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若雲立在褚辰身側,兩人是正經表兄妹,當真是男才女貌,天造地設的一對。
若素讓巧燕給喬若雲端了杌子,自己也想尋了借口走開。
未及她開口,喬若雲泛著桃花點點的星目從褚辰的臉上轉移到她身上,隨即說道︰「我怎麼沒听素表妹提過和辰表哥相識呢?」
若素看著她臉色緋紅,總能感覺到對面而坐的男子不怒而威的目光,她淡淡啟齒︰「若素剛來府上不久,也沒想到今日世子爺也會在喬府,沒有事先告之表姐我與世子爺相識,確實是若素的不是了。」
喬若雲精致的妝容倏然間一冷,剛才是見到褚辰高興過頭了,竟然沒有防備著白若素。
反倒差點又被她倒打一把了。
真是色令智昏。
她捏了捏帕子,隨即又轉過臉看著褚辰,笑道︰「表哥若是想喝<茶,可以去我院里,我那兒有上等的武夷普洱,還是姑母賞賜的呢。」
若素微微低頭,無視褚辰方才的告誡,輕抿了口霧茶,茶香四溢,入喉溫潤,還帶著些許甘甜。
她很清楚喬若雲口中所提到的‘姑母’也就是她的姨母,白若素親生母親的同胞姐妹。
所有人都會記得恩寵六宮,貴為當今八皇子母妃的淑妃娘娘,卻無人曾想起已經逝去十二年之久的喬家嫡小姐,喬莫寧。
若素品著茶,驀的有些苦澀。
前一世,柳氏死了,也是無人心疼,無人掛念的。而她自己又何嘗不是!
細細一算,自己死去也才一個多月的日子,喬家也罷,文家也好,她帶著卑微而來,又含著不甘而去。
如雁過無痕,風過無聲。
這個世上,就好似她從未來過,也從未離開過。
有誰會在意?
或許多年前有那麼一個人曾今在意過,可惜他走了,永遠也回不來了。
若素經常在想,如果有那麼一天,她一定會去邊陲走一趟,待尋得他的尸骨,她要把他帶在身邊,然後天天問他︰你那日所說的話,可還當真?
思緒飄揚在千萬里之外,額心莫名的有股清涼的觸覺,若素回過神,倏然的抬起頭,恰好對上了褚辰有意無意遞過來的目光。
只聞他低沉渾厚的嗓音慢悠悠的響起︰「你父親臨行之前,特意讓本世子照拂你,難道素素不知道茶水會減了藥性麼?」
褚辰一語畢,那幽深的眸光里蘊含著諸多難以名狀的情愫。
像是責備,又像是溺寵!
若素覺得渾身上下都不太舒服,從方才開始,他知道自己平日喝藥,她就覺得此人十分的詭異。
如此一來,她更加斷定了褚辰對自己的事情了如指掌,于是猜測道︰「是我父親告訴你的?」
褚辰勾唇一笑,長而濃密的睫毛如若黑羽翼一般將他的俊美演繹到了極致,他瞟了一眼對面的女孩兒微微鼓-起的胸-脯,漫不經心的說道︰「既然知道本世子是受白大人所托,你就乖乖的听話。」
乖乖的听話?
若素活了兩輩子,從來沒有人對她這麼要求過!
喬若雲算是听出了苗頭,她在雅集上還嫉恨若素搶了她的風頭,可是等她發現那張情詩後,心情再度豁然開朗,原來辰表哥是喜歡自己的。
听褚辰方才所言,她又斷定,褚辰對若素絕對沒有其他的心思。只是礙于白啟山的面子,照拂于她。
是啊,狀元郎怎會看上一個落魄的白家小姐呢?
思及此,喬若雲在心里狠狠懊悔了一番,早知道如此,她還籌劃今日這一出干什麼,反倒讓褚辰看了她的笑話。
喬家的女兒各個生的貌美,除了已故的喬若素之外,喬若雲的姿色卻是最佳的,她滿心滿眼都是對褚辰的一片心悅,笑著溫柔的說道︰「勞煩表哥照拂素妹妹了,那個——」她捏了捏帕子,欲羞還迎,端的是女兒家的楚楚風情。
褚辰面無表情,冷峻的側臉背著光線顯得更加挺立。
許是錯覺,若素總覺得他的目光又在自己身上停留了片刻。
她緩緩起身,欲要離開,卻被褚辰一下制止,只聞他冷漠中帶著幾分慵懶的嗓音說道︰「素素就不想听听白大人近日的狀況?」
若素輕吐了口氣,父親還在去嶺南的路上,實則更是凶險,前面就有好幾任還未上任就命喪黃泉的朝廷命官。
前一世無人疼惜,無人關懷,這輩子白啟山待她當真是掏心挖肺的愛憐。
捫心自問,若素見不得他出事。
「我讓小廚房做了果粉,世子爺和雲表姐若是不嫌棄,就嘗嘗吧。」她讓巧燕去廚房端了果粉上來。
果粉都是荼蘼露和肉松餡的,入口極軟,特別適宜體弱的人食用,這門手藝也是白啟山命巧燕特地去找京城寶月樓的大師傅學的。
喬若雲有些雲里霧里,褚辰給她遞了情詩,而且確實是出自他的手筆,怎麼此刻看來他又視自己為無物?
若素再次落座,上輩子卑微到了塵埃里,無人會關注她,只有她察言觀色的份,可眼下她總能感覺到褚辰別樣的目光。
這令得她十分別扭。
「辰表哥,你——送的東西,我——我都看見了。」終究還是個出閣的女兒家,又是面對自己心儀的男子,喬若雲似乎等不及弄清楚狀況就想得到褚辰的回應。
喬若雲有那麼幾分緊張的看著褚辰,看著他這張絕美的令人窒息的臉,期待並彷徨著。
而等待褚辰回答的人並非只有喬若雲。
若素也很緊張,她篤定褚辰早就知道自己干的好事,否則又豈會故意提及白啟山讓自己留下呢!
可他究竟想干什麼?
「外香內軟,入口即化,還加了玫瑰汁調和。」褚辰不疾不徐的品著果粉,微微揚起的唇角攝人心脾般的儒雅︰「可惜太過甜膩,素素身子弱,還是吃的清淡些的好。」
「多謝世子爺提醒。」若素極盡客道的說著。
這個人的身上總有一種亦正亦邪的味道!仿佛目中無人,卻又似乎心懷天下!
談不上是君子,也絕非小人!
若素自認看不透他。
「表哥?」喬若雲自小養尊處優,因為淑妃娘娘在宮里的地位,她連閣老的嫡親孫女王玲月都不曾放在眼里。
唯一能讓她如此俯首的人莫過于褚辰了。
若素用帕子拭了拭唇邊並不存在的茶水,遮掩住了滾動的喉結。
畢竟‘最賊心虛’,她極力想去轉移話題,于是便問︰「世子爺方才說有我父親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