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冤錄 第一百三十五章 一心向佛

作者 ︰ 曲酒酒

了無的房門並未關上,阿離伸手一推,吱呀一聲便應聲而開。

房間內坐著一個老和尚,他跪坐在蒲團上,下巴胡子已經花白。身著黃色僧衣,臉上皺紋遍布,分明老態龍鐘,但是那雙眼楮卻是熠熠生輝,犀利得很。

阿離看得認真,卻找不到當年一絲影子。

了無和來人的目光對上,他一怔,隨之喚道︰「阿離?」

阿離輕微的皺了下眉,不過很快便放開,她移步走到了無身邊,隨後蹲下,「陳叔叔,你還記得我嗎?」。

阿離滿懷期待的看著了無,眸中的期翼不加掩飾,但是了無他卻並未回答,他只是低垂著腦袋,一圈一圈的轉動手里的佛珠。

阿離臉色一變,她伸手把了無手中的佛珠搶過來,「你看著我!」

「阿彌陀佛。」了無道︰「阿離,這麼多年過去了,你長大不少,只是脾氣一樣壞。」

阿離小聲嘟囔道︰「你出家了,不是不認我麼?」

了無嘆了口氣,「認亦或不認,情分自在心中,無須出口。出家又不是斷情絕愛,我佛門倡導的是心中有愛,佛渡眾生。」

阿離這才笑了起來,她輕聲道︰「我知道,你出家一定是有自己的苦衷對不對?可是這麼多年了,你為什麼不去找我呢?」

阿離席地而坐,也不顧地上冰冷,她喃喃道︰「父親死了,所有的人都死了,我以為沒有人活下來,你應該去找我的。」

了無沒有搭話,阿離看著他,小聲說道︰「你隨我下山吧,不要做這和尚了。」

了無搖頭,他靜靜的凝視阿離,他沒有回答阿離下山的話,而是說道︰「你不該來找我的。」

阿離臉色一白,臉上連熱氣燻出的酡紅都掩蓋不住,「你什麼意思?」

「你回去吧。」

阿離覺得,白天她努力壓抑著的暈眩感此時全都涌了上來,沖擊得她腦袋一暈。

阿離緊緊的閉上雙眼,總覺得眼花得厲害。待她再次睜開眼楮看向了無的時候,方才尚存的溫軟已經蕩然無存,阿離冷笑道︰「我知道了,你就是個懦夫,一個一無是處的懦夫。你活著,卻不去找我,而是待著這見鬼的寺廟里,名曰修禪,實則避世。」

了無還是不為所動,他沒了佛珠,卻還是豎起手掌,嘴唇輕動默念著梵音。

阿離的眼楮看著了無,覺得他的身形晃了起來,她看著他,更加覺得眼花了。

「你怕我連累你,害得你當不成這和尚,沒辦法繼續苟且偷安?」

了無閉上眼楮,對阿離竟是視而不見,充耳不聞。

阿離急了,她伸手拽住了無的僧衣,放軟聲音問道︰「難道你真的想出家?你隨我下山去好不好?你看你,以前在戰場上奪了多少人的性命?你這樣動輒出手要人性命的人,怎麼會有佛性呢?這一切都是你迫不得已的。一個滿手鮮血的人,佛祖是不會眷顧你的,他不會听到你的禱告的。就算你要避世,先回家好不好?」

了無終于停下,明明他看著阿離的眼神,還是如同以前的一樣,但是阿離卻覺得他好像變了個人。

「你方才說錯了,出家不是迫不得已,而是我自己放下心中執念,看破紅塵出家。千江有水千江月,萬里無雲萬里天,一切皆有佛性,人人皆有佛緣。我一心向佛,佛祖自然不會怪罪我,他渡人向善,又怎會怪罪虔誠的信徒?」

阿離不知該怎麼繼續說了,她幾次動唇,卻是有口難言。她連連點了幾下頭,待再次看向了無時,眸中一片清冷,「你說你放下了?那我真該說,了無大師你的悟性來得真是時候!」

「你說你心中有佛,可是你的眼楮呢?只看到了萬里無雲?鮮血染紅了護城河,你看不見;浮尸遍野哀鴻滿地你也看不見。你真的是……太有悟性了,了無我大師我真該恭喜你,以後你就一心撲死在佛前吧,看你死後,你的佛祖會不會眷顧你,會不會接受你這個……虔誠的信徒!」

阿離咬著牙齒,一字一頓的說出了這番話,隨之腦袋一暈,她眼前又開始發花了。

阿離用力咬著唇,用疼痛來抗衡這股昏眩。等她緩過神後,一把推開房門走了出去,沒有再看了無一眼。

阿離回到房里,她看見了那把油紙傘,隨後走過去緊緊的抱在懷里。她手上的力道很大,用力抓著傘,弄得自己的指節泛白。

定北侯一心想把阿離養成一個行不動裙,笑不露齒的大家閨秀。只是可惜,阿離人前人後兩個樣,她沒有像別人的小孩一樣,喜歡和父母對著干,故意忤逆長輩的意願。定北侯越是揍她,她表現得就越乖巧,但是背後行事就越發變本加厲,連定北侯也治不住她。除了為羅敷打架這事兒死性不改之外,定北侯都拿她沒轍。

定北侯不止一次唉聲嘆氣,他一生戎馬,心中的想法和一般人不太一樣。他是馳騁沙場的英雄,卻只希望女兒安安定定的,即使一生平庸也好。

別人家的父母總是望子成龍,望女成鳳,但定北侯的女兒如此有個性,打得了架也撒得了嬌,可是定北侯卻為此愁掉了不少頭發。

後來陳均就給定北侯出出主意,他說,小姐總是喜歡拔刀嚇唬人,雖然猖狂了些,但也頗有將門虎女的風範。既然是將門虎女,那怎麼能少得了刀?既然她拔刀侯爺您不喜歡,那就給她造一把刀吧。請一個能工巧匠打成傘的模樣,這樣別人看不出來,侯爺你自己看著,也能舒服不少。

定北侯覺得,這主意不錯啊,反正也拿她沒轍,那自欺欺人總行了吧?畢竟相比手中佩刀,定北侯寧願看到拿著傘,乖巧溫和的女兒。

于是定北侯就開始緊鑼密鼓的給阿離造了一把油紙傘,試圖用這一把傘挽救女兒的形象,造成江南水鄉溫柔女子的假象。這樣也不會擔心沒人敢娶她,以後會嫁不出去。

定北侯覺得自己又是當爹又是當娘的,過得實在辛苦,那段日子里,他總是動不動嘆氣,比以往行軍打仗深陷圇圄的時候都要發愁。

許是陳均的主意出得好,從那兒以後,阿離都只會安安靜靜的撐著傘,再也不會動不動拔刀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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