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過得很快,轉眼就到了東宮大婚之際。
大婚那日,整個東宮三日前便已被布置的喜慶至極,滿眼皆是扎眼的紅。
迎親前,行醮戒禮。榮秉燁著玄色帝服,外罩金色紗袍,頭戴通天冠,唇角含笑,不怒自威,高坐在奉天殿的中,大殿兩側,百官侍立。
須臾,便有紅色禮服的內侍引著榮笙進了殿內,榮笙眉眼含笑,似是喜上心間。
他撩起大紅色的喜袍跪在丹墀上,隨著司禮太監的高唱,榮笙端正的對著榮秉燁四拜。
此時,司爵端著酒盞徐徐走進,榮笙恭謹的跪在地上,雙手高高舉過頭頂,榮秉燁端起司爵手中的酒樽綬酒,朗聲笑著道︰「往迎爾相,承我宗事,勖帥以敬。」榮笙接過酒樽,正聲道︰「笙謹奉制旨。」言罷,榮笙將酒樽中的酒一飲而盡,復又對著榮秉燁伏身叩首。
&}.{}禮畢,榮秉燁笑著對榮笙道︰「吾兒終是長大了。」
「兒臣叩謝父皇生養之恩。」說著,榮笙又要一拜,榮秉燁攙起他,神色有些動容︰「時辰到了,不得耽擱,快去吧。」
出了奉天殿,榮笙唇角本一直噙著的笑意驟然間舒平了,眼底閃過一絲陰郁,單手負于身後,往後宮的方向遙遙深望了一眼,在司禮太監的催促下,騎上高頭駿馬,浩浩蕩蕩向著宮外走去。
榮笙的儀駕剛出了正陽門,盛家門外便已有小廝一路飛奔至二門稟告。
太子迎親的儀駕浩浩蕩蕩行走在長街上,路上兩側皆擠了水泄不通的百姓,爭相觀看帝王家取媳婦,迎親的隊伍緩緩進了布衣巷,此時盛家門前燃了鞭, 里啪啦,震天炸響。
端正騎在駿馬上的榮笙輕抿薄唇,神色陰郁,竟半點沒有大婚的喜色與愉悅。
榮笙的神色自然也被人看在了眼里,盛家國公爺听了小廝的稟報,不禁蹙了蹙眉,嫣然成太子妃是他在宮里當貴妃的妹妹一手促成的,太子並未有任何不滿,那為何迎親之時竟是沉著臉?
端坐在閨閣中等待迎親的盛嫣然听了太子已進了二門,正被府里的兄弟攔住了門,她驟然有些緊張,不停地搓著手中的錦帕,一旁的喜嬤嬤看出了她的心思,遂安慰道︰「太子爺是儲君,府里的爺們理當不會太為難。」
全福夫人則吃吃的笑︰「這還沒過門呢,新娘子就知道擔心了。」
一席話逗得屋里眾人皆掩了面笑,盛嫣然被她們笑得羞紅了臉,手足無措的不停地絞著手中的帕子。
就在此時,一個小丫鬟茯苓跑了進來,笑著道︰「太子爺當真好文采,二爺讓太子爺題詩,沒想到太子爺七步成詩。」茯苓說這話,臉上滿是崇敬之色,一席話說的屋中還未出閣的姑娘皆有些緋紅了臉。
盛嫣然听了這話,心里像是吃了蜜一般的甜,她至今還記得去歲中秋宴上和他的對視,他眸中含笑望著自己,她卻羞紅了臉。
就在此時,她注意到茯苓像是在嘀嘀咕咕的和國公夫人說著什麼,國公夫人臉色一變,瞪了眼茯苓,示意她別出去亂說。
盛嫣然的手腳驟然間冰涼透骨,她听見了茯苓的話,縱然母親和茯苓有意壓低了聲音,可還是被她听見了,大婚之日,他怎麼抿著唇沒有一絲笑意,是不喜她成為他的太子妃麼?
胭脂如霞看不出她臉色一片蒼白,可手心里卻出了密密的細汗,心底緩緩升騰起巨大的惶然。
榮笙淡淡的瞧著緩緩向他走來的人,頭頂著赤金鳳冠,遮著繡龍鳳同合紋的紅緞蓋頭,一襲正紅妝蟒暗花緙金絲雙層廣綾雲錦嫁衣,宛如天邊的流霞一樣,熠熠生輝,外罩著緋色雙孔雀繡雲金纓絡鮫紗,攔腰束以流雲紗蘇繡鳳凰腰帶,恰到好處的勾勒出她玲瓏巧致的身段。
這便是他的太子妃,未來的皇後,只可惜,他早先便已經應允了那人,盛嫣然的後位終是坐不穩了。
可是,那人卻騙了他。
盛嫣然讓喜嬤嬤攙扶上了帝王家迎親的正紅色嫁輦,美人能看清她的神色,唯她自己知曉,她此時的心恍如沉入了谷底,喜嬤嬤拍拍她的手安撫她,隨即蓋上了嫁輦的遮簾。
她听過諸多流言,她知道若不是因為她的姑姑,現在成為太子妃的人只會是魏五姑娘,莫非他心中屬意本是魏五姑娘?盛嫣然端坐在嫁輦上,一手持金如意,一手持隻果,可思緒卻如一團亂麻,理不清了。
迎親的儀駕緩緩走進了正陽門,一路行至章華台行禮。
榮笙騎在駿馬上,抬眸淡淡的看著不遠處章華台上端莊站立著的眾妃嬪,如繁花般似錦,可他的雙眸卻越過了眾人,牢牢鎖住了她,她今日一襲正二品妃的正裝,寶藍色的正裝襯得她愈發的端莊,明明只有二八芳華,可她眉目間的氣勢竟比一旁的母妃還要雍容,就好像她天生就該母儀天下。
他的心底怔然溢出一絲諷刺,唇角不禁勾起一抹嘲諷的弧度,他這般信了她,她卻還是騙了他。
榮笙從馬上下來,唇角又帶上了笑意,仿佛對這樁婚事極其滿意。
主婚人請的是德高望重的太子太傅,榮笙和盛嫣然對著高台上的眾妃嬪緩緩一拜,太傅滿意的看著榮笙道︰「戒之戒之,夙夜恪勤,毋或違命。」
賢貴妃不禁抹了抹眼角,一臉的慈愛︰「勉之勉之,爾父有訓,往承惟欽。」
榮笙並著盛嫣然受訓,只听蘇代並著其他妃嬪齊聲道︰「恭听父母之言。」
一套大禮行下,榮笙才緩緩起身,含笑看著賢貴妃,賢貴妃握住他的手,又拉過盛嫣然的手,將他二人的手緊緊地合在一起,柔聲道︰「笙兒,從今以後,定要和嫣然相敬如賓。」
榮笙笑著點頭,盛嫣然已是低聲稱是。
禮畢,太子妃該乘鳳轎前去東宮,榮笙牽著盛嫣然的手緩緩轉身,卻在末了,深深看了蘇代一眼。
蘇代一臉怔然,她怎麼覺得榮笙有話和她說,他的神色有些不對勁。也不知為何,她只覺得心里咯 一聲,一種不詳的預感濃濃的襲上了心頭。(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