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是潺潺水聲,連亦清睜眼時便瞧見了花瓣翩翩落下的場景,連亦清不可置信地從草地上坐了起來,瞧了自己的雙手半晌,內心疑惑道︰「我還活著?」
可自己為何會躺在草地上?此處又是何地?連亦清繼續向前走去,遠遠地瞧見一個女子的身影,一襲嫣紅長裙,正在河邊浣紗。
連亦清想問問那女子這是什麼地方,那女子卻在自己走近時回頭望著他溫柔的笑了。
連亦清在瞧見她的臉時驚訝萬分,那是一張同蓮兒一樣的臉,或者說,蓮兒長得同她一模一樣。
「你……」連亦清開口,卻只說了個你,他現在是在夢中吧……她早便死了,可這個夢,竟然這般真實,她就站在自己的面前淺笑,梨渦淺漾,裙袂翩躚,一句話也不說。
但,已足夠。
即便是夢,也教人流連忘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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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的景象漸漸模糊,高樓平地起,取而代之的是亭台樓閣與重重宮牆,雕欄玉砌,金龍盤柱。
這個名叫「宮」的地方,有著一日里瞧不完的景色,有著一輩子花不完的金錢,有著一生也享不完的榮華富貴。
鑼鼓聲響起又落去,宮內似乎一直都這般熱鬧,只是,少了些人氣罷了。
三尺白綾,她就那樣結束了自己的性命,任自己如何呼喊,她已長眠再也不會醒。
躺在九針館中的連亦清渾身冷汗,瞧上去難受萬分,由于戴著面具,楚玉蕤瞧不清他的表情,手快要觸踫到連亦清的面具時,方從外頭回來的蕪卿喊了一聲。
「還沒醒?」
楚玉蕤忙將手縮了回來,「他看上去很難受。」
蕪卿並不訝異,「恐怕他夢見了什麼不好的事情。」
楚玉蕤斂下了眸子,捉住連亦清的手,試圖教他冷靜些。
蕪卿輕笑了聲,「你還是別廢這些心思了,若是夢魂遙這般好解,還會叫毒藥麼。」
楚玉蕤沒理會他,自顧自地說道︰「連亦清,莫要教我失望。」
「連亦清,莫要教我失望。」不知為何,在夢中听到她的聲音,會覺得莫名安心。
第三日,楚玉蕤不知是懷著什麼心情上了樓,在門外停了半晌,心跳的很快。她在怕,對,實實在在的害怕,害怕連亦清會同蕪卿說的那樣,第三日一過還未曾醒來,便再也醒不過來了。
楚玉蕤深吸一口氣,緩緩推開了房門,在瞧見榻上空空如也時愣了半晌。
旋即又自嘲的笑了笑,蕪卿的腳步聲漸近,听上去有些急促,推開房門喊了聲︰「小郎君……」
楚玉蕤走到窗邊,「他早便醒了對麼……」
蕪卿呼了口氣,「他就是出去辦些事情,不必擔心。」
楚玉蕤還未開口,蕪卿又繼續說道︰「不是什麼大事,估計黃昏能趕回來。」
楚玉蕤低頭,心中有些失落,未曾說話,過了會兒轉過身道︰「我沒擔心,既然醒了便好,明日我便要離開了。」
榻下不知何時鑽出了個通體白色的狐狸,圍在楚玉蕤的腳旁嗅了嗅,楚玉蕤被突然出現的狐狸嚇了一跳,朝後退了兩步。
「童兒,你怎生把它給放出來了?」蕪卿有些不高興道。
小藥童听到了蕪卿的聲音,忙一邊喚著「銀朱」一邊將那狐狸給抱走了。
連亦清在接到夏陽太子有動作的消息時便忙趕去尋找最近的扶渠閣的探子,其實在第二天他便醒了,但並未叫楚玉蕤發覺。他不想在和楚玉蕤去楚城的路上出什麼亂子。
等他辦完事回來時,便瞧見了楚玉蕤的背影。
一個人趴在窗上,不知在望些什麼,覺察到身後連亦清的腳步聲,楚玉蕤也並未回頭,連亦清輕咳了一聲,楚玉蕤才回過頭來,「回來了?」
聲音與平常並沒什麼不同,只是多了些冷淡與疏離。
同第一次自己試探她,她問自己的身份的語氣一樣,連亦清覺得有些落寞,「嗯。」
連楚玉蕤自己都想不清楚,自己為什麼會生氣,或許是他早便醒了,卻不告知自己,教自己白白擔心。
可,自己又在擔心什麼?楚玉蕤走下樓,亦或是因為連亦清出門辦事,連相識一日的蕪卿都告訴了,卻瞞著自己。可,這又有什麼可生氣的?
如楚玉蕤所說,兩人又在九針館休息了一晚,翌日早便出發。楚玉蕤又去找來了一匹馬,臨走時留給了蕪卿一些類似桃花笑的自己覺得無用可蕪卿十分喜歡的藥,兩人上馬,蕪卿如初見時那般倚在門上,瞧著兩人的身影遠去。
「駕——」楚玉蕤並未去瞧身旁的連亦清,扯了扯韁繩跑在了前頭。
後頭的連亦清不知自己哪里招惹了這位楚三娘子,一頭霧水,但忙騎著馬跟了上去。
一路無話。
來時兩人雖不熟悉,但楚玉蕤在研究地圖時也會不時問問他的意見,話說多了,也便熟悉了起來,雖然語氣還是一如既往的不客氣,但也比現在瞧起來溫文爾雅,實際上十分疏離的好。
行至晌午,兩人不得不停下找個客棧休息一會兒。瞧著前頭的楚玉蕤勒了韁繩,連亦清也停了下來,不遠處便是楚城城門,兩人隨意進了家還算干淨的客棧。
小二也算機靈,瞧見兩人身著不凡,忙過來招待。
楚玉蕤給了他一兩銀子,又點了幾個小菜,那小二預備找錢時卻被楚玉蕤抓住了手,「近日安平可有什麼動靜?」
小二收了銀子,眉開眼笑道︰「郎君想知道關于什麼的?」
楚玉蕤抽出筷子擦了擦,「大事。」
小二眼珠轉了轉,似在思考什麼算是大事,「也沒有什麼太大的事,最大的事便是十皇叔出游遇刺一事了。」
連亦清靜靜地瞧著楚玉蕤的表情,沒有出聲,楚玉蕤听到這消息時有些驚訝,「十皇叔?遇刺?他?」
接連三個問號,似乎不太相信十皇叔那樣一個人還會遇刺。
「嗯,那賊人本是沖著陛下去的,哪想十皇叔上前一步擋了,被刺中了左手,而後那賊人便服藥自盡了,陛下震怒,特允十皇叔于府中修養一月,其他人不得探望,並派了秋察司的玄大人去追查賊人的背後勢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