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個頂聰明姑娘。」紀淺夏不得不感慨一句。
到底是長期待老太太身邊受到教的,心氣就是高。沒想過賴在府里當妾什麼的,而是自己安排出路,不麻煩別人。
不知怎麼,紀淺夏的腦海里就浮現紅樓夢的鴛鴦。也是個靈伶透頂做事穩重又嘴巧討所有人喜歡的大丫頭。傲骨錚錚不媚俗,最後卻不得善終。因為庇護靠山倒了,她也就生無可戀了。
但多壽應該會有個更好的出路。
「是,多壽一直是個極靈俐的丫頭。連夫人都放心她。」
紀淺夏轉念之間,就有主意了。
「姨娘,你看這樣行嗎?」。她湊的更近,在白氏耳邊嘀嘀咕咕。
白氏的臉色從平靜到驚訝再到震驚︰「小滿,行嗎?」。
「姨娘,交給我試試唄。」紀淺夏揉揉手腕,笑的雲淡風輕。
白氏還是憂心。紀淺夏才十四歲,長年生活在內宅,懂什麼呀?多壽的事,關系重大,她都不敢私自拿主意,想去跟狄夫人商量著辦呢。
「千萬不可。姨娘,暫時別讓夫人插手。」紀淺夏大驚。
白氏眉頭並未舒展︰「夫人,到底是一家之主。且她對咱們母女有恩。小滿,你不要擔心,其實夫人……」
「姨娘,我知道夫人很好很開明。但這事,你先容我練練手,若不成,咱們再跟夫人匯報成嗎?」。紀淺夏倒也沒有一味反對,而是軟語打動。
白氏听她這麼說,不由認真打量她。
大體沒變,就是眼楮格外清澈,顧盼有神,極有主見的模樣。
態度上,仿佛月兌去一層稚氣,開始顯出穩重氣度,與她年紀不太符。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
思慮再三,白氏點頭︰「好。小滿,我答應你。不過,你不能瞞著我行事。」
「謝謝姨娘。」紀淺夏甜甜笑,上前挽著她的胳膊嬌嬌笑︰「我瞞誰也不會瞞著姨娘。」
白氏伸手刮刮她鼻子︰「調皮。」
听著里屋忽然傳出的輕快笑聲,倚櫻和偎蕉對視一視,也各自彎彎嘴角︰自家姑娘跟白氏單獨待一塊,越來越活潑開朗了!
凝翠塢。
紀君蔓站在廊下逗弄著一只綠頭鸚哥,游廊匆匆走來個僕婦,使眼色給她身邊的大丫頭知書和雁書。知書看一眼正高興的三小姐,也沒打擾,閃身過去。
一會,遠遠見屏風牆根邊有個長相平淡的丫頭面孔一閃而過。
「那是誰?」紀君蔓想起要茶時,回頭正好無意中瞄到。
雁書小聲道︰「是襟霞閣的人。」
「哦?」紀君蔓優雅的啜口茶,走到廊邊,望望天色,說︰「她還真是出乎我們的意料之外呀。」
「可不是。都那樣了,還活過來,真真是命大。」雁書附合。
紀君蔓艷麗的臉沉下來,問︰「藕花屋那邊什麼動靜?」
雁書小心翼翼︰「沒有其他動靜。看起來,襟霞閣那位只怕是好了傷疤就忘了痛,沒再提及了。」
「蠢的無藥可救!」紀君蔓狠狠吐聲,隨後伸伸懶腰問︰「老太太可醒了?」
「丫頭報說,才醒。夫人在那邊商量事。」
「唉!怪沒意思的,去瞧瞧姨娘吧。」紀君蔓拍拍衣擺,打算去花氏的院子坐坐。
這時,知書已經回來,神色凝重。
「怎麼啦?」雁書看出知書的臉色不比原先。
知書悄悄附耳跟紀君蔓說了幾句。紀君蔓嘴角噙著笑,淡淡說︰「準沒好事。」
「可是呢。她們說什麼,完全沒听到。總之,最近,白姨娘跑襟霞閣有些勤了。」知書鄭重其事。
紀君蔓低頭看看染的紅紅的指甲道︰「就她們母女能在府里翻什麼花浪?沒事,盯著點就行了。」
「是。」
紀君蔓雖是這麼說,心里卻沒底。
離了凝翠塢往花氏的院子去,岔路太多,又大同小異到處是花花草草的,她一個不專心就走錯了路,還是知書提醒︰「四姑娘,繞遠了。」
「哦。」紀君蔓一看,這條路倒也可以通向花氏院子,只是遠了點。正要抄近路時,卻听雁書小聲說︰「咦?那不是陳姨娘身邊的彩玉嗎?」。
花紅柳綠叢的百米遠,一道長長避雨廊,急匆匆走著一名身形單薄的少女。看裝束,並不寒酸,只面色憂色略深。
「是她。」知書也認出來了,疑︰「她這是去哪里?」
紀君蔓對陳氏的人一向不感冒的。完全就是個********的妾室,忽視就好。
「怕是去找二老爺府上的章婆子吧?」其中一個年紀大點的僕婦笑說。
紀君蔓不解,問︰「章婆子是誰?」
「回三姑娘,是謝夫人身邊的管事媽媽。奴婢听說,早年前,章婆子與陳姨娘關系匪淺。」僕婦也是個謹慎的,不太敢透露章婆子還認陳氏為干女兒的事。
「哦?還有這麼一層關系?」紀君蔓就活動開心思。
這個陳氏到底是土生土長在紀府的姨娘。她是侍候國公爺最久的人,瞧著是溫順沉默,也不能大意了。
「雁書,你跟去看看。」紀君蔓拿定了主意叮囑。
雁書乖巧應︰「是,姑娘。」
紀君蔓就緩步往花氏的院子去了。
彩玉有些緊張,不時的按按袖袋。
經過她們主僕這幾天的明查暗訪,終于把府里十三歲到十六歲的各等丫頭信息給模透了。反正,她是沒瞧出有什麼不對勁。
倒是陳氏,盯著瞧了好久,臉色陰楮不定。
最終,讓她趁著這個空當去把名冊親自送給外書房的紀安誡。
「彩玉姐姐。」身後突然有親熱的呼喚聲。
彩玉疑惑回頭,對上雁書的巧笑,神情仍是緊繃,下意識回應︰「是雁書呀。」
雁書笑嘻嘻上前,問︰「你這是去哪里呀?」
「陳姨娘有句話要我傳給五少爺。」彩玉倒也不是做假,不但有話轉托,還有東西轉送呢。
「我跟你一起去外書房吧?正好,五小姐也有句話要轉托給六少爺。」雁書笑眯眯挽著她。
彩玉睜大眼︰「這麼巧?」
「是呀,就是這麼巧。」
彩玉輕輕苦笑一下。沒辦法,只好雁書同行。總不能如此順路的情況下把她打發掉吧?沒有過硬的借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