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磊沒有表示是否相信,凌紀凡開始著急了,「君浩為了澄清這事,都不顧危險出面了,華將軍還不相信我們嗎?」
「沒這個必要。」華磊只是淡淡回了一句,並未接受他們的好意。
「當然有必要,如果紀凡只是向將軍解釋他與夫人沒有私情,將軍肯信嗎?甚至紀凡若承認了他愛的是男人,將軍又是否相信?唯有我這個欽命要犯出面,將軍才會相信我們的話,畢竟我們無須為了一個謊言,冒著被殺頭的風險。」
「我說沒這個必要,是因為我一直都很相信若怡。」
凌紀凡這下子更困惑了。「將軍既然相信若怡,為什麼還要與她和離,把她趕出將軍府?」
「我若不這麼做,難道讓若怡被以私通之罪送官嗎?那封信雖是偽造,卻與若怡的筆跡相同,我不知道誰有本事偽造出那樣一封信,若不讓那個陰謀者暫時如願,我擔心接下來還有什麼計謀針對安怡而來,這一切都只是權宜之計。」
凌紀凡終于松了口氣,乏力的身子及時讓唐君浩扶住。「紀凡,你先進屋里休息吧。」
「我沒事……」
「怎麼沒事?自從得知將軍夫人被趕出府,你就吃不好、睡不好。」
「我與若怡的父親是忘年之交,沒照顧好故人之女還讓她遭受此難,我怎能不內疚、不擔心?」
「你……真是……」唐君浩十分心疼,卻不知該拿凌紀凡怎麼辦。
華磊見凌紀凡的模樣,說不動容是騙人的,見他為妻子憔悴至此,也做下了決定,他牽起兒子的手就要離去。
「將軍,你……不打算把我們送官?」凌紀凡似是在確定華磊的立場,他想救安若怡,卻也不願害心愛之人入獄,唐君浩一旦入獄,就是殺頭死罪了。
「他是欽命要犯,你們不該住在城里。」
「最能藏住黑暗的地方,就是黎明前的夜,誰能想到一個欽命要犯只做了簡單的偽裝就躲在皇城的戲班子里,這個戲班子還準備在公主壽宴上表演。」唐君浩雖是逃犯,卻沒有一絲畏懼,他昂藏的身軀頂天立地。
「你還打算進皇城唱戲?唐公子,你真夠狂了。」
「狂?我父親的所有孩子中,就數我最沒用,整天只沉迷戲曲,在認識紀凡後,我更無心權勢,新帝根本無須忌憚我。」
「皇上不忌憚任何人,他只是為免後患的斬草除根。」
「將軍既然明白,可否饒我們一命?我還是皇子的時候,對于大片江山就毫無興趣,自從認識紀凡之後,他就是我的江山,此生有他,足矣。」
華磊笑了,不只笑唐君浩有勇氣大方承認這段禁忌的愛戀,更笑他有這氣勢,卻只想為凌紀凡一人展現。
「我今日什麼人也沒看見,欺君之罪你們自己扛便罷,與我無關,別說我來過這里,也別說我見過誰。」說完,華磊牽著兒子,頭也不回的離開。
華煜邊走邊回頭,微笑著向兩人揮揮手,他們冒著生命危險為了母親出面,他對他們萬分感謝。
「煜兒,你凌叔叔還真是你們母子的大恩人。」
「他是啊,所以即使謠言傳得沸沸揚揚,娘也不能不交這個朋友,凌叔叔真的幫我們太多、太多了。」
公主壽宴一日日接近,城里開始有了慶典,宋裊裊讓人給安若怡送來訊息,表示她會帶著華煜到街上走走看熱鬧,要安若怡也上街來個不期而遇。
離開將軍府後,安若怡最大的牽掛就是兒子,如今在街上看到兒子,她無比欣喜,但也難免擔心為難了宋裊裊。
宋裊裊本來就不在意華老夫人,更何況她都好幾天不見華老夫人了,她告訴安若怡華老夫人不知道是病了還是如何,已經幾日不出院落,連請安都免了。
安若怡畢竟身為媳婦,華老夫人再不待見她,還是關心的問了幾句,結果宋裊裊表示別說請大夫看華老夫人的病了,她是醫女,也不見華磊讓她去看看。
好一陣子沒看到兒子十分想念,如今兒子就在身邊,安若怡便沒再多問華老夫人的事,帶著兒子逛街去了。
直到未時末安若怡這才依依不舍的與兒子和宋裊裊道別,而後她領著玉顏回到客棧,就看到陸風守在房門外,她讓陸風和玉顏各自去休息後,進了房里,華磊正大口喝著酒,桌上的菜沒吃幾口,酒倒是已經喝了兩壺了,她來到他身邊,看見那只她從玲瓏坊帶出來的木盒。
「這木盒我不是放在鏡台上,怎麼會在這里?」
「這木盒哪里來的?」
「在玲瓏坊的廂房里找到的,我正想著要找機會把木盒還給之前的主人。」
安若怡本要伸手去拿木盒,華磊卻伸手壓住了木盒並將之推開。「交給我吧,我會拿去還。你看過木盒里的東西嗎?」
「既然是別人的東西,我自然不會打開。」
他看著那只木盒,眼中有她無法理解的算計,接著,他拿起酒杯正要再飲,卻被她搶了去。
「我听說娘病了,你沒在府里照顧她,怎麼到這里來了?」
華磊沒有回答,只是抱住站在他身前的她,將臉埋入了她的懷中。
安若怡抱著他,露出寵溺的微笑,「怎麼了?」都多大歲數的人了,這是在撒嬌嗎?
「想你了,最近事情多,你又不在身邊,我一個人心力交瘁,我急著想為你找到證據接你回府,可總有事情發生,打亂我的步調。」
她無限愛憐的揉揉他的後腦,像是她的安撫真起了作用,他僵硬的身子逐漸放松下來,只余雙臂還牢牢擁著她不放。
「想我就來找我,你先將重要的事情處理好,再來煩惱我的事。」
「你的事也是重要的事,我應該要保護你不讓你受到任何傷害,可自從我們重逢,我都沒有做到。」
「磊哥,讓你這麼焦心我真不是好妻子,你不要自亂陣腳,把事情一件一件處理好,最後再來考慮我的事。」
「誰說你不是好妻子?你離開將軍府的那天,有個方外人士跟著打更的人吟唱,我覺得他唱的詞有些符合我們的情況,後來我找到了他,他說他會看相,說我是因為有你這個妻子才能有現在的地位,要我好好對待你,還說如果我讓你含恨而終,我也活不過十年。」
安若怡渾身一僵,再次因為這個預言而心驚。「即便你傷了我,我仍舊寧可自己離開人世,也不願你有絲毫損傷。」
「我不會讓你含恨而終,我們會幸福到白頭,所以不用擔心我的命,我會隨你而去,但要到我們都老了,孩子都大了,我們才一起死。」
「我怎麼可能不擔心你的命,你就是知道,所以連身上的舊傷都不願讓我看到,不是嗎?」
華磊輕輕推開了她,看著她銳利的眼神,他討好的笑了。「你果然已經知道裊裊幫我診療的事。」
「你不老實說,害我險些誤會你們了。」
他嘆了口氣站起身,一件件月兌去衣裳,直到上身完全赤luo,他的背部、月復部都受過刀傷、箭傷,手臂上亦不例外。
安若怡輕觸著那些已經愈合的傷口,心狠狠抽痛著。
「就說你看了會傷心。」
「能為你傷心是做妻子的特權,你不知道嗎?」
她如此可人體貼,他怎能不愛她?他傾身想吻她,卻被她伸出雙手抵在他胸前推開了。「磊哥,你現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娘病了,你該回去照顧她。」
「娘不是病了,是被官府抓了。」
「怎麼會被官府抓了?」
「還不是為了一個賭字,听說是有人告密,官兵把整個賭坊給抄了,皇上最忌諱官員涉貪及賭,雖然對于官員家眷的品行尚無嚴格規定,但難保哪日不會變,我告訴過母親這個惡習得改,但她就是不听。」
為了這個賭字,他已經與母親爭吵過一次,之後還讓人看著母親,沒想到母親安分沒幾天,那日也不知道秋月怎麼掩護的,竟避開了他的人,讓母親又溜出府去了賭坊。
「現在怎麼辦?」
「我讓人打听過了,除了母親,還有其他幾名官夫人都沒肯說出自己身分,京官難為,他知道府衙里關的賭客有些來頭不小,只要抓到的不是有官職在身的人,大多只要支付銀錢就可以釋放。」
「那你就快點把母親給救出來啊!金額很高嗎?」
「自然很高,付不起的人可以服勞役十日為償,繳納的最終期限是七日。」
「娘都多大歲數了,怎麼能讓娘去做那種辛苦活兒,你快把娘救回來吧!」
「或許該讓娘吃點苦頭,她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華磊不是沒想過立刻付銀錢把母親接回來,但他也知道賭癖難醫,不給母親一點教訓,她很可能一個手癢就又去賭了。
他當然不可能讓母親去服勞役,所以他打算在期限的最後一天再去付銀錢,讓母親在牢里住幾天,或許會牢記這回的教訓。
安若怡不知道他的打算,見他一臉冷漠,她十分擔憂。「磊哥,你會在這里喝悶酒,不就是因為也擔心娘嗎?你快去把娘救回來吧!」
「不行,必須讓母親吃點苦頭,我已經決定了,你不用再多勸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