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盯著雲自流。
聖女的確是唯一可以觸踫到雲天玦的人!
雲族每一代聖女都是族里最漂亮的少女,她們恰好擁有最純正的血統,或者說,這就是冥冥中的天意。老族長曾听先祖提及,雲天玦數百年前被封印,只能靠聖女的鮮血維持生機,直到雲天玦蘇醒,拯救者現世,封印才能完全解除。
「自流,這位公子所說是否屬實?」老族長厲聲問道。
這些年,他不是沒有懷疑過,自風從小潔身自好,剛正不阿,深受族人擁戴,怎麼會突然犯下那樣的大錯?在那之前,也不曾見到他和聖女有過深的交情,倒是老二和聖女有說有笑。
雲自在緊緊握著拳頭,全身緊繃著,一字一句地問道,「老三,立即回答爹的話!」
若真如這位公子所說,他必定饒不了他!他的女人,他都舍不得弄疼一根手指,他這位三弟竟然想著放她的鮮血,剝她的皮!
雲自流「噗通」跪在地上,鐵骨錚錚的男兒,突然落下淚來,「爹,二哥,就算給自流一千個一萬個膽,自流也絕不敢做出那等喪心命狂的事兒來。自流是什麼樣的人,你們難道不清楚嗎?」。
從小到大,他都是眾多兄弟中,最听話,最懂事,最安靜的那個人。
他抬起頭來,憤怒地掃了一眼宮奇,眉眼和那個賤人,該死的像,「你究竟是何人?為何要誣陷我?」
「誣陷?」宮奇恨不得將眼前的男子碎尸萬段,若非考慮到淺淺在他手里,他根本不用和他說這麼多廢話,「雲自流,雲族中那麼多人,我為何獨獨誣陷你?」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真以為,當年所做的一切天衣無縫,沒有留下任何蛛絲馬跡?」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雲自流腦海中迅速將二十年前的所有細節回顧了一遍,實際上,這些年他無時無刻不在回顧,不在梳理,確信沒有任何疑點,「這位公子,我倒想問問,除了滴血認親,你還能想出什麼花招?」
「你明明知道族中沒有聖女的鮮血,偏偏提出這樣的要求,這算不算無理取鬧?」
「爹,這個人來歷不明,蓄意挑撥離間,我們切不可中了他的奸計。」
老五雲自舒上前一步,說道,「爹,大哥和聖女這件事,事關他們的名聲,舒以為不能草率定奪。既然三哥和這位公子各執一詞,倒不如讓他們自己舉證。三哥,你先說,當年除了你,還有誰看到大哥和聖女盜走雲天玦私奔?」
當初,出來指證的只有雲自流一人。雲自流老實敦厚,從不說謊,這一點,大伙是有目共睹的。當年他那麼一說,所有人也就信了。
雲自流眸光微轉,看向雲自在,「二哥,當年聖女是否跟你說過什麼絕情的話?並非三弟偷听,只是三弟偶然途經二哥院子時,听見聖女親口對你說,她愛上了別人,讓你別糾纏她。對不對?」
雲自在忍住心中的怒火,點了點頭。
當年,聖女突然告訴他,她愛上了別人。他不信,發瘋一般問她,那人是誰。她只是哭著不肯說出那人的名字。直到她和大哥私奔,他才發現,自己最敬重的大哥,竟然奪走了他心愛的女人。
「聖女早就和大哥勾搭上,這算不算證據?」
雲自流不屑地說道,「雙方父母商定的姻緣,豈是說變就能變的?他們擔心事情敗露後,受族人唾棄,這才盜走雲天玦私奔?這算不算證據?」
「二哥,我知道,你對聖女感情很深,這些年孑然一身,心中對她依舊有一絲期盼,期盼她回到雲族,回到你的懷抱。可逝去的感情就像奔騰的流水,一去不復返。」
「聖女就是個沒心沒肺,水性楊花的女人!」
……
「不許你那樣說她!」
「不許你污蔑我娘!」
幾乎同時,傳來兩道聲音。一道來自雲自在,一道來自宮奇。
雲自在抓住雲自流的衣領,警告道,「她是什麼樣的女人,我心里清楚,不需要旁人說三道四。」他可以恨她,可以在心里罵她,可他不允許其他人說出那些不堪的話來。
雲自在的反應,宮奇看在眼里,卻沒有半點波瀾。若非為了雲自在,娘何須受那麼多苦?
「雲自流,你那些能算是證據?」宮奇平靜地掃了一眼在場眾人,從懷中掏出一枚雪色祥雲玉佩,玉佩上刻著「流」字,「當年你以你二哥的名義,把我娘騙到人跡罕至的地方,我娘縱然武功比你高,可你早早地設下陷阱,我娘不敵,被你擒住,可在爭斗中,她扯下了你的玉佩。這枚玉佩上,有她的血跡,也有你的血跡。」
玉佩?雲自流模了模腰間的玉佩,笑出聲來,「爹,你听听,這證據何等荒謬。我們雲家每一位子弟出生時,就會得到一塊刻著自己名字的玉佩。當初,祖父和祖母親手給孩兒佩戴的玉佩,孩兒從未取下來過。爹,請看,這是孩兒的玉佩。」說罷,取下玉佩,舉過頭頂,慢慢挪到族長面前。
族長把玉佩握在手心,慢慢摩挲。良久,沒有開口說一句話,只是看向雲自流的目光愈加陰冷了幾分。「這位公子,請把你的玉佩呈上來,老夫倒要看看,孰真孰假。」
魅七取過宮奇手中的玉佩,呈遞上去。
雲自流先前所有的慌亂,都歸于平靜。所有的證據都被抹得干干淨淨,時隔二十年,如何查?總不能因為外人的一句話,就把他當做十惡不赦的大壞人?更何況,如今他手上有最重要的砝碼,那丫頭的功力他試探過,基本功還行,但並非絕頂高手,若這些人把他逼急了,他就來個玉石俱焚。
「爹,到底誰是真,誰是假?」雲自在忍不住開口。今天發生的一切,給困擾他二十年的噩夢拉開了一道口子,此刻,他恨不得立即撕開這道口子,讓陽光照射進來。
族長看向眾人,微微停頓了片刻,這才開口,「宮公子,我們雲族繁衍數百年,雖與世隔絕,可也並非孤陋寡聞。你這些小花招,休想逃過我的眼楮。來人,把這些人抓起來,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許接近。」
魅七跳出來,護住宮奇,「你們還要不要臉,我家公子特意趕來告訴你們真相,你們竟把我們當惡人?」
「擺著罪魁禍首不懲治,反倒懲治起一心想要幫助你們的人,你們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
「當年威震八方的雲家,不過如此。」宮奇說道,「真相就是真相,它不會因為惡人的粉飾而變成真相。雲族長,我希望你不要為你今天的行為感到後悔,這世間可是沒有後悔藥賣的。」
……
「公子,你為何不反抗?以我們的實力,殺出一條血路完全沒有問題。」魅七想不明白,公子為何會怪怪束手就擒。他承認,雲族人的武功不弱,且人多勢眾,但他們也不是好惹的不是?更何況,人生在世,臉面極為重要,他們怎麼能認慫?
魅七圍著宮奇轉了兩圈,說道,「要不,我們現在就沖出去?」
宮奇冷眼斜睨了他一眼,「你有沖出去的本事?」若有,怎麼會被人困住,害得淺淺失蹤?
這絕對是對人格的侮辱!魅七氣呼呼地轉過身去,沖著鐵門就是狠狠的一腳。在他的預判中,這一腳下去,鐵門必定應聲而落。結果呢,不僅鐵門巋然不動安如山,他的腳部還傳來一陣鈍疼。這他麼是什麼鐵門?
宮奇對他的狼狽樣,視若無睹,「這鐵門是用千年玄鐵打造而成。」
難怪這麼堅硬?!魅七訕訕地挪到宮奇旁邊,嚴肅地問道,「公子,我們真就這麼坐以待斃?難道你就不擔心白姑娘?雲自流那個變態不知道會怎麼折磨白姑娘?」
也怪他技不如人,竟然敗在雲自流手下。當時,場面相當混亂,當宮奇趕到時,白淺淺已經不見了,誰也沒有看清楚她去了哪兒。族長下令嚴查,在雲族內搜索白淺淺。
宮奇嘴角閃過一抹笑意,「自然有人替我們出手。」
「有人?誰?公子,你帶了幫手?」公子不愧是公子,總比他們想得更為周全。
宮奇笑而不語。兩個時辰,應該夠了吧!
……
不出所料,很快,鐵門大開,族長走了進來。
「宮奇,你還知道些什麼?雲自風在哪兒?」錯怪了兒子這麼多年,族長心中滿是愧疚。
宮奇攤開雙手,「不知所蹤。我娘和雲伯父逃出蜀西後,遭到不明身份人士追殺,雲伯父為了我娘以及雲天玦的安全,故意引開那些人,遭到追殺,我娘則躲過一劫。自那以後,兩人就分開,再也不曾相見。」
「不明人士?你娘有沒有說那些人長得什麼模樣?」族長心中閃過一絲不好的念頭,難道是那些人?
宮奇搖了搖頭,「族長,實不相瞞,我娘遭受雲自流摧殘,記憶全失。和雲伯父失蹤後,更是如懵懂孩童一般,後來遇到了我爹,這才有了我。在雲天玦的護佑下,她後來斷斷續續回憶起一些陳年往事,但總記不真切。在我八歲那年,我娘被人害了性命。」
「不過老族長不必擔心,我娘說,雲伯父還活著。」
「當真?」只要活著就好!無論付出怎樣的代價,都要找到自風,彌補這麼多年的愧疚。
宮奇點頭,「不敢有半點欺瞞。」
「族長,淺淺還好嗎?」。
族長回道,「還好。那個畜生,竟然想用淺淺的鮮血幫助他拿到雲天玦。」
那兩枚玉佩,一握在手里,他就辨出了真假。雲家子弟的玉佩,用的是極品玉石,握在手里,溫暖潤滑,而自流身上的玉佩,冰涼刺骨。他記得那枚玉佩,那是雲家只傳族長接班人的冰種玉佩。自風出生時,有族中術士說他天資過人,將來必成大事,于是,他就悄悄把冰種玉佩戴在了自風身上。
顯然,當年自風把自己的玉佩,改頭換面,悄悄掛在了自流身上。
自風,你怎麼那麼傻,為何不告訴父親真相。若當年知道自流干下那樣的混賬事,便是親手殺了他,也絕不讓事態演變到今天這樣的地步。
魅七在一旁看了好半天,才反應過來,「原來你們早就謀劃好了。公子,你怎麼可以這樣,這麼好玩的事情,你應該早一點告訴我,害得人家白為你擔憂一場,你好壞?」說罷,竟然翹起了蘭花指,故意點了點宮奇的肩膀。
宮奇雞皮疙瘩都快掉了,嫌惡地皺了皺眉,「拿開你的髒手。」若是告訴你,你會演得那麼像麼?
族長看了看魅七,再看看宮奇,頓時板起臉來,「宮奇,雖然你揭發自流有功,但淺淺不能嫁給你。淺淺是自風唯一的女兒,也是我唯一的孫女,不能嫁給一個喜歡男人的男人。」
喜歡男人?宮奇再次掃了一眼魅七,趕緊說道,「族長,你誤會了,我怎麼可能喜歡男人。我這輩子,只會喜歡淺淺。」
「那他是怎麼回事?」他又沒瞎,這麼個像女人的男人,他會沒看見?族長有些生氣。
「你說我?」魅七可不想被宮奇虐死,「族長,你真的誤會了,我不喜歡男人,我也喜歡女人,尤其是漂亮女人。」
族長狐疑地瞧著魅七,臉上寫著大大的兩個字——不信。你剛才那動作,分明就是娘娘腔!
「族長,能否讓我去見淺淺一面?」宮奇有些迫不及待,已經有一個多月沒有見到她了。
「當然。」族長說完,領著宮奇出了暗室。
「淺淺。」只一眼,宮奇就認出了白淺淺的背影。她一身藍色長裙,烏發如瀑,垂在不堪一握的腰間。小丫頭,瘦了!
听到呼聲,白淺淺的心跳都快漏了半拍,時隔一個多月,這聲音竟有了幾分魔力。轉過身,看到宮奇正對她露出溫暖的笑,「宮奇,你終于來了!」飛快地跑過去,想要抱住他,卻又突然停在他面前,不敢再靠近。
就在她站定的瞬間,一雙大手揮過來,把她攬入懷中。頭頂傳來他寵溺的聲音,「傻丫頭,苦了你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