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這是做什麼呢!」不遠處傳來一個驕矜的女聲,比之宜美人,只是更嬌縱。
眾人循聲望去,原來是盛寒安,一見到她,眾人忙屈膝行禮,「拜見憐婕妤。」只有蘇代站著不動,她淡淡的瞧過去,心中輕笑,正好,都來了。
宜美人見到她後,笑得熱切︰「娘娘也來逛園子啊?」
盛寒安穿了一件海棠紅鳳穿牡丹對襟小襖,胸前掛了一串珠圓玉潤的珍珠項鏈,陽光下,一顆顆飽滿的珍珠閃爍著動人的光澤,她扶著惜容的手款款走了過來,瞥見蘇代臉上的傷,不禁嗤笑一聲︰「宜美人怎麼下這麼重的手?這靜嬪的臉生得這麼美,最能魅惑陛下,你倒好,這麼大的一道血口子,留了疤可怎麼是好?」
「那不正好,叫她再也不能狐媚陛下。」宜美人半吊著眼角笑得嬌媚又輕狂。
盛寒安長長的指甲挑起蘇代的下巴,眸中譏誚難掩︰「怎麼靜嬪膽子這般大了,見到本宮竟不行禮?」說完,朝惜容瞥了一眼。
惜容會意一下,一腳踹在蘇代的小腿上,譏諷道︰「見到娘娘膽敢不行禮,那就跪下好了。」
膝蓋猛地跪在鋪著卵石的路上,磕到膝蓋上的骨頭,她吃痛不禁驚呼一聲。蘇代心底告訴自己,忍著,一定要忍著。
「嬪妾還記得初見婕妤之時,都一年過去了,婕妤竟還是一點兒沒變。」蘇代抬眸,譏諷的睨著盛寒安,眸中的似笑非笑幾乎激怒了她。
她猛然間冷了臉,聲音里怒氣盡顯︰「你這話什麼意思!靜嬪,你別以為韶婉儀那日的話能唬住本宮!」
「宓姐姐說了什麼竟能叫婕妤記在了心里?」她自然知道江宓說了什麼,不過是想激盛寒安罷了。
「乞顏蘇代,你以為你還是那個受寵的懿妃麼!竟敢這麼同本宮說話,你謀害本宮未出世的小皇子,這筆賬本宮還未和你算呢!」
蘇代輕輕一笑,凝望于她,眸中閃爍著意味不明的光︰「哦?婕妤的孩子真的是嬪妾害的麼?」江宓說盛寒安小產得詭異,剛被降嬪不久便小產了,附子有毒,孕婦忌食,可除非服用的量極大才能致滑胎,從那日安胎藥中的藥渣來看,那點藥渣決不能讓盛寒安小產。可是有一種情況可以,那就是盛寒安在這之前便服了可致滑胎的東西。
蘇代說完,還是似笑非笑的瞧著盛寒安,她沒有忽略盛寒安眸中快速劃過的震驚,只有一瞬,可足以讓她確定了。
「你個賤人!不是你還能是誰!」盛寒安眉梢上挑,惱羞成怒就要揚起手,宜美人見狀,忙拉住了盛寒安的袖口,盛寒安眸光里盡是惱怒,「做什麼!」
宜美人輕聲一笑,靠近盛寒安低低說了什麼,盛寒安的臉上竟然由陰轉晴,輕輕笑了出來,「本宮該說你什麼好,竟能想到這麼個法子。」
「嬪妾就權當娘娘是夸贊嬪妾的了。」宜美人抿唇一笑,眉目間滿是自得。
盛寒安笑意盈然,芊芊素指撫上胸口的珍珠項鏈,指尖大紅的蔻丹和白色的珍珠形成鮮明的對比,指尖輕輕劃過一顆顆飽滿的珍珠,突然間,手指猛地一拽,串著珍珠的線被扯斷了,只听「 里啪啦」的聲音響起,一顆顆大小相同的珍珠掉落在地上。
「哎呀,本宮的珍珠項鏈怎麼斷了,看來司珍司的人又偷懶了。」盛寒安嘴上說著埋怨的話,可聲音里卻滿是道不清的得意輕狂,「靜嬪,勞煩你替本宮一顆顆撿起來吧,一共有八十八顆,顆顆都是上好的南洋珍珠,若是少了一顆,本宮就唯你是問!」
盛寒安說得凌厲,嬌縱的一如蘇代初次見到她時的樣子。
蘇代淡淡一笑,恭謹的答道︰「是。」心底卻在想鬧得越大越好。
她本就跪在地上,雙手將珍珠一粒粒的從縫隙中扒出,賽罕忙提著裙擺在她一旁跪下,急聲道︰「小主,奴婢幫你一起。」
「本宮準你幫她了麼!」
賽罕頓時被拉開,她臉上急得不行,心里不停地埋怨自己,都怪她和宜美人的宮女逞口舌之快,這才害了小主,心中這樣想著,眼淚早已 里啪啦的砸在了地上。
「賽罕,別哭。」蘇代手指顫抖的撿著地上的珍珠,柔聲安慰著賽罕。
盛寒安和宜美人站在一旁,嘴角滿是譏諷的笑。
蘇代的手心早已捧了滿滿的珍珠,約莫著是撿到第三十二顆珍珠的時候,突然一雙繡鞋踢翻了她捧著的手,才撿好的三十二顆珍珠就這樣紛紛揚揚的撒了出去,在空中飛舞的弧度像極了蘇代除夕夜一腳飛起的積雪。
「呀,本宮的鞋子竟然髒掉了。」盛寒安低頭瞧著自己腳上干淨的繡鞋,佯裝驚訝道。
宜美人會意,笑意盈盈道︰「鞋子髒了自然是要擦的。」
「可是誰替本宮擦鞋呢?」盛寒安笑得歡快,笑聲幾乎快震飛了樹上棲息的鳥兒,「靜嬪,勞煩你替本宮擦擦。」
蘇代低眉答道︰「是。」
她從袖中掏出一塊錦帕,眼前伸過來一只腳,腳上是一雙高底杭綢繡花鞋,杏紅色的緞面上金絲銀線勾勒出一幅鳴鳳朝陽圖,一輪艷陽高懸在天際,展翅而飛的鳳凰似活了一般追逐太陽,宮里的女人都有野心,後位空懸,人人都盯上了那個位子,可盛寒安卻將自己的野心盡數穿在了身上。
蘇代低眉,認真的替盛寒安擦著鞋面,可唇角卻勾了個譏笑。
擦完繡鞋,盛寒安滿意的笑了︰「靜嬪的手藝不錯,和替本宮洗腳的宮婢有得一比。」
這話真是奇恥大辱,蘇代眸中閃過一絲恨意,可面上還是恭謹的答道︰「多謝娘娘夸贊。」
此話一出,盛寒安和宜美人皆笑了,笑聲里是掩飾不了的得意。
她復又低眉去撿地上的珍珠,每次見到一半的時候,宜美人總會適時的踢過來一腳,惹得盛寒安歡快的笑著,前功盡棄,不知過了多少次,盛寒安終于乏了,打了個哈欠懶懶的說道︰「算了,沒意思,本宮要回去了。」
宜美人笑道︰「嬪妾替娘娘看著靜嬪,待她撿好,嬪妾去送給娘娘。」
盛寒安嬌笑一聲,懶洋洋道︰「那你就看著她吧。」說完,便轉身離去。
她一走,宜美人變本加厲,不時將珍珠踢到縫隙里,蘇代凝眸看向她,淡淡道︰「宜美人,怎麼說,我也高你的位份,你就不怕麼?」
宜美人嗤笑一聲︰「我怕什麼,你傻了麼!我是正得寵的妃嬪,你呢?你不過是被陛下厭棄了的棄妃,你不會真拿自己當主子了吧,告訴你,這宮里,只有得不得寵,沒有位份高底,縱然我現在位份比你低又如何,你又能奈我何?」
蘇代微微頷首,似是贊同她的話︰「你說的不錯。」她現在的確不能拿她怎麼樣,可是日後就不一定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