖父,表妹確實不太舒服。」
「菡兒,別胡鬧。」上官夫人輕咳了幾聲,身旁的嬤嬤慌忙為她順了順氣,「老太爺想見淺淺的真容,你怎麼能出言阻攔。你難道不知,老太爺這些年日日念叨的正是月兒姑姑和她的孩子?」
雖然老太爺從未說過任何有愧于上官月兒的話,可他的心思,大伙心知肚明。
上官月兒是他們這一輩中,上官家唯一的女兒,老太爺當年寵她寵到無法無天的地步,甚至連她的婚姻大事都已定好,正是歐陽曼殊的父親歐陽。熟料,自己捧在手心里的女兒,竟然為了一個僅見過幾次面的男人,吵著鬧著要離開蜀中。在協商不成的情況下,她竟然偷偷溜出蜀中,跟著那男人私奔。愛之深,痛之切,這也是後來老太爺大發雷霆,把上官月兒逐出上官家的緣由。
上官菡垂下腦袋,「母親說得極是。」不過,他也隱隱有些擔憂,祖父見了表妹那張臉,會不會更加生氣。他初見表妹時,也有幾分懷疑,眼前的人真是姑姑的女兒,她和姑姑的長相真是八竿子都打不著,可她的眼神,她的言行舉止,分明又在告訴他,她絕對是如假包換的姑姑的女兒。
經上官夫人這麼一說,大伙的眼楮都轉向白淺淺。(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