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府門前迎人的是劉管家和駱小姐身邊的貼身侍女彩霞,每有一位小姐打身邊過都要恭敬地道句︰「我家小姐在後花園處等候各位小姐吃茶賞菊,您快請進罷。」
錢雲嘴角上揚,如畫面容嫻靜沉穩,悠悠然走到彩霞身邊,彩霞尤為客氣地福了福身︰「錢大小姐快里面請,听聞小姐愛吃茉莉味的糕點,廚房一早就備好,只等著您來呢。」
往日皆看不上錢雲的小姐全都忍不住看過來,只見錢雲落落大方,淑雅端莊,一身淡紫色富貴繡金牡丹長裙,同色罩衫長擺曳地,笑道︰「駱小姐有心了,進去我可得好好同她道謝。」
有看不過眼的待錢雲她們走遠了,上前與彩霞說兩句閑話,狀似不經意地開口︰「錢家也不過是走運做了皇子殿下的教書先生罷了,如今倒真把自己當什麼人物了。可別太得意,總有一天會從高處摔下去。」
錢雲待走到人不多,有樹木遮擋的地方才低聲和于寧說︰「昨兒六皇子身邊的近侍來傳話,殿下染了風寒需靜養,恐是要讓那些小姐失望了。」更何況妒忌心重的皇後娘娘也在晉州,登上皇位的六皇子每納一個美人她就恨得咬牙切齒,今兒六皇子便是來了也要想方設法地攔了這些小姐們。
玉寧先前見過一回,那人面如寒冬冷月,目光沉沉,氣質冷厲,樣貌生得再好也只可遠觀,還不如她瞧中的那個鄉野粗人……想他做什麼,橫豎人家心里有了意中人,自己沒臉沒皮的惦記只會惹人笑話。
駱家是晉州最為體面的人家,有在朝中當值的二品大員,還有把控著萬貫家財的二老爺便是駱常婷的爹。整座府邸華貴氣派,單是花園便有尋常人家兩座院子那般大,錢雲她們走過去只見眾位小姐擠在游廊中指著湖中游來蕩去的錦鯉說笑,駱小姐並不在當中。看到錢雲和玉寧也不過是抬抬眼皮,又各自說話去了。
鄧遠瑤正和林家的小姐說話,順著別家小姐的視線看過去,見錢秀安靜地站在錢雲身後頗為可憐,心中一惱,站起身走過去拉著她的手說︰「快過來,林小姐正給我看她新得的絲帕,上面繡得花樣栩栩如生,看得我心里直癢癢。」
錢秀心中一陣無力,來這里的小姐哪個不是嫡出的,張口閉口就是金銀玉石,父親雖疼寵她娘,可是拿到手里的銀子也不過區區百兩,實在禁不起她三天兩頭的換首飾換衣裳。以往不過是強撐著面子與這些小姐往來,可是這種濃濃的自卑和寒磣沒有一刻從她心上消退過。如今錢雲這個嫡小姐在她前面,她更是低入塵土里的枯葉無法抬頭。
鄧遠瑤看著錢秀一副小媳婦樣就氣不打一處來,待回到自己原先坐著的地方,憤憤不平道︰「同是受邀來的,你做什麼這般委屈自己?便是派人去鄧府跟我說一聲我與你一道來也成,你……」
錢秀沒有穿錢雲送過去的衣裳和首飾,她雖是個庶出卻也受不得那般的侮辱,眾家小姐扮得像花一樣美艷,她衣著樸素雖顯小家子氣,卻也清新淡然。她在鄧遠瑤身邊坐下來,與林小姐見了禮才開口︰「不妨事,命里注定的事兒,我再怎麼爭都爭不過她去。是什麼花樣子快給我瞧瞧?」
錢雲和于寧徑自選了個角落看著花園里為數不多的花,縴細的胳膊橫放在椅背上,下巴枕在上面自在悠然的很。于寧看了眼和鄧遠瑤她們說說笑笑的錢秀說︰「鄧遠瑤可真是個沒腦子,連誰是她的嫂子都分不清,虧得你看不上鄧遠才,要是這麼嫁過去,這個小姑子就能氣死你。」
陽光鋪撒在湖面上,風吹到水波泛起漣漪,一圈圈粼粼波光看得錢雲直晃眼,聞言搖搖頭︰「隨他們去,愛怎麼鬧是他們是事兒,鄧遠瑤樂意把錢秀捧高然後再摔個四腳朝天,我們能有什麼辦法?別看這兩人這會兒粘膩在一起,將來撕破臉的時候指不定有多難看。」
兩人不過閑聊幾句,抬眼見駱常婷陪著位周身貴氣的小姐走過來,瞧她那般低聲下氣討好的模樣,想來就是所說的貴人罷?姚琳瑯遠遠地看到一襲淡紫色嬌艷的人兒,徑直走到錢雲身邊笑道︰「錢小姐來了,與我們一道去前面亭子坐坐罷。」
錢雲站起身點了點頭︰「小姐先請。」
于寧疑惑不解,錢雲趁著前面的人不注意才低聲告訴她︰「這是姚大將軍的掌上明珠,就連宮里的貴人們都對她客氣地很,可是真正的榮寵。私下有人傳誰能娶了姚大小姐誰就是這天下的主子,貴不可言的人,說不定將來咱們還得跪拜稱她一聲娘娘。」
于寧拍著胸口,同樣小聲的開口︰「原來如此,那我可得規矩些,免得沖撞了人家討不了好。」
便是在亭子里坐下來,這些個貴女們口中談論的也不過是些琴棋書畫,錢雲本就不愛這些,以往避之不來逍遙慣了,此刻坐在這里拘著倒是難過不已。也不知是誰沒羞沒臊地說了句︰「听說男客們在花園另一頭,不若一道去瞧瞧他們再玩耍什麼?也正好瞧瞧六皇子是何等容姿。」
她們並不知曉姚琳瑯的身份,胡鬧在一處說些不著調的話,當即有人笑著接話︰「那般尊貴的人,若是生得好看又沒你什麼事,免得將來惦念,還是不見為好。」
那人復又開口,清脆婉轉的聲音響起︰「咱們都是生在晉州城沒去過遠處的人,新奇京城來的貴人,瞧瞧又少不了肉,誰說一定要生那種心思?」
錢雲轉頭看向姚琳瑯,只見她臉上並沒有半分惱怒,而是輕聲說道︰「難得聚在一起,同是玩耍,咱們大齊國又不拘著男女有別那等規矩,過去看看也無妨。駱妹妹,一塊去看看罷。」
錢雲卻是勾勾唇角,她還以為六皇子生病休養的事誰都知曉,沒想到竟是瞞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