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少璃幾個雖然因為耽擱了時間,落到了人群最後,但他們卻也並不急著過去,只跟著帶路的小丫鬟,一邊說話,一邊看雪,消消停停的向後園走去。
到望雪閣後,見里面已經擠滿了人,或坐或站,或圍在攏著鐵絲網的烤爐前搶著烤肉,或倚在窗邊向外望著雪景。
楊雅雲見他們來到,忙迎進來找地方安置坐下。
韓明炫依舊不肯安靜,只坐了片刻,便站起來向烤爐湊了過去。
地中央架著的黑鐵大烤爐,紅彤彤的炭火燒得正旺,已腌制好的鹿肉架在通紅的鐵絲網上,滋滋的冒著熱氣,肉香混著調料的香味彌漫在整個閣中。
莫少璃怕韓明炫燒燙到,忙也起身跟了過去,烤肉濃郁的香味引誘得她口齒生津,眼巴巴的看了一會兒烤肉,抬起頭時卻看到倚窗而坐的杜若衡皺著眉頭看過來,眼中閃過一∼絲……厭惡?
莫少璃還未及看清楚她的神情,杜若衡便已轉過臉,看向了窗外。
在杜若衡心里,無論是誰無論什麼事,和沈策比起來便都變得不值得一提。先前在小花廳,她見眾人看著莫少璃的目光里透著驚艷,心里十分不爽,本來想要和莫少璃別風頭。
可一听說沈策真的去了園子里,頓時便把莫少璃拋到了腦後。因而在楊雅雲請眾人來望雪閣的時,她幾乎第一時間起身。
杜若衡以前來過威遠侯府後園,也登過望雪閣,知道二樓朝東的窗子視野最好,是最容易看到梅林方向的地方。
所以一到望雪閣,她便佔住了靠東邊的窗子位置,裝作要看雪景,打開了窗戶。但她扒著窗子看了半天,也沒有尋到沈策的身影,便有些心煩氣躁起來,聞著屋子里烤肉的味道,便覺得發膩。
一群俗物!
杜若衡厭惡的看了一眼擠在烤爐旁邊的人。
偏生在這個時候啖食這腥羶之物!
若是被沈三公子曉得她竟和這些的人在一起,還不知道會怎麼想……
莫少璃帶著韓明炫擠到烤爐前,本打算蹭些鹿肉吃,順便體驗一下史湘雲的境界。哪知爐邊這些剛才還都十分秀氣端莊的姑娘們,此時搖身一變,竟都化作了饕餮。
霸鐵絲網的,霸肉的,霸火鉗的……
莫少璃姐弟簡直無處下手,踮著腳看了半日,卻只能望而興嘆。
韓明炫扯了扯莫少璃的袖子︰「七表姐,我就嘗嘗,只嘗一小塊好不好?」
莫少璃看著把烤爐圍得密不透風的眾多香鬢雲釵,嘆道︰「不是七表姐不給你吃,是吃不到呀!表姐也很想嘗一塊的!」
韓明炫砸吧了一下小嘴,面露失望之色。
莫少璃道︰「這樣罷,下次你去莫府時表姐給你準備最好的鹿肉,最好的烤爐,讓手藝最好的青橙幫咱們燒肉,然後一定讓你……」
韓明炫一掃臉上的失望,雙眼冒光的接口道︰「吃個痛快!」
「不!嘗一小塊。」莫少璃一本正經的說道。
「不要啊!」韓明炫哀嚎著松開莫少璃的手,回身撲到韓明蘭懷中。
「你呀!」韓明蘭指著莫少璃,忍不住笑出聲來。引得旁邊窗前幾位姑娘側目看來,其中有認識韓明蘭的便過來搭訕說話。
韓明蘭和她們寒暄過後,見莫少璃在旁邊默不作聲的坐著,便笑著向她們說道︰「這是我嬸娘的娘家佷女,太常寺寺丞莫府的七姑娘。」
幾位姑娘雖然剛看到莫少璃時為她的容顏和氣度折服,但一听說是太常寺寺丞莫府的莫七姑娘,便齊齊失去興趣,其中兩個甚至目露鄙夷的說道︰「我只認識莫府莫六姑娘和莫三姑娘,莫七姑娘麼……呵呵。」
莫少璃見狀,便知道莫六莫三在外面應該沒少對人說過她的壞話,所以這些听到是她,才會如此反應。但她卻並不十分在意,人以群分,能和莫六湊在一起背後說別人,而且還听風是雨的人,她也沒有興趣交往,便淡淡的說道︰「我往日極少出門,姐姐們不認識也是正常,以後就會知道了。」
相互交談了幾句,莫少璃便低下頭繼續和韓明炫玩游戲,並不見半絲尷尬和不忿。
韓明蘭自然也听出了那兩個姑娘的話外之音,心中卻為莫少璃不平,明明性情和教養都頂好的姑娘,卻偏偏被人這樣對待!但她見莫少璃似乎並不甚在意,便也暫且放開了去,不再和那些人多言,也和莫少璃一起逗著韓明炫玩耍。
過了片刻,有人提議要聯句斗詩。
楊雅雲笑道︰「既是聯句,也不必指定,不拘是誰,想得到就可以接上,到最後數數誰聯得最多,便得彩頭可好?」
她這話一說,那些素來不愛作詩的姑娘們便連聲贊同道︰「正是要這樣,盡管讓她們聯去,也好放過我們這些口笨舌拙的!」
那有些才華愛寫詩作詞的姑娘們也表示同意︰「這樣也好,若前面排了序,到後來再搶得亂了起來,倒不好。」
莫少璃一邊有一句沒一句的听著她們說話,一邊抓了瓜子在手里,悄聲和韓明炫玩著猜枚。韓明炫一下子就猜中了,不由喜逐顏開,兩人笑作一團。
杜若衡眼楮雖然望著窗外,耳朵卻也注意听著屋里的人話,回過頭時恰好看到莫少璃明艷得晃人的笑臉,心里忽然便就有些不爽,說道︰「雅雲的主意自然是好的。不過我覺得略有些不公平,若是有口快的,不就都被她一個人搶了去?倒不如拿骰子來擲點數,數到誰便是誰聯,若有那想不出的,須吃一杯酒,再接著投,豈不更有趣些?」
她話剛落音,那些才思敏捷的姑娘們便齊聲叫好︰「杜姐姐說得有理!這樣更熱鬧有趣些!」
有莫六莫三數年來不遺余力的刻意宣揚,莫七姑娘不愛讀書的名聲在外,杜若衡想不知道也難。也不知道為什麼,她看見莫少璃那張臉就覺得不爽,一心想要莫少璃在眾人面前出丑。
莫少璃卻根本沒有注意到杜若衡在說什麼,正低聲對韓明蘭說道︰「炫兒離開姑母也這半天了,又來了園子里,雪下得這麼大,姑母那里怕也擔心著,不如我們尋姑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