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意料的拒絕還是讓霍夫人有些生氣,她問道︰「崔姑娘莫不是看不上我們霍家?」這是非要給崔嘉因潑髒水了。
崔嘉因從前只听旁的夫人說過霍夫人的笑話,今日卻親自體會到了什麼叫渾人,不分是非,不分場合,仗著長輩的身份欺負小輩……難怪能養出霍娉婷那樣的閨女了,果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這刁蠻無禮的性子倒是一脈相承。
親自見過霍夫人的為人之後,崔嘉因對那位出身威遠侯府的同知更加充滿好奇,不是據說那位同知大人走的是科舉嗎?定然是飽讀詩書略有幾分清高的氣的文人了?也不知道當年為什麼會娶這樣的夫人,兩人沒有一絲共同愛好,還能堅持這樣多年不休妻,真是能忍。
旁的夫人不好說霍夫人的不是,她們怕霍夫人不管不顧發起渾來,對她們不利。可白夫人卻沒有這樣的顧慮,她原本就沒有邀請霍家人,霍夫人自己厚著臉皮上門,她看在彼此總是抬頭不見低頭見的份上,沒讓她失了臉面。她不但不收斂,反而當著她的面羞辱她喜愛的姑娘,登時也不想留什麼情面,笑著說︰「霍家高門大戶,咱們這尋常人高攀不起,霍夫人也不必屈尊來我這茅舍受這窩囊氣不是?」
滿是嘲諷意味的話讓霍夫人面上紅一陣白一陣的,好不精彩!
白夫人卻還沒打算這樣輕易地結束︰「霍夫人的規矩雖然同我等不一樣,但「客隨主便」總該是有的吧?規矩是早已定下的,隨姑娘們高興表演什麼,霍夫人這樣為難一個姑娘恐怕不太好吧?再說了,長輩還是該有長輩的樣子,小孩子之間的打鬧何至于讓您這個做母親的出馬?您說是嗎?」。
白夫人的一番話讓霍夫人很是下不來台,又怕她生氣將自己請出去失了面子,只是哼唧了一聲便沒再多言。
崔嘉因朝白夫人笑笑,說︰「那便開始了。」
崔嘉因不想出風頭,但是表演的東西又不能太拿不出手,思來想去糾結許久,最終還是選了橫笛。
她並不是很精通橫笛,同她的一手好字相比,橫笛根本就不夠看,但用來應付這樣的宴會還是綽綽有余。
清脆的笛音一起,眾人仿佛瞧見雪花紛紛揚揚,翩然而落,灼灼紅梅在一片銀裝素裹中開的爛漫而妖冶,花萼上點綴的雪珠反射出晶瑩的光彩,平添幾分楚楚之態,矛盾又美麗。
一位吹著橫笛的少女在梅樹間穿行,衣袂翻飛間仿佛帶起陣陣暗香,疏影橫枝里,只看見她的裙裾如盛開的花迎風搖曳著,隱隱綽綽可看見她的窈窕身姿。
一曲終了,眾人心中添了些許悵然,不知是在惋惜沒有見著那娉婷的姑娘,還是在可惜這樣好的笛音再難听見。
崔嘉因不知她們心中所想,將橫笛遞給一旁站著的婢女後,對眾人笑道︰「嘉因獻丑了。」
李姑娘看崔嘉因的謙遜的笑容,更加激動,對林靜枝道︰「崔九姑娘真是厲害,從來沒听說過她還會吹笛啊?難不成她真的什麼都會?又不自矜自傲……」
林靜枝這回是連笑都笑不出來了,只略微勾了勾唇角,表示贊同李姑娘的話。心中卻在想︰你喜歡崔嘉因到她邊上說啊!總在我這兒說她怎麼怎麼好做什麼?誰還沒幾樣拿得出手的本事?難不成別人什麼都要同你說不成?真是有趣!那自矜自傲說的又是誰?咱們能不能心平氣和地聊個天,不要這樣指桑罵槐的?
林靜枝的不滿李姑娘是一點都沒感受到,她還覺得林靜枝平易近人呢!听她說這樣多話也沒嫌煩……若是她知道林靜枝心中所想,大概會覺得冤枉,她只是單純地喜歡崔嘉因那樣的人罷了,半分映射別人的意思都沒有,怎麼這樣就受不住生氣了?
為崔嘉因的笛聲傾倒的顯然不止李姑娘一人,那湖心處漂浮的幾葉扁舟上卻熱鬧了起來。
原本就是青春正好的少年公子,相互之間也有些交情,現如今沒有那麼多繁文縟節束縛著,也敢相互打趣調侃。
一位公子笑道︰「白翊,看你一臉歡喜,莫非你認得這姑娘?」
這公子穿著單薄的長衫,明明不是悶熱的天氣,手中卻拿著一把繪著山水的折扇瀟灑地搖著,好一派風流景象。
這也是大周風尚,少年人愛美,喜歡弱不勝衣的飄逸美感,便早早地在尚且還有一絲涼意的春日換上略顯單薄的衣裳,連那折扇也不肯離手。
白翊被那公子一通打趣紅了臉,大聲反駁道︰「你可別渾說,女子閨譽和何其緊要!你可不要壞了人家姑娘的清名!」
那公子大笑,對站在旁邊的幾位少年公子說︰「我還沒說什麼呢!只不過問了他一句可識得那位姑娘,怎麼就壞了人家姑娘的清名了?我看吶!是你圖謀不軌吧?」
眾位公子朝白翊善意地笑,年少慕艾本是尋常,何況那一曲何止傾了白翊一人的心?
「害羞什麼?你母親不是還沒同你定親?你既喜歡那位姑娘,同她說說,讓她前去提親不就好了?」有公子慫恿道。
白翊只是笑,並不說話。
又不怕事的公子哥兒繼續追問道︰「白翊,你是不是真的識得這位姑娘?若是真的識得,告訴我是哪家的姑娘,回去我就讓人去她家提親。想來像本公子這樣風流倜儻,玉樹臨風的人已經不多了,那姑娘一定會答應這婚約。」然後又拍拍白翊的肩膀,道︰「到時候請你來喝喜酒啊。」
白翊甩開他的手,笑罵道︰「去你的!我就不告訴你她是誰。」
一群人笑著損那位說要娶崔嘉因過門的公子,「你也不看看自個兒那寒磣樣兒?還好意思說自己風流倜儻?我都替你羞。」
「還好意思說娶人家過門?別到時候人家姑娘見著你這熊樣兒,下得不敢出門子了!哈哈……」
那公子也不惱,原本就是大家一起說說笑笑,誰也不會將這些戲語當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