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見徐思齊應了宣惠的話,看李靜媛的眼光便更意味深長。
這時,裕王越過人群走到前面來,一看這情形,對著宣惠怒道︰「在春曉堤我便說不許跟過來,你不听,還把文瑾招來。這下出了事,看你怎麼辦!到時太後問起,可別把我扯進去!」
梁瓚聞言,眉頭大皺,拉著宣惠問道︰「可嚇著了?」
宣惠笑了笑,答道︰「並沒嚇著,三哥不必擔心。只是覺得有些委屈,文瑾姐姐自己失足落水,卻說是我推她。」
梁瓚笑道︰「妹妹清者自清,又有人證,無需害怕。」又轉頭吩咐自己的貼身太監︰「小豆子,把在場的奴才數了人數,都記下來,到時太後父皇問起來也好拿人來問。」
李靜媛見梁瓚又是安慰宣惠,又幫她把事情安排得妥帖,心中不忿,深恨自己沒有兄弟。
她瞥<眼看見張懋德站在一旁看熱鬧,就沖他叫道︰「表哥,你也不幫我說話!就眼睜睜地看著我被人欺負!回頭我定要告訴外祖母!」
張懋德一陣頭大,他平日里總是離李靜媛遠遠地,生怕跟她露出一點兒親近就要被迫娶她。
他嘴里嘟囔著︰「裕王、安王才是你正經八百的表哥,只管叫我這個八竿子才打得到一寸的表哥作甚!」
這時,下人來回話,說船已經備好了,李靜媛的丫鬟趕忙扶著她走過去。經過宣惠身邊時,李靜媛惡狠狠地瞪著她,說道︰「這事咱們還沒完!你就等著被禁足吧!」
剛說完,她就看見薛元翰也在人群里站著,冷冷地看著自己,一瞬間便覺得有些刺心。自己與他的婚事沒了指望,母親和太後挑來揀去,選中的人偏偏都願意親近宣惠。上次字條的事情,宣惠又讓自己出了那麼大的丑。今番算計宣惠,卻又失手,還當著許多皇親貴冑、世家子弟的面如此狼狽。饒是李靜媛天生要強,也不過只是個十四五歲的小姑娘,眼淚忍也忍不住地落了下來。
徐思齊這個人最是憐香惜玉,看見嬌艷如花的李靜媛哭了,他便有些慌了手腳,忙掏出一方手帕遞過去。
李靜媛一看遞手帕的人是徐思齊,不是她期待的薛元翰,就有些惱羞成怒,伸手打落了徐思齊手中的帕子,恨恨地轉身離去。
宣惠見李靜媛走了,便也吩咐人收拾東西。她對梁瓚道︰「三哥,今日事情有些煩亂,鬧得我頭疼。我等會兒也先回杏花館了。你有事就派人去給我傳話。」
裴敏中上前一步,關切地問道︰「你身體可要緊?要不要找了太醫去杏花館候著?」
宣惠一笑,說道︰「多謝世子關懷。我身體沒什麼,只是鬧了這半日,精神有些不濟,回去睡一覺便好了。我還等著養足了精神,明日看世子秋狩奪魁呢!」
裴敏中眼楮亮亮地看著她,笑道︰「自不會讓公主失望。」
薛元翰站在一旁看著兩人說話,看出來了些端倪,心中不禁為裴敏中高興。轉念想到自己與和靖,卻是前途未卜,又有些忐忑和憂愁。
徐思齊這時也沒有走遠,他還在後悔自己剛剛有些孟浪,不該當著宣惠的面給李靜媛遞手帕。待他恍惚听見兩人的對話,尤其是裴敏中話中有他從來沒有听到過的柔情,徐思齊才驚醒過來。自己的大敵就在眼前,明日裴敏中還要秋狩奪魁博紅顏一笑。徐思齊心中一聲冷笑,就算自己沒本事爭那個頭名,也要把裴敏中的得意算盤攪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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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惠回到杏花館,賢妃見她神色怏怏地,就追問發生了什麼事情。待宣惠講完,賢妃後背便出了一身虛汗。她咬牙恨道︰「上次她推你入水,大冷天里,險些要了你的命!長公主帶她來賠不是,我還道她長了記性,沒想到竟是分毫未變!」
賢妃伸手把宣惠攬在懷里,緊緊地抱著她,說道︰「你不要害怕,以後再踫上人害你,也要像今天這樣才好,總不能讓自己吃了人暗算!這次是文瑾吃了虧,只怕太後還有的說。到時候母妃給你擋在前面,你不要擔心。」
宣惠忍著淚,點了點頭。
母女倆話還未說完,太後那邊便派了人來叫宣惠過去。來人表情十分凝重,一看便知太後定是生了大氣。
賢妃匆匆收拾了一番,又偷偷吩咐旌雲去請元和帝到太後居處,這才帶著宣惠前往長春居。
剛跨過正房的門檻,母女二人便听見內間李靜媛嚎哭的聲音。
「……周圍一個幫我的人也沒有,全都是袖手旁觀!裕王和安王不幫我,我就去叫張懋德,誰知他說他不是我什麼正經表哥,讓我別找他!嗚嗚嗚,他們都欺負我沒兄弟!還有那個西平侯,還答應了宣惠給她做人證!我看他就是對宣惠有意思!外祖母,你就讓宣惠嫁了這個草包侯爺,我看她以後還怎麼跟裴敏中來往!」
賢妃听著這哭聲音色洪亮,中氣十足,便放下心來。她拉了拉宣惠的手,對著她微笑著點了點頭,然後撩了簾子就進了內室。
內室里,太後正抱著嚎啕大哭的李靜媛,一面用手輕撫她的背,一面寬慰她。福寧長公主坐在旁邊的錦凳上,兩只眼楮紅紅的,顯然是剛哭過。
李靜媛見宣惠和賢妃進來了,立刻就指著宣惠罵起來︰「你這個黑心肝的死丫頭,現在假惺惺地過來做什麼?我不想看見你,一點兒都不想!你快給我滾!」
賢妃眉頭緊緊地皺了起來,但仍對太後行了禮,才開口D縣主這樣對公主說話只怕是不妥。且先不說品級不同,尊卑有別,只說縣主身份尊貴,卻口出污言,傳揚出去,對縣主的令名亦是有損。」
太後冷笑一聲,說︰「你養出來的黑心種子,倒在我面前冠冕堂皇地說起來什麼規矩!這里有文瑾的外祖母、母親在,輪不到你一個小小的嬪妃來教導她規矩!」
賢妃聞言跪了下來,宣惠緊跟著也跪下來。賢妃道︰「‘黑心種子’這四個字不知太後從哪里得來?今日之事能稱得上這四個字的可不是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