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為什麼我要陪你去參加今晚的宴會？不是說好我們之間的約會行程，都由我來決定……」剛開完主管會議，關靜雅就接到了柏勛的電話。
「今晚的宴會不算是約會，而是公務。」傳來的是他那一如既往醇厚性感的聲音。「邀請函上寫明攜伴出席，難道你要我去找別人，而不找你這個正牌女友？」
她怔忡了一下。
雖然很想開口對他說「盡避去找其他人好啦」，但話到了嘴邊，卻覺得有些不妥。
「最近我可是很遵守我們之間的約法三章，不管你要去哪里，我不是都有配合嗎？」在她沉默之際，他繼續勸說。「就好像上上個禮拜去田里種菜，上個禮拜又陪你去上拳擊課，還有前天是去騎腳踏車……」
「怎麼？你對于陪我去這些地方，有意見喔？」她不自覺提高了音量。
早就知道他一定會有所反彈，雖然表面上看起來是欣然接受的樣子。
「我沒有意見，都是些可以親近大自然的地方，很符合現在節能減碳的環保理念。」他立刻出聲贊美。「對我們來說，都是很好的約會行程，不但能讓我們更了解彼此，我也很喜歡。」
「真的？」這些她精挑細選餅的約會方案，原本以為一定會讓他討厭的。
「這還用問嗎？不喜歡的事，我柏勛可不會勉強自己。」電話那頭傳來他狂傲的口氣。「和你在一起，去哪里我都樂意，也覺得非常有意思。」
「甜言蜜語，沒一句可以相信！」她抿了下嘴角，眼底卻浮現出甜蜜的笑容。
她相信他是個驕傲的男人。
而驕傲的男人，應該不會為自己找借口，或者刻意隱瞞心情吧？
「小雅，你現在是在和我打情罵俏？」他戲謔開口。
「做夢啊你……」她嘴角的笑意又深了幾分。
「所以呢？你答應和我一起出席這個宴會了？」柏勛的語氣充滿自信。
關靜雅猶豫了一秒。「看在你這段日子還算听話的份上，我就勉強陪你去吧。」
不答應他，好像也說不過去。
「答應就答應，你還真多借口。」他輕笑了一聲。「不過，如果不這樣，就不是關靜雅了。」
「你什麼意思？」微微眾攏秀眉，她不悅的鼓起雙頰。「對我有意見？」
「我是在夸你有原則，但也通人情。這都听不出來？」
「我可沒閑工夫去猜測你的弦外之音。我現在都快忙死了，一堆合約要簽。」
她忍不住心生抱怨。「自從我那個大哥逃跑以後，最近都聯絡不到他了。」
「要不要我去美國把起鵬抓回來？」他輕松的語氣讓人听不清他話里的真假。
「你要去美國了？」她微睜大雙眸。
他不是在開玩笑。
和他相處久了，她發現自己竟然開始可以察覺，在他玩世不恭語氣後的真實含義。
「明天就要出發。」電話那一頭的柏勛，挑了下濃眉。
「要去很久嗎？」她突然感到一絲落寞。
「你這樣問我，會讓我覺得，你很舍不得我走。」他的聲音突然間變得低沉溫柔。
「好走不送。」她的心髒驀然緊縮，突如其來的倉惶讓她不自覺提高了音量。
「你不在，我樂得輕松！」
「真的？」他充滿狐疑的語氣讓她心虛了不少。「趕緊工作吧，下班的時候我會準時去接你。」
他也並沒有針對這個話題窮追不舍。
「好。」關靜雅驚慌的心情略微平復了一些。
掛上電話後，她卻呆了幾秒。
他要去美國了……她為何會感到情緒低落？
難道說，她真的舍不得他走？
不，不會的！
用力搖頭，她趕緊將心思放在辦公桌上的合約上。
如果想要準時下班，那麼她最好從現在起，便心無旁騖的專注在公事上。
要不然，柏勛一來，一定會吵得她不能專心辦公，還會很沒有耐心的在一旁一直催促……
她拿起簽字筆的手，微微一頓。她干嘛那麼在意他的感受？
低下頭，帶著一些迷惘與困惑，她開始專心的看著手里的文件。
一輛黑色的賓士正緩緩馳過繁華街市。
車內，關靜雅皺緊眉頭，郁郁寡歡的瞅著坐在身旁的柏勛。
「八點才開始的晚宴，你不必五點就把我拉離公司啦。你知不知道我還有很多工作……」
「小雅，你已經抱怨了十幾分鐘。口渴了嗎？我這里有香檳，要不要幫你倒一杯？」好整以暇的柏勛，只是給她一個誘哄的笑容。
「誰要喝香檳？你想把我灌醉啊？」她冷哼一聲，負氣的扭頭看向窗外。「柏勛，我們現在是要去哪里？你不先載我回家換衣服嗎？」
突然發現他們走的路，並不是往關家大宅的方向，讓她心生疑竇。
「該不會根本就沒有什麼晚宴，你想騙我去什麼奇怪的地方？」腦海里突然浮現出一些讓人害羞的畫面。
鄉間偏僻的私人別墅，兩人獨處的空間，被灌醉的她……
「你干嘛突然臉紅？」柏勛帶著有趣的目光，掃過她染上紅暈的臉蛋。「難道是在胡思亂想些旖旎春光……」
「你才在胡思亂想呢！」她一舉打向他的肚子，只是嫣紅的臉蛋越發的滾燙了起來。
「我猜對了？」一把擋住她的粉拳，他促狹的眨動雙眸。「小雅，你也覺得我們可以發展更進一步的關系了？要不然我們就不要去什麼晚宴了，我在桃園那里有間別墅，我們可以去那里過夜，明早也方便我去機場……」
「柏勛，你不要命了！」關靜雅又對他揮出一掌。「誰會想跟你發展進一步關系！」
「除了我親愛的女朋友，還會有誰？」柏勛輕易就抓住了她的雙手，淺笑著湊到她面前。
「你……你要干什麼？」看到他閃爍著誘惑光芒的雙眸，她的心突然間怦怦亂跳了起來。
他只是含笑不語，俊美的臉龐緩緩俯下……
難道他要親她嗎？
紅潮瞬間布滿全身，她猛地閉上眼，心里竟有一絲淡淡的期待在蔓延。
「寶貝，我是要告訴你，我們到了。」他溫熱的呼吸吹在她耳邊。「不過……你期待的好像不是這個。」
「我……沒期待什麼！」睜開眼，她懊惱的咬緊雙唇。
「別不高興了，我這就補償你。」眨動著戲謔的雙眸，他突然低頭淺啄了一下她的唇緣。
「你……」看著他促狹的臉色，她趕緊用雙手掩住紅唇。「干嘛偷襲我？」
「你明明就在等我親你。」他伸手點了一下她的額頭。
「我哪有……」
好吧，她承認，的確是有那麼一點……
「你到底要帶我去哪里？」為了掩飾自己奇怪的感覺，她趕緊回頭看向窗外。
「服飾店？」
看著那裝潢典雅的精品店大門，她的表情立刻變得復雜。
「你要帶我來的，就是這個地方？」一股怒火瞬間在她心里燃燒起來。
「對啊。這是我二弟所開的服飾店，里面都是他親自設計的衣服，一定可以挑到你今晚要穿的洋裝……」柏勛輕松的為她打開車門。
「我才不要進去！」坐在車上，關靜雅鐵青著一張臉，固執的抿緊雙唇。
他是什麼意思？
難道是嫌棄她平日的穿著不好看，想要帶她上演什麼「改造計劃」嗎？
這一次，她絕對不讓他如願。
她是真的生氣了，而且氣很大……
柏勛的二弟柏岩帶著一臉新奇愜意，看著那對在他店里爭吵不休的戀人。
「你到底要我說多少遍？我不是想要改變你的穿衣風格，我只是不想帶個男生去赴宴，你明不明白我的意思？」柏勛雙手插腰，半點也不肯妥協。
「我就是不要！」和他針鋒相對的關靜雅踏前一步，絲毫不被他眼里凶狠的光芒嚇退。「我就愛穿西裝外套和長褲，就是喜歡穿得帥氣中性，你能把我怎樣？」
「不怎麼樣！」眼看無法與她溝通，柏勛抓起她的手臂，就往試衣間沖去。「二弟，把你這里最女性化、最柔美、最飄逸的洋裝拿過來！我要親自替她換上。」
她的固執，終于引發了他熊熊的怒火。
「你這個大男人主義的大沙豬。」關靜雅氣惱的出腳，踢向他的腿。「你忘了我們之間的約定了嗎？你說過不會隨便對我動手動腳的……」
「我沒有隨便，我是很認真的。」不理睬她的抗議，他帶著她走進試衣間，一把關上身後的門。「我不管你是為了什麼，才堅持要穿那麼乏味的男裝，但我認為這與你的個性完全不符。」
「你憑什麼做出這樣的結論？」在他凌厲的目光注視下，她的語氣少了些理直氣壯。「我絕不會穿上你為我準備的任何服裝！」
「你是在拒絕我，還是拒絕這些服裝？」放開她的手臂，他雙手環胸，擋在門前。「關靜雅，我希望你不要再沉浸于過去，而要著眼于現在。我知道過去的你，不是現在這個樣子。」
「我的過去和你沒有任何關系，所以我現在愛穿什麼，也是我的自由……」她的表情因為他的話而變得僵硬。
「你的過去與我無關，但你的現在是和我聯系在一起的。」他再度伸出手，這一次，緊握住的是她的手掌。「不要讓我小看你，不要讓我覺得你為了逃避過去，而拼命掩藏真實的自己。」
「我完全听不懂你在說什麼！」她挑起眉，內心卻在不斷顫抖。
「你很清楚我話里的意思。」他加重了手腕的力量。「我希望我們之間可以坦誠相處，也希望你不要再執著于過去。同過去道別的辦法，不是改變自己，而是更認真的做最真實的自己，展現出你最真實的想法。」
緊盯住她的雙眸，他的話語一字一句敲進了她的心坎里。
「你為什麼突然對我說這些？你覺得我不夠溫柔，覺得我沒有女人味，你就直說，不要找這麼多借口……」
「是你自己不願變得有女人味，是你自己拒絕做個女生。這些可不是我強迫你的！」他氣憤的咬牙，目光也更為銳利。「活在過去很開心嗎？你捫心自問，你這樣做不是為了封閉真正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