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素回府第一件事就是讓巧燕備了熱水,好好的沐浴了一番。
今日出了一身的汗,加之褚辰的每次出現都會給她帶來意想不到的‘災禍’,她覺得很有必要去去晦氣。
巧雲在箱籠里挑了件淡紫菱紋的褙子給她換上,伺候她梳了分心垂髫髻。
「小姐這幾日好像又長大了些。」巧雲看著鏡中的若素歡喜道︰「大人回京後,一定十分歡喜。」那人也會歡喜。
提及白啟山,若素又鬼使神差的想起了褚辰,也不知道他手上是否真的有父親的消息!
有風透過斜開的窗欞吹了進來,伴著春日的暖意,吹在人身上有種春暖花開的味道。
若素心跳不止的狀況總算是好了一些。
這時,林嬤嬤進了內室,她道︰「小姐,老奴已經打听過了,今天在花神廟鬧事的正是喬二爺在外&}.{}面養的瘦馬,這會子正在老太太那兒跪著呢!以老太太的意思是先讓她把孩子生下來,可那王姨娘哪里是個善茬,根本就不打算罷休,正鬧著呢!」
若素冷笑,她上一世的這個父親當真是個多情的種,府里頭的妻妾嫌不夠,還把種子撒到外面去了。
「外祖母心善,定是舍不得那女子月復中孩兒,二舅母就沒有任何說辭?」若素把玩著一把西域尖刀,神情清冷的問道。
這把小刀是白啟山往年在外游歷帶回來的,據說是寒鐵打造而成,削鐵如泥。
若素經過今日的事就讓巧雲找了出來,看來今後要帶在身上,以備不時之需了。
誰知道他日落水之人不會是自己呢?
林嬤嬤看著自家小姐泰然處事的模樣,心中不免又想起了已故的喬莫寧,她定了定神,回道︰「小姐猜的沒錯,那二夫人不但沒有阻止夏荷入府,反倒還幫著喬二爺在老太太面前說話。這下子可把王姨娘氣的不輕了。」
頓了頓,她又道︰「不過,老奴還听說三公子因為這事和喬二爺鬧翻了,有人說夏荷長的像三公子的生母柳姨娘,三公子不喜那女子,就是認為二爺找了個柳姨娘的替代品。這事在府上傳的沸沸揚揚。」
若素手一頓,心頭一股子怒意沖了上來,燒的她只覺心口發疼。
夏荷像柳姨娘?
找個了替代品?
還是一個瘦馬!
柳姨娘雖是府中丫鬟出生,怎麼說也是身世清白,喬二爺這麼做也不怕污了已故之人的亡魂麼?
既然還知道尋個相貌相識的人以求慰藉,柳姨娘生前被陶氏百般欺壓時,他又干什麼去了!
妻終究是妻!
而妾,也只是妾!
巧雲不明白小姐為何突然對喬家的事這麼上心,又因為受某人之命,她硬著頭皮問了句︰「小姐,您打算站在哪一邊?」
若素回過神來,指尖一不小心踫到了刀尖上,果真是鋒利無比,僅此一踫,艷紅的血液倏然之間就冒了出來,瞬間在指尖形成一小股血流。
巧雲嚇了一跳,忙從黑漆托盤上拿了條錦帕跪在地上給若素包扎起來,嘴里念念有詞︰「小姐——小姐饒命,奴婢不是故意嚇您的。」
巧燕轉身去了八寶閣取了藥箱過來,若素的傷口並不大,只是一點劃傷而已,不過是因為太嬌女敕的緣故,艷紅的液體粘在指尖顯得有些觸目驚心罷了。
她拿出藥品倒了藥粉在若素指尖,笑道︰「巧雲,你怎麼怕成這樣?小姐什麼時候想要過你的命?小姐小時候太過頑皮,大人還讓你打過小姐手心呢,我那會怎麼沒見你這麼怕過小姐!」
若素也覺得相當的奇怪,怎奈她並沒有之前的記憶,也不知道彼時是如何與這兩個丫鬟相處的,就暫且將疑惑放在了一邊。
巧雲心有余悸,猶記得那人嘴中說出的狠厲之語︰「照顧好你家小姐,她若是少了一根汗毛,本世子就讓你全家陪葬!」
割破手指可比少了根汗毛嚴重多了!
「無事,我沒那麼嬌氣。」若素忍不住寬慰了巧雲一句,上輩子身為喬家不受待見的庶女,她什麼苦沒吃過?
陶氏開口說要吃她親手剝的核桃,她就一聲不吭一顆一顆的剝,剝的滿手是口子流著血時,無人問她是否安好。
喬若婉總是讓她扛著所有的罪責,她也沒得選擇盡數認了,喬二爺的鞭子一次又一次抽在身上時,那蝕骨的痛,也從沒人送過一瓶藥膏子。
喬若雲和喬若嬌的責難,又有誰站出來替她撐過腰。
彼時,她甚至在想寧願為奴為婢,也不願做喬家的庶女。
巧雲神色不安的站起身︰「小姐,奴婢給您準備午膳吧,老太太那里恐怕一時半會是去不得了。」
若素明白巧雲的好意,這種事自然是她不能參與的——
莫雅居廳堂之內,夏荷哭的淡妝模糊的跪在喬老太太跟前。
王姨娘鬧的太凶,被喬二爺喝退了下去。但念在王家的財勢與他而言還有非同凡響的用處,他囑咐陶氏去好言相勸。
喬二爺雖不喜陶氏,卻也覺得這個正妻有著她不可或缺的地位,比方在納妾這一事上,陶氏心中自是不悅,面上卻從不顯。
幾乎喬二爺的意思,也就是她的意思。
這也就是為何陶家已經沒落至此,陶氏又沒有兒子傍身,卻依舊穩坐正妻之位的緣故。
王姨娘所居的丁香苑修葺的頗有一種蘇州園林的格調,處處彰顯奢華和江南風情。
陶氏恨得牙癢癢的走進花廳時,王姨娘正撒潑叫喚著砸東西。
這一件件瓷器陶瓶可都是上品,陶氏見了又是一陣心肝疼,她對丁香苑里王姨娘的陪房喝道︰「你們這些奴才都是干什麼吃的!主子氣成這樣也不知道拉一下,這萬一磕到哪里,你們可擔待的起!」
不過一個妾室,有什麼可擔待的?
連陶氏自己都為自己的話感到虛偽。
王姨娘氣不打一處來,她一見到陶氏,更是氣的眼楮都紅了,指著陶氏鼻子罵道︰「姐姐,你倒是會做人吶,人前一套,背後一套!你以為二爺會因此感激你麼?我可告訴你,二爺心里早就沒你了!你少在那里裝大度!」
陶氏嘴角忍不住的抽了抽,大房的幾個妾室見到褚氏,哪個不是畢恭畢敬的稱‘夫人’?
也就是王姨娘仗著二爺的寵愛,才敢光明正大的叫她‘姐姐’,這是想平起平坐麼!
陶氏的忍耐心超出了她自己的想象,她瞬間恢復一臉悲色,拉住王姨娘欲要摔瓶子的手腕,連悲帶怯道︰「妹妹啊,你真是冤枉我了,你也不是不知道這些年我的處境,我年歲已大,娘家如今又是那個光景,遠哥兒與我又不親近,哪里還有爭寵的心思。今日之事,是二爺的意思,我就算想爭,也沒有那個置啄的本事啊。」
一番‘好言相勸’,陶氏泛著細紋的眼眸很快就是含煙籠霧。
王姨娘最恨旁人說她是妾室,比不過陶氏的正妻之位。
這會兒听著陶氏這般‘自貶’,心中不免大快。
她清了清嗓子道︰「既然如此,姐姐可有什麼好主意?」她意有所指。
陶氏等的就是她這句話,遂道︰「不如,你我二人聯手?我雖有遠哥兒,可他畢竟不是我親生,妹妹如今也沒有身孕,要是讓那個低賤的女人生個男孩,二房今後還有你我的地位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