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葉尋還在想著要如何通過京兆府少尹來接觸張漸飛,京兆府少尹在一個午後已經自己找上門來了。
「稀客呀,什麼風把少尹大人吹來了?」葉尋面上不動聲色,調笑著說。
七寶給少尹倒了一杯茶,少尹先是拿起來喝了一口,而後說道︰「如今街上刮的可不是西北風麼?」
葉尋輕笑一聲,不再接這個話頭,而是轉言問道︰「說吧,你找我可是有什麼事?」
京兆府負責京都的守衛治安,平日有什麼人犯事的人,都是京兆府來管,而有時事情比較嚴重或者出了人命的刑事,就由京兆府移交大理寺。京兆府的少尹和大理寺少卿差不多,平日里都是管事管得最多的,所以少尹柳嗣安和葉尋常常有公事上的往來。
兩人志趣相投,辦案行事俱是凌厲果決,勉強算是官場上的同道中人,他們兩都不怎<麼摻和朝堂的事,所以一來二去,漸漸也有了些交情。
柳嗣安喝了熱茶,暖了暖身子,「你上次讓我在西街加強人手巡邏,如今過了許久也不見有什麼動靜,人是不是該撤回來了?若是你們大理寺沒有什麼要查的我便叫人回來了,免得白忙活一場。」
葉尋想起來了,上次闖了普相寺的那個賊人現在還沒抓著。葉尋這些天一直為鄭杰的案子傷神,加上西街那邊的情況沒人來上報,他都快忘了這件事了。
「這些天來就沒發現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柳嗣安輕嗤一聲,說道︰「也不知你為何要監視那邊,那些小魚小蝦翻不起什麼風浪,白費了我的功夫。」
葉尋反駁道︰「話可不能這麼說,市坊臥虎藏龍,誰知道里頭有沒有什麼厲害人物?」
「行了,不用與我說這些,你就說說,西街到底是個什麼情況,值得你這樣花費心思。」
「上次有人闖了普相寺,不知你可有耳聞?」葉尋指尖不住的在茶杯的邊沿輕撫,繼續說道︰「我那天正好上了一趟普相寺,途中遇見了那個賊人,還與他過手,最後他往西街逃跑了,我沒抓到他。」
柳嗣安听了,不禁也皺起眉頭。能闖了普相寺還能全身而退的人的確不簡單,不過柳嗣安更加感興趣的是他為什麼闖了普相寺。
一群和尚,整日吃齋念佛,按理來說沒什麼可圖的。
柳嗣安想了想,說道︰「普相寺里都是和尚,沒什麼身外之物可圖,賊人總不能是為佛而去,那他應該就為和尚而去,此事我會注意。」
此行的目的已經達到,柳嗣安起身告辭,葉尋卻喚住他,說道︰「今日你可有什麼應酬?我在家待得有些悶了,不妨帶上我同去?」
柳嗣安瞪大眼楮,有些不可思議看著葉尋。許多彎彎道道在心中轉了幾轉,柳嗣安有點驚恐的往回退了幾步,說道︰「我身上可沒有什麼可圖的,你打的什麼主意?」
葉尋勾了勾唇,說道︰「我真心想與你把酒言歡,你這樣說可太讓我傷心了。」
說柳嗣安以己度人也罷,他與葉尋本來就是同一種人。葉尋平時除了必要應酬,不然都是窩在府里或者大理寺里,如今他竟主動說嫌悶了,柳嗣安不能不懷疑他想算計自己,另有圖謀。
柳嗣安還未想好怎麼委婉的拒絕,葉尋已經上前來,與柳嗣安並肩站著。
葉尋說道︰「柳大人請了。」
柳嗣安看他一臉笑意,面無表情的別過頭不看他,而後快步往門口行去。
罷了罷了,就讓他這一回,就算他真想算計自己,難不成自己就不能反擊回去?
這樣想著,柳嗣安就無視了身後緊跟著的葉尋,專心走路。
今天這一失算,讓柳嗣安接下來幾日悔得腸子都青了。
柳嗣安本以為葉尋也就跟著他一天,葉尋有什麼事情找他,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便是,可是他沒想到的是,葉尋不僅第一天跟著他,接下來每天都跟著他!
柳嗣安看著杵在自己跟前的葉尋,終于食不下咽了。他「啪」的放下筷子,進食到一半就不再用飯。
柳嗣安讓小廝絞了帕子擦手,而後對著葉尋說道︰「我這幾天沒什麼應酬,你嫌悶還是自個兒回家去吧,我這兒也悶。還有,」柳嗣安繼續面無表情的說︰「你再賴在我家,我把你這幾天用的飯菜都算了錢,回頭去你府上要。」
「不就——」
「對!」柳嗣安看著葉尋,說道︰「我就是這麼小氣!所以你快走吧!你總跟著我算什麼?難不成你大理寺沒什麼事可干了?還是你被大理寺卿給炒了,丟了官職不敢說,所以上我這兒混吃混喝報復來了?」
葉尋一時竟無言以對。本應該尷尬的,可是不怎麼的,他竟然有點想笑了。事實上,葉尋的確笑了,不過是苦笑。
「你這嘴巴,忒毒了。」
柳嗣安不為所動,他回道︰「你明顯是要算計于我,我同你客氣什麼?」
過了一會兒,柳嗣安又說︰「錯了,你不是要算計我,你是要算計那個與我有應酬的倒霉蛋。」
葉尋哈哈大笑。
等葉尋笑夠了,他正了正色,一本正經說道︰「說算計還不至于——我本來就沒想算計你。此事有些復雜,本想著越少人知道越好,所以才沒有明著跟你說。其實我不知道能不能成,不過踫運氣罷了。」頓了頓,葉尋繼續說道︰「我本意是不想打草驚蛇,所以便想來個守株待兔,等他自己上勾,沒想到你倒先看出來了。如此倒罷了,那我便與你說了吧——」
「別,你別說。」柳嗣安打斷他,「我不想听。」
葉尋眨了眨眼楮,看著有些不解。
柳嗣安冷然道︰「如今也就鄭杰的案子能令你如此頭痛,可是此案陛下已經蓋棺定論,也難怪你要百般遮掩。現在還有左丞在一旁虎視眈眈,你要往槍口上撞我不攔你,但我還不想被你拉下水。」
「嘖,真是無情。」
柳嗣安喝了口茶水,潤了潤喉,「你想做什麼,直接與我說了吧,不過內情我並不想知道,你只需告訴我你想要什麼。」
葉尋听了,也不再與他繞圈子,直接了當的說︰「不知戶部張漸飛張大人近日來可有什麼異常?」
柳嗣安心頭一跳,如果凶手是朝廷官員,那麼事情就復雜得多了。不過這張大人好像也是左丞那一黨的。
柳嗣安低下頭,掩住變幻的眸色。
片刻後,柳嗣安回道︰「異常倒沒有,不過約莫四個月前,張府失竊。當時動靜鬧得挺大的,我得到消息就趕緊過去了,但是張大人告訴我,丟的不過是他夫人喜愛的東西,不是什麼重要的物件,但是張大人那些時日整個人消瘦不少,我估模著他沒有實話實說。但是後來盜賊一直沒抓到,是以不了了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