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亦清站在原地思量半晌,最終還是將快到嘴邊的話生生給吞了下去,他深吸一口氣,「我……其實一直在替十皇叔辦事。」
楚玉蕤抬眼,轉身走到院子內的石凳旁坐下,抬手示意連亦清也坐下,她一時無言,好像在思考著什麼。
如果,扶渠閣和連亦清其實都是十皇叔的手下,那十皇叔的勢力也太深不可測了,可是按照連亦清所說的,一切都可以說通。
祁之盈的尸體被偷這個消息,經由連亦清處理,還未來得及報給十皇叔便先來了籠晴苑告訴自己。
如果說仲蕖王這個封號是為了來紀念十皇叔的母親的,那麼也不難想象,十皇叔同樣為了紀念他母親,將自己手下的一個閣,取名為扶渠。
連亦清看著楚玉蕤一言不發,以為她不信,直接使出苦肉計,從自己小時候編到現在,說自己從前是個孤兒,被十皇叔發現後,便一直跟在他身旁替他賣命,說的連亦清自己都感動了,當他抬頭看見他的楚楚眉頭輕蹙的樣子時,心里又升起了一股罪惡感,他又騙了楚楚。
哪知楚玉蕤緩緩開口,「連亦清,這是我……听你講話最多的一次。」她從前怎麼沒有發現連亦清這麼能說?雖然有些說辭的確讓人覺得添油加醋了些,但她的確是有些同情連亦清了。
不過,讓楚玉蕤感到最高興的一件事是桃之也好,黑衣人也罷,他們沒有說完的那個詞,絕對不會是「扶渠」。
因為對于十皇叔來說,他若想殺了楚玉蕤,輕而易舉,不可能費那般多心思,又是雇凶又是除掉證人的,雖然在楚玉蕤眼里,華和肅是一個讓人覺得危險的男人,但他從未做過一些擺不上台面的事,換言之,他更喜歡光明正大的挑戰。
連亦清不好意思地撓撓頭,「楚楚不怪我便好。」
楚玉蕤微笑道:「難道你忘了,我曾經說過,我會等,等你想要像我解釋一切的那一天。」
連亦清心頭一暖,即便在寒冷的冬日,也覺得心被溫暖包裹著。原來,在一個人以為自己被世界放棄,調整好心情,自己一人煢煢孑立時,放棄了榮華富貴,遠離了勾心斗角之後,有一個能夠攜手一生,並肩而立的人,是那麼美好。
秋風蕭瑟,棲花進門送暖爐時,卻看見了兩人相互依偎的景象,正想悄悄地退出去,卻不想兩人已經瞧見了她,楚玉蕤立刻直起了身子,坐的比任何場合都端正。
棲花干笑兩聲,「奴婢怕娘子凍著了,來換個暖爐,既然娘子還有事,奴婢便先退下了。」說罷,便掩面離開了。
連亦清勾起嘴角,壞笑一聲,摟住了楚玉蕤道:「楚楚還會害羞嗎?」。他記得,他在試探楚玉蕤時,那般尷尬的情況下,楚玉蕤還能想著催眠自己,可見她當時有多麼冷靜。
楚玉蕤撅了撅嘴,回擊道:「臉皮比你薄些。」
突然,她好像想起了什麼事一般,又坐直了身子,問道:「連亦清,既然你在十皇叔身旁辦事,可否知道陛下有意讓蘇淮娶……呃……嫁?」說到這里,楚玉蕤思維有些混亂了,不知道怎麼繼續說下去,搖了搖頭,想要清醒一下,「總之,華襄國要同唐虞國聯姻,而且陛下的人選是蘇淮,這件事情是真的麼?」
對于唐虞國那邊來說,以女為尊,蘇淮過去豈不是算個男寵?楚玉蕤想了想,那畫面當真是太美,而且方才白其殊同她坦言了她與蘇淮的關系,這讓楚玉蕤不得不在這件事上上點心。
連亦清沉吟片刻,華襄帝的確同大臣們商議過這件事情,但支持者半,反對者亦半,所以這件事情到現在都沒有定下來,再加上方才許修籬被貶為王的消息,宣王和黎王的勢力又變,說不定聯姻這件事情也會有變動。
連亦清將心中的想法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楚玉蕤點點頭,決定靜觀其變,這件事情,最高還是不要告訴南潯的好,不然……按照南潯那個脾氣,非要把蘇淮大卸八塊不可。
然而楚玉蕤最擔心的事情還是來了。
就在一個天氣晴朗的午後,白薇白芷正陪著白其殊把賬本送去賬房,白其殊卻不知為何有些頭暈,順勢坐在了回廊旁的美人靠上休息,讓白薇白芷先去。
白薇白芷點了點頭,離開去了賬房。白其殊呼了口氣,不知道為什麼明明天氣轉涼,卻吃不下什麼東西,難道是因為最近看賬本看的太多沒胃口了?
肯定是這樣!白其殊坐了一會兒,覺得身子好了些,便起身準備去賬房,一定是自己這幾天拼命要把落下的賬本看完,太累了才會這樣。
正走到花圃旁,卻听見不遠處兩個澆花的小丫鬟竊竊私語。
個頭稍高的那個舀了一瓢水,仔細地控制著水的分量,澆了下去,道:「你听說了嗎?」。
「听說什麼?」另一個小丫鬟手里頭拿著一把剪刀,一面看花叢中有沒有什麼雜草生出來,一面回答著她的話。
「蘇侍郎啊!」個頭高的湊近她,神神秘秘道:「陛下昨日說的,已經確定了聯姻之事,就是蘇侍郎和那個唐虞國的什麼……太女?哦,現在應當叫黎王了。」
白其殊心頭一跳,听見這個消息的時候像是被雷劈中了一般,為什麼這麼重要的事情,沒有人告訴她?蘇淮昨天來的時候還是同平常一般,絕口不提這件事情,她不信,既然華襄帝已經定下了這件事,蘇淮會不知道?他到底還要瞞自己瞞到什麼時候?
正皺眉想著時,另一個小丫鬟像是看熱鬧一般應和道:「果真如此?我听說唐虞國以女為尊,那個女王爺,該不會和男人有三妻四妾一般有三夫四寵吧?那蘇侍郎,如何接受得了?」
高個丫鬟將手里頭的瓢扔進桶里,笑道:「哪里有他受不受得了的份,聖旨之下,便是陛下讓他嫁給咱們郎君,他也得嫁!」
「噗嗤……」另一個丫鬟听她這樣說話,忍不住笑出聲來。
柱子後頭的白其殊卻怎麼都笑不出來,她和蘇淮,當真還是沒有希望了麼?(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