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巧閣走水後的第二日,莫貴人貼身服侍的大宮女便被人發現死在了天巧閣附近的竹林里,行宮一時間人心惶惶,又過了幾日,賢貴妃忽然召了眾嬪妃去棲鸞殿。
蘇代趕到時,江宓早先便到了,一見蘇代,便示意她坐自己身旁。蘇代剛一坐下,便听見一個尖酸的女聲笑著︰「听宮里的內侍說,天巧閣起火,連姑姑都還不知曉的時候,懿妃娘娘和韶婉儀便已經趕到了。」蘇代抬眸一瞧,只見盛寒安正掩唇譏笑的看著她。
江宓柳眉輕蹙,輕聲道︰「婕妤這是何意?」
盛寒安睨了江宓一眼,輕笑一聲︰「只怕懿妃娘娘和韶婉儀不是匆匆趕到,而是早就知道罷!」
江宓聞言,眸中閃過一絲薄怒︰「婕妤慎言,嬪妾和懿妃娘娘游園時恰好路過附近。婕妤若有這般功夫還不如替貴妃娘娘捉了真凶,何必在此討些唇舌上的便宜?倒叫姐妹們看了笑話去!」江宓話音剛落,殿中端坐的鶯常在已是「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盛寒安眼見自己掉了面子,狠狠地瞪了鶯常在一眼,又厲聲道︰「韶婉儀以下犯上,沖撞本宮,芳菲,替本宮掌她嘴!」
「婕妤要掌韶婉儀的嘴,理由是以下犯上。那敢問方才婕妤無憑無據污蔑本宮又該當何罪?只怕不是掌嘴就能息事寧人的吧!」蘇代看向盛寒安,眸中泛起一絲寒光。
盛寒安氣極,咬碎一口銀牙,半晌才起身賠禮︰「方才臣妾同韶婉儀鬧著頑呢,懿妃娘娘多心了。」
江宓見她欺軟怕硬,輕笑一聲︰「嬪妾可不敢同婕妤鬧著頑,婕妤氣性大,真真假假的脾氣,嬪妾可猜不透。」
蘇代聞言,微微一笑,盛寒安不敢再說些什麼,只得咬牙切齒的笑了笑︰「韶婉儀說笑了。」
凝妃端著茶盞淡淡看完一出,又瞧了眼憋氣郁悶的盛寒安,不由輕笑一聲,沒有說話。
暮年從里間匆匆走了出來,說了聲︰「貴妃娘娘到。」一時間眾人忙起身行禮。
賢貴妃著了一身黛綠色彩繡纏枝花湘裙,縱然是遮了厚厚的妝粉,卻依然難掩眉眼間的憔悴疲乏,就連雙刀髻間的赤金點翠如意步搖也比平日要暗淡些。
「起來吧。」賢貴妃依然儀態端莊的款款坐下,聲音中卻是藏不住的倦乏。
眾人剛落座,就听盛寒安起身說道︰「姑姑,我听內侍說天巧閣走水那日,懿妃和韶婉儀早早就趕到了。」
賢貴妃抬手輕輕揉了揉頭,淡淡「哦」了一聲便沒有說話,盛寒安心下著急︰「姑姑,為何不問問她們是不是早先便知道了天巧閣會起火?」
蘇代瞥了一眼盛寒安,只听賢貴妃淡淡開口道︰「懿妃妹妹怎麼說?」
蘇代看向賢貴妃說道︰「臣妾那日和韶婉儀前去游園,恰好路過天巧閣附近,只是臣妾並未走天巧閣前的那條路,而是轉向去了液華池。」
「懿妃妹妹大雨後便去游園,這時機卻也叫人生疑。」凝妃緩緩放下手中的茶盞,挑了挑秀眉說道。
江宓起身微微行了一禮,輕聲細語道︰「貴妃娘娘明鑒。懿妃娘娘那日大病初愈,嬪妾便提議正好雨後天氣不熱,出去轉轉也好養養身子,因而才同懿妃娘娘一起游園散心。只是遇上天巧閣走水,一切皆屬巧合。」
盛寒安冷哼一聲︰「韶婉儀真是聰慧,一句巧合就想摘得干干淨淨。」
江宓正色的看向盛寒安︰「婕妤急于為貴妃娘娘捉住真凶,卻也不能空口白牙的憑空誣賴人。」
蘇代坐在座上靜靜听完她們的爭辯,才起身道︰「其實臣妾那日和韶婉儀游園時倒是見到了一件極有意思的事,今日想說來與大家听听。」
盛寒安眉梢上滿是譏諷︰「這都什麼時候了,懿妃娘娘還有心情說故事!」
蘇代只是不理盛寒安的嘲諷,看了眼低著頭強忍著慌張的顏貴人,繼續說道︰「那日臣妾在天巧閣附近遇到了神色慌張的顏貴人,若是臣妾沒記錯,貴人來的方向正是天巧閣所在的方向。」
一提及自己,顏貴人立刻跪下,神色驚恐,囁嚅道︰「貴妃娘娘明鑒。嬪妾並沒有路過天巧閣,嬪妾是從另一條岔路過來撞見的懿妃娘娘和韶婉儀。」
江宓看了眼跪在地上低泣的顏貴人,說道︰「那為何貴人身旁沒有宮人伺候?」
賢貴妃神色中看不出情緒︰「顏貴人作何解釋?」
顏貴人聲音哽咽,頭磕在地上︰「那日大雨,嬪妾找了處避雨的地方,後來見雨勢漸小,嬪妾便遣了平卉回去取傘,求貴妃娘娘明鑒啊!」
「那當時懿妃娘娘問你時,你為何神色慌張,吞吞吐吐倒像是撞見了什麼似的!」江宓不著痕跡的蹙了蹙眉,她直覺顏貴人在說謊,可又沒有證據。
顏貴人哭得梨花帶雨,模樣好不淒慘︰「嬪妾沒有撒謊。」
賢貴妃蹙著眉,說道︰「顏貴人為何顧左右而言他,韶婉儀只是問你為何神色慌張,卻並沒有說你撒謊。」
顏貴人低著頭無聲啜泣,一咬牙,抬頭說道︰「那是因為嬪妾的帕子丟了,撞見懿妃娘娘和韶婉儀的時候,嬪妾正好在尋帕子,至于懿妃娘娘沒見到嬪妾身邊有宮人跟著,是因為平卉也被嬪妾遣了去尋帕子了。」
顏貴人一席話後,殿內眾妃嬪神色各異,但皆是不約而同的看向蘇代和江宓。
宮妃的帕子香囊本就是貼身之物,顏貴人若是因為帕子丟了這才神色慌張吞吞吐吐的,倒也解釋得過去,只是蘇代還是疑心自己漏了什麼。
「看來懿妃娘娘急于證明自己的清白,硬要轉移注意到顏貴人身上,只可惜,顏貴人是帕子丟了,只怕懿妃娘娘要失望了。」盛寒安唇角譏笑不變,睨了蘇代一眼。
蘇代起身微微對著端坐著的賢貴妃行了一禮︰「臣妾同韶婉儀所言句句屬實,也願意相信顏貴人的話。若是娘娘心存疑問,大可尋來那日在液華池附近當值的內侍,臣妾相信,臣妾和韶婉儀踏足的地方,內侍也必會如實稟報。更何況,臣妾與韶婉儀同那莫貴人都沒說上幾句話,又何來的存心謀害呢!」
江宓也起身行禮,垂眸道︰「懿妃娘娘說的是,有貴妃娘娘決策,相信不會有人存心構陷。」
賢貴妃面上依然看不出任何情緒,倒是盛寒安心下著急,正要開口,卻被賢貴妃的淡淡一瞥生生止了念頭。
賢貴妃淡淡開口︰「懿妃妹妹和韶婉儀起來吧,此事本宮自有主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