嗅嗅!再猛吸一下鼻子。
紀淺夏眯起眼楮,視線卻掃向左邊那架雕花繪彩八扇屏風。沒記錯的話,屏風過去就是一間淨室,淨室是留有一個小門的。
深吸口氣,紀淺夏猛的撥足而起,沖向那架屏風後。
還是晚了,一道單薄的身影驚慌失措的溜向淨室小門。
「站住!」紀淺夏揚起手里悄悄握著的鎮紙石砸過去。
身影踉蹌一下,明顯是砸中了,卻還是不管不顧的竄出淨室小門。等紀淺夏箭步追出去,淨室外是一道回廊,還正好有三岔道。加上廊下的燈籠可能暗了一只,光線很不明亮。空蕩蕩的,完全看不出對方逃向哪個方向。
當然,如此熟悉地形也由此判斷出的確是襟霞閣的下人。
「姑娘,出什麼事了?」偎蕉和倚櫻匆匆趕過來,驚惶不安。
紀淺夏看一眼跟她們身後的大小丫頭,面色很冷峻,吩咐︰「把襟霞閣所有丫頭婆子召集起來。記住,是所有。不管是掃地還是燒火的,全部都給我叫過來。」
興許是她眼神太過凌厲,兩個大丫頭不敢問原因,縮下頭,不安的應一聲,馬上就安排人手通知到位。
撿起那塊鎮紙石,紀淺夏心里冷笑︰本想等兩天再設個套收拾內鬼,正好沒騰出空來,倒好,自己作死撞上來,那就休怪她不客氣了。
掂了掂,鎮紙石不輕,沉手。被它砸中,不說受傷,青一塊是肯定的。
短時間內,對方也來不及消除青紫吧?消除了也好,把柄更充分了。
紀淺夏就安心的坐在內室,等人員到齊。
大晚上的關院門時間,襟霞閣所有婆子丫頭很快就聚集在廊下,人人眼里帶著驚疑之色,不明白發生什麼事了。
紀淺夏站在廊下正中,半垂眸從左掃到右。
廊下的燈被風吹動,光線灑在她面上,忽明忽暗,叫人更加膽戰心驚。
「姑娘,人都在這里了。」偎蕉低聲報告。
「請假當值的呢?」紀淺夏目光定在某處,不緊不慢問。
偎蕉遲疑少許,回話︰「當值的也來了,請假的……」她真的無能無力呀!人家請假了,總不能這時候出院門把人叫回來吧?
「有請了假還留在院里的人嗎?」。紀淺夏的意思是,有請了休假,但是無處可去,還在襟霞閣的人。她們用請候當借口不來集合。
倚櫻想起什麼,支吾一下︰「好像有一個。」
「誰?」
「小豆子的姐姐,豆青。」
紀淺夏眼里就冷氣嗖嗖了。
見勢不妙,偎蕉忙使眼色,讓婆子去殷豆青叫過來。
紀淺夏對豆青沒什麼印象。一來,她是粗使丫頭,那些精細一點的活計輪不到她,自然就沒有在主人面前露面的機會。二來,她相貌平淡,標準的路人臉一張,見過即忘。
個子不高,瘦小。雖然年紀不大,但並沒有多少青春氣息。相反,因為長期做粗活,表情帶著底層下人的苦大仇深。
豆青低眉順眼的給紀淺夏見禮。
紀淺夏擺擺手,移開打量的目光,挪向廊下。
「你,你,你,還是你……」她手指飛快的清點了幾個嫌疑最大的單瘦丫頭,冷靜︰「你們這幾個留下,其他人可以退了。」
底下不出意外,大伙交頭互盼,想接耳議論一番,讓當值的婆子大聲喝斥︰「還不散去?」
「你們幾個進來。」紀淺夏轉身邁進門檻。
被點名的丫頭面面相覷,也不知是吉是凶,磨磨蹭蹭的順從入內。
外間的燈燭映的屋子更明亮。
紀淺夏坐在榻上,看著眼前這五六人,笑了笑說︰「別怕,我就是例行問問你們方才都在哪里?做了什麼?可有人證。」
「呃?」丫頭們一齊抬眼,更迷糊了。
「你先來。」紀淺夏手一指豆青。
豆青怔了少許,立馬上前一步︰「回姑娘。奴婢今日輪休,白天出門一趟買了針線,就再也沒有出過院門。方才一直在後廊,正要去灶間拎壺熱水洗澡,熱水還在桌上,就來個媽媽說姑娘叫奴婢過來。」
「哦。」紀淺夏稍微咧咧嘴,然後又指另一個︰「該你了。」
「奴,奴婢方才在自己屋里縫襪子。」這個小丫頭有點怯生,結結巴巴的好不容易說完了。
一般來說,晚上丫頭婆子們只要不當值,主子們沒有太多吩咐,就可以在自己屋里自由活動。當然,串門是可以,串院是不允許的。
有人帶頭開口,剩下的就好辦了,個個都如實交待自己方才的行蹤,有的有證,有的沒人證。
紀淺夏端起茶盅低眼輕綴一口。
偎蕉欠身詢問︰「姑娘,你看這……」
紀淺夏撫撫額,慢騰騰起身,繞著她們轉了一圈,心里大致有數了。
那股淺淺的羶味還沒完全消散,且只有她身上散發的最明顯。看來,不用強制她們月兌衣服驗背就能知道偷窺她的是何人?
是當場趕出去還是引蛇出洞呢?
能不能放長線釣大魚?釣出她幕後究竟是誰?
一步一步的轉回正中,紀淺夏定了主意,便揚臉一笑︰「沒事了,都回去歇了吧?」
「啊?」個個低低的驚呼。
這是鬧哪樣呀?大晚上的大呼小叫把她們聚集起來,然後還點名了幾個,問了幾句不疼不癢的話,又隨便就打發了?這,也太任性了吧?
四姑娘一直不任性的呀?這是咋回事?
紀淺夏才不管她們心里轉了多少問題,一概不理。抬下巴就吩咐倚櫻︰「關門移燈。」
縱然這幾位瘦小丫頭有再多的不滿和牢騷,也再不敢當面發作出來,魚貫退出主屋後,便左右分散回屋。
豆青緊走幾步,在暗處抹抹汗,回頭看一眼掩上門的主屋,心有余悸。
昏暗的豆油燈。
豆青盤腿坐在簡陋的床上,上衣月兌落在腰間層層堆積。
一只枯老的手在她還算光潔的背上揉搓。那里青紫一小塊。每搓一下,豆青就從牙縫里輕嘶一下。
「對不起,是我不小心,讓姑娘起疑了。」豆青壓低聲音。
那只在昏暗逆光的手停了停,也同樣壓低抑細嗓門︰「只是懷疑,沒有證據。不過這段時間你別亂動,免得被抓正著。」
「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