纏魂亂 第一百章

作者 ︰ 一紙信箋

被說中了內心的想法,付葭月便有些心虛。

卻也如實答道︰「那邊也便上次同綠籬一同去逛過,卻是沒什麼好看的,不過是一片紫竹林與一座空院子,荒蕪的很。」

謝府是他的地盤,上次來湖對面的事自是瞞不住的。

謝白眼中閃過一抹猶豫,卻是身體上的行動快于腦袋的想法,有力的大掌一下握住她的手腕,道︰「我帶你去。」

「啊?」

腳步一頓,他稍稍側頭,道︰「你不想去?」

這姑且算是欲擒故縱吧?

好吧,她承認,這次的計劃太過緊急了,有些失敗。

不過,敗的緣由自是來自時間,歸結于她的演技,也不過是那麼一丁點,嗯,就一丁點。

如此安慰著自己,心底卻是愈加心虛,忙就接著他的話答道︰「好啊。」&lt

抬步跟上他的步伐,兩人卻不過行了五六布,腳步才剛踏上水榭的走廊處,便听到身後傳來一聲響亮的呼喚︰「三哥!」

兩人齊齊轉頭,便見衛綺彤喘著氣跑來了。

付葭月無所謂地朝他聳了聳肩,道︰「看來去不了了。」

待跑近了,衛綺彤捂著強烈浮動著的看了眼謝白,在得不到回應後,眼中閃過了一抹失望,便轉頭看向付葭月道︰「葭月妹妹也在啊。」

付葭月笑道︰「你們聊,我突然想起還有事,便先離開了。」

言畢,便是轉身愈往回走。

手腕上卻是又一緊︰「別走。」

兩人的目光同時落在那被握住的手腕之上,只見謝白面色無變地看著付葭月。

付葭月尷尬地看了看兩人,感覺自己就像是最不合的那人,眼前兩碧玉般的人兒更像是一對,干咳了一聲,便道︰「湖對面的風景真的沒什麼好看的……」

謝白卻是絲毫沒有放開她的意思,只道︰「我待會有話同你說。」

衛綺彤便站在一旁看著兩人情意濃濃的畫面,眼眸之中逐漸被霧氣所暈染,卻是努力將頭給緩緩抬起,不讓眼淚流下。

余光間瞥見她的動作,付葭月心中也是一酸。

也是個可憐人。

她不知再找些什麼話來拒絕謝白,卻也不能說些什麼來安慰衛綺彤,兩人也沒什麼話要講,三人便這般僵持著。

「公主,公主!」

一聲尖銳的聲音打破三人此刻的平靜。

付葭月心中簡直涕泗橫流,猛地循聲轉過頭去,猶如看救星般看著小跑著趕來的綠籬。

付葭月道︰「怎麼了?」

「公,公主,外間有人找,說,說是一個叫牡丹的女人。」綠籬扶著膝蓋,上氣不接下氣地回答著。

「看來,我還是要走了。有事說的話晚上再說。」

說著,付葭月便不著痕跡地將手從謝白的大掌中抽出,也不看兩人現在究竟各是怎樣的神色,便匆忙催促著綠籬離開了。

反倒是綠籬被拉地有些踉蹌。

是有人找啊,但已經容她派人安頓在前廳了啊,沒必要這麼著急吧?

上次回宮見皇上皇後都是不見公主這麼著急。

很快,幾乎是剛才來時速度的三倍,兩人很快在一個轉角後,不見了身影。

湖岸邊。

兩人。

周遭安靜地出奇,便是連啁啾聲都不再听得見,更是蕭瑟地只能听見咻咻的風聲。

謝白沒有看她,目光繞過她的頭頂看向前方,眼神沒有聚焦,也不知在看什麼。

眉頭微微蹙起,似在等她說話。

衛綺彤抿了抿唇,猶豫了一下,終是先打破沉靜,道︰「三哥。」

「你找我有何事?若是無事……」

第一次打斷他的話,衛綺彤感覺心髒猶如裝進了一只胡亂撞的小兔子般,猛烈跳動不停,聲音急切卻顯得有些小︰「三哥,你可以陪我去看些東西嗎?就一會兒,不會打擾你很長時間的。那些東西是早些時候你遺落在我那的,當時忘記相還了,也不知道你到底還要不要,便好好留藏著,現下卻是……」

「我沒遺落過重要的東西,你先……」

她從小到大便沒怎麼體會過失敗,她不甘心,不甘心自己心心念念了幾年的男人,便這般放棄了。

至少,在徹底失敗之時,就算只有一點希望,她都是要試試。

至少,在她年老時,再回憶起這段經歷,不至于後悔,後悔自己當初的不作為。

鼓足勇氣,再度打斷了他的話,道︰「三哥,就當是陪我看看,好嗎?」。

眼神之中帶著懇切,甚至還有一點祈求。

不知為何,謝白看到這個眼神之時,心中流轉過一絲的動容。

這個眼神,似乎極為熟悉,熟悉到他仿佛看到了之前的那個小女孩,雖說站在眼前的女子便是當年的那個小女孩。

但,時過境遷,世事無常,人,總是要改變的。

更多的,其實是他仿佛看到了自己,看到了自己鮮少表現出來的,只會在她面前表現出來的眼神。

他,自也是感受到了自己曾有的軟弱。

他還是答應了,答應了仿佛和他有同樣遭遇的人。盡管,他知道,他的同情,只會在之後給她帶來更大的傷害。

便當是他的再一次的自私吧,自私地想要以此安慰自己有些隱隱受傷的心。

兩人一前一後走著,衛綺彤在前邊帶著路,謝白在後邊慢慢跟著。

衛綺彤面上已是帶著掩蓋不住的笑意,沒了之前的落寞,時不時地還會找著話題同謝白聊著。

雖說謝白只是簡短地回答著她的話,幾乎可以說是敷衍。

但這又如何?至少說明他還是願意理她的不是嗎?

凡事都是要慢慢來的,如今能到這般,她已是有些滿足了。

路上,丫鬟小廝們看到兩人皆是避讓,雖說心中有點點的嘀咕聲,卻是也不敢亂嚼舌根。

他們也是知道衛綺彤是老夫人請來的人,自也是怠慢不得的,便在二人走遠後,也只敢依著興趣而小聲討論著,滿足一番人固有的好奇之心。

這段路不算短,約莫兩柱香的時間。

衛綺彤卻如何都覺得過得很快,快到她明明想就這般一直靜靜地走下去,卻是如轉瞬即逝般,時間很快便從指縫間溜去了。

她帶謝白來到的是自己的客房。

兩人剛踏進屋內,她便是迫不及待地快步走到擺滿著卷軸的桌旁。

指著這些卷軸,她開心地轉頭看向謝白道︰「三哥,你翻翻看。」

「這些是……」

是他早些年同師父去他處歷練之時,他所寫下的東西。

當初要回京時一起放在馬車上了,卻是路上偶然遇到了同樣回京卻遭遇山賊伏擊的衛綺彤母子二人。

那時,因著長久坐著馬車,極是顛簸,肚子有些不舒服,且加之連夜地趕路,頭腦有些昏脹,便同師父一起下馬車走走了。

遇到了這種事自然沒有放任不管的道理。

那時,小女孩極是害怕,見他走來了,生怕他會漠視不管般,猛地掙月兌了抓著她的山賊的手,小跑過去,便是死死地揪住了他的衣袖,睜著一雙明亮的還沒有經塵世污濁的眼楮,帶著無限的祈求與渴望地看著她。

山賊的數量眾多,他與師父不過二人,況,那時,離他寒毒發作的日子,只有幾天的時間了,他的身體情況本就不佳,便也就沒有和山賊硬踫硬的打算。

在救出她的母親後,便是將二人安置上了自己的馬車。

她的母親也算是半個江湖女子,騎馬自是不在話下的。

不過片刻的功夫,便揚長著馬鞭,帶起濃濃的塵霧,飛馳而去了。

他與師父則抵擋了眾山賊片刻,也抽身離去了。

早些時候倒沒太在意這些旁的物件,可到有些懷念它們之時,時間已是離那時過去了半年的時間,便也就此罷休了。

卻不想,今日他卻還能再看到自己當年所寫之物。

隨手翻開最顯蠟黃的一卷書冊,只見里間寫著稚女敕卻足顯力道的字體,圓潤下不失框架。

這是他第一次在荒林中獵殺一只猛虎時所寫下的。

緊靠著它的下面一冊則是他從荒林中成功生活上普法所要求的時間,出來後所寫的。

事無巨細,卻件件算是他人生階段比較重要的事吧。

若是丟了,也不過是可惜罷了,不過若能尋回,自是好的。

謝白朝她微微頷首,道︰「多謝。」

他很少同人道謝,若是有,那便是由心的。

見狀,衛綺彤很是高興,之前她還在擔心,謝白到底會不會在意這些東西,亦或者是,早就把它們給忘卻了。因為要不然,這麼多年的時間,他也不會不派人來取的,

衛綺彤道︰「沒事的,三哥,得你當年相救,我今日才能這般完好無損地站在這,這些事不足為道的。對了,當年來道謝之時,我不小心忘卻了這件事,後來不過多少日阿爹便是將我送到了旁的地方學習了,當下才是拖了這麼多年,才尋得機會相還的。三哥不要介意啊?」

謝白面上依舊是淡漠如水的表情,只輕啟薄唇道︰「不會。」

衛綺彤卻絲毫沒有被謝白淡漠的表情與話語影響,依舊饒有趣味地繼續說道︰「話說三哥當真是鐵骨英雄,從小便是訓練得如此刻苦,不僅是在武學造詣還是詩詞歌賦方面都是高人一籌的……額,三哥,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翻看這些的,只不過……」

謝白道︰「無妨,本就不是什麼重要之物,若是無旁的事……」

衛綺彤眼中逐漸蘊出了些許薄霧,她自杵京城中沒有幾個男子可以拒絕她,可偏偏就是她最喜歡,且痴痴等了數年的人屢次三番地如此。

她有時便怨老天,怨自己,緣何自己就不是最先遇到謝白的那人。

論樣貌,她不輸付葭月,論才學,她遠超付葭月,可偏偏就是在世人眼中處處比不上自己的人,最後得了謝白的心。

就這一條,便是能輕易地將她給打入無盡的深淵,讓她所謂的才學顯得那般的微不足道。

衛綺彤不禁苦笑道︰「三哥,可以給我個機會嗎?這些年,你不是不知道我一直喜歡著你,可你不曾真正拒絕過我,也不曾接受過我。那我也便當你還是對我有些感覺的。如今,我摒棄的世俗的眼光,住進了謝府,便是想爭取一番,你不要連一點機會都不給我好嗎?至少,在我努力之時,不要這麼殘忍地一下否決我好嗎?三哥……」

卻是于此時,墨武于屋外走進,他看了眼衛綺彤,眉頭微蹙,便是轉頭看向謝白道︰「少爺。」

謝白道︰「無妨,說吧。」

墨武猶豫地又看了一眼衛綺彤,還是如實稟告道︰「夫人那邊遇到了些麻煩。」

謝白沒有回應,只是轉頭看向衛綺彤。

衛綺彤微微一笑道︰「葭月妹妹的事自是比我重要上許多的,三哥不必顧慮我。」

一語畢,謝白便轉身離去了,墨武禮貌性地朝她施了一禮,便是緊隨其後。

拳頭緊緊握住,修長的指甲透過嬌女敕的肌膚刺進,染出了點點鮮紅,她卻是渾然不覺。

路上。

墨武邊走邊說道︰「許多人來市中心的宅子中搗亂,似是宮中人所為,夫人和牡丹已是先去了。」

謝白冷笑︰「他在威脅我?」

墨武道︰「上次江浙水患之事,公子雖沒有以二皇子的名義去,但卻是同樣沒有如往常般借著大皇子的名頭。再加之近些日子公子明顯往二皇子一派傾倒的所為,大皇子再耐不住性子,如此為倒也不奇怪。大皇子這般,明顯是想要借機提點公子一二,公子卻當真不再考慮下?」

謝白掃了他一眼︰「于公于私,他都不會是付朝君王最好的選擇。」

這,墨武也是知道的,可是……

「可是韓貴妃的身份……二皇子怕也是不合適的。」

謝白道︰「鷸蚌相爭漁翁得利。那事可是有消息了?」

墨武搖了搖頭,道︰「也不算丁點全無,沿著當年那和尚可能走過的路徑,我們尋到了一處偏僻的山莊。和尚似乎在那落腳過,我們佯裝是別村的村民想問問一二,他們卻只是支支吾吾的,明顯在撒謊。而且,更為之奇怪的是,村子中竟是有南疆才會有的梯田。」

謝白一驚︰「南疆?那和尚是南疆人?」

墨武道︰「時常是有中原人和南疆人相互往來的,兩者在體貌特征方面的差異甚小,只能憑借生活習慣的不同來從二者的舉止言談方面查探。當年,卻是沒有此和尚是南疆人的說法的,若是不然,皇帝也是不會將唯一的皇子給交付出去的。」(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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