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妻嬌如花 第十二章 雙喜臨門

作者 ︰ 寄秋

「啊!不會了,我以後不會再做了……嗯!你……你饒了我……我不行了,真……真的不行了……大哥哥……我會死……你真要了我的命……」

所謂的君子報仇,三年不晚。

天遙飛雪的復仇只等了三個月零七天,在趙鐵花二月初五生辰這一天,她就被一臉冷厲的天遙飛雪拋上床,實行最慘不忍睹的酷刑,眾人救不得只能掩面以對,任由她慷慨赴義。

可是沒人敢靠近,全都遠遠避開,他們知道此時若走近半步,里面的那頭野獸便會將來者撕個粉碎,叫人分不清哪一片碎肉是手,哪一塊碎骨是腳,血肉模糊。

很久沒看過宮主這麼生氣過,幾乎可以說是暴怒,氣到暴青筋,似乎只要輕輕一踫,就會整個人爆開。

而令人意外地,他居然沒將引燃他怒火的人給撕了,還讓她苟活三個多月,一直等到她及笄日,這頭狂暴的野獸終于爆發,用他尖銳的牙,鋒利的爪子,將人撲倒——

天色陰沉沉,天遙宮也數月以來都陰氣森森,沒人敢大聲說話,連走路都踮著腳尖,躡手躡腳的不敢發出一絲聲響。

只有不知死活的無知者才會愉快的抱著她的金絲靈猴,摘食冬季結果的靈果,一人一猴吃得暢快無比。

結果報應來了。

「右護法,你不去救小夫人嗎?我看她真的只剩下半條命了,再被主子這麼折磨下去,我怕抬出來的會是一具尸體。」他可是兩人的媒人,不能眼崢睜地看著一段良緣就此斷了,但叫他去阻止,他也沒膽。

秦穩冷冷地橫了他一眼。「听說你是左護法,救夫人于水火之間不是你該義不容辭的事?」

「想義不容辭也要有命在呀!」沒命沒義氣。

「所以我就該死?」真是肝膽相照的好兄弟。

「你武功比我好。」他甘敗下風。

「宮臨月,你可以再無恥一點。」平時夸稱自己武功天下第二,只比宮主差一點,這會兒倒肯認輸稱老三

宮臨月苦中作樂的嘻笑道︰「都三天三夜了,再勇猛的獸王也該油枯燈盡,他還真想拚上七天七夜才雨歇雲收嗎?」可憐的小夫人,她那小身板哪禁得起狂獸的一再輾壓。

「你敢讓主子听見那句油枯燈盡?」這人是鐵打鐵實在的弄臣,只說好听話,所謂忠言則如石沉大海,連點浪都激不起。

宮臨月全身一陣哆嗦,干笑地又退後兩步。「看在咱們多年的交情上,你可別陷害我,我還想娶天下第一美嬌娘。」

「比主子更美?」他果然病得不輕。

「差一點無妨,那就退而求其次,第二好了。」他已經很退讓了,不要再逼他。

「然後讓小夫人自卑?」美人相嫉。

他怎麼說都不對,索性不說了,閉嘴可以吧!秦穩這家伙根本是來讓人沮喪的。

屋里聲音漸弱,仿佛一朵嬌花慘遭摧殘,風急雨狂,殘花片片,只見枝干不見花的海棠已經殘敗,奄奄一息,再也禁不起一絲風吹雨打,季節未到就要雕落了,落入土里化為春泥,從此腐敗,不見天日,安靜的腐朽,死去。

在外偷听的秦穩與宮臨月是這麼認為,他們看過太多妄想接近主子卻被支離破碎扔出來的女人,美人如玉,芳魂驟逝,每一個都比小夫人嬌艷多姿,婀娜嫵媚,聲如黃鶯嬌軟。

小夫人能撐上三天還沒斷氣,這福氣有多深厚呀!叫人同情之余又有點惋惜,主子二十多年來才看上一個中意的,能替他們擋災擋難,這樣就沒了,好不令人鼻酸。

「嗚嗚——天遙飛雪你混蛋,老娘不嫁了,你娶塊牌位去,我祝你永遠不行——」人道。

「你還不知道錯?」修如潤竹的大手不輕不重拍向嬌女敕**,警告的意味大過懲罰。「我哪里有錯?你救人,我救猴子,同樣是一條命,沒有該與不該。」她做了她想做的事,無愧于自身。

「還不曉得悔悟,那是只牲畜,可以放在飯桌上的食物,若在你最貧困的那幾年,你一見它就兩眼發亮,把它當肉吃了。」只要能吃的她都不放過,人在餓極的時候連土都吃。

「你也說那是以前,以前為了活下去,我見什麼吞什麼,可如今我有你了呀!為什麼還要牲我的靈獸,你不是強大到無人能及,卻連我身邊一只猴子也保護不了。」偌大的神藥谷擺著好看的嗎?找不出一株仙草救人。

「小花兒……」他嗓音低沉的帶著痛意。

「那名少年的確命懸一線,我也沒有說不救他,小金那麼小一只,放了半碗血給他,我心疼小金不行嗎?你讓我吃了那麼多的靈花仙草,每日補湯不斷,我的血肯定很補,讓小金補一下又怎樣?那時它都快支撐不住了。」它撲向她卻連站起身的力氣都沒有,跌倒在地後兩眼毫無生氣的呈現灰敗之色。

「那你有沒有想過我的心情,我會不會心痛?當我看見你的血從手腕上噴出來,我……我恨不得殺了你……」他那麼嬌慣著她,舍不得讓她受一點氣,她卻當他的面傷害自己。

只一眨眼的功夫沒盯住她,她就用劃開小猴的薄刃切開自己細腕,听見血滴落于地的滴答聲他驟然回頭,入目的是她手腕上不斷噴出的鮮紅血液,她還忍痛的拿碗接血。

他一個箭步沖上前為她點穴封脈,止住噴流的鮮血,黑如深潭的雙眸卻已赤紅,那一刻,他動了殺意。

她怎麼能?怎麼能狠心用刀割他心愛的女人,她對他有多重要她知不知道?那是骨子里的一部分,割不掉,天遙飛雪覺得他已經死了,心口停止跳動,既然沒她心狠殺了她,那他只有殺死自己,心才不會痛。

「大哥哥……」她能感覺到他身體傳來的痛,由心底發出,她好像真的錯了。

「不要叫我,我跟你不熟。」一說完,他用力往上一頂,她嬌喘一聲,又開始求饒。

「好嘛!是我錯了,我想得太膚淺了,把自己當成能治百病的靈花草人,一時沖動行事就做錯了事。」她真的會死,會累死,他根本是憋得太久,找著借口好好發泄一番。

以她對他的了解,她的確猜中了幾分,為了她的不肯就範,天遙飛雪絞盡了腦汁要讓她甘心獻身,如今大好的機會擺在眼前,他不利用利用未免太可惜了,他有了理由將她困在床上,未盡興前絕不放人。

不過這當中也有痛,也有生氣與惱怒到極致,他恨她不珍惜自己,竟然讓他痛到想陪她一起死,兩人埋骨成冢,死也要成雙,誰也不準放開誰。

「這是你的認錯?」天遙飛雪又深入了幾分,重重撞擊,將她不上不下的情|欲吊在半空,沒听到他想听的話他不會罷手,這女人被他寵壞了。

月復內空虛得厲害的趙鐵花只想哭,她不過拿了一碗八分滿的血救猴子,有這麼罪大惡極嗎?「我錯在沒有顧及你的感受,若是你受傷了,我肯定會難過得吃不下飯,每天以淚洗面,想盡辦法找來最好的藥讓你早日好起來。」

「還有呢?」他有點滿意了,緩進慢推,一點一點填滿她,讓她發出最誘人的嬌吟。

他怎麼還沒完沒了,這樣還不夠?天下第一小心眼的男人。「我保證沒有下次了,不管誰再逼我,我也不會在身上留下傷口,讓你傷心自責,自覺沒有護好我。」

「我考慮考慮……」他把她折磨得這麼慘,不刁難刁難他怎成,不然日後他又故態復萌,那她的虧可吃大了。

「考慮一下?」他聲冷面沉,一張花容月貌凝肅得宛如閻王夜審小表,再不從實招來就在刀山上滾一滾。

身子被狠狠地一撞,承受不起的趙鐵花只好連忙改口,「嫁,早在一年前不就說要嫁了,我連聘禮都收了。」

那六萬兩聘禮還鎖在紅木箱子里,放在上了三道鎖的暗室內,兄妹倆誰也沒動過,一個想留給妹妹當嫁妝,當壓箱銀,一個想給哥哥當日後的開銷用,他總要娶老婆。

對農村出身的兩兄妹而言,這是一筆極大的財富,足以令兄弟反目、父子成仇,一家子家破人亡、妻離子散,可他們卻只想留給對方,一兩銀子也不取的完封不動。

這是傻呢還是想不開?天遙飛雪指縫間漏出一點銀渣子來,就能淹沒他們的屋子,干麼爭著相讓,一對傻兄妹。

「好,明日我就讓人準備拜堂,你準備當我堂堂正正的宮主夫人……」他終于等到這一天了。

小夫人小夫人的,听來多刺耳,似在嘲笑他連天下都能掌握在股掌之間,卻得不到最想要的她。

「等……等等,明日?!」是他說錯了還是她听錯,有那麼急嗎?人都是他的了,跑不掉。

他思忖了一下,「明日是太急了,你得休息幾天,畢竟這幾日也夠你受的了,養足了精神再上花轎。」

呃,他們在雞同鴨講嗎?為什麼他老是說些令人火大的事!

天遙飛雪一翻身,讓她坐在自己腰上,扶著她的細腰挺入。「我娶你的那一天就是吉日,你也不用繡嫁衣辦嫁妝,我這兒缺了你什麼嗎?只要一個你就夠了,其他于我無用。」

听他這麼說真想哭,多狂霸的說法。「你不能說正經事的時候還、還做這種事,叫人怎麼听得下去……」

趙鐵花的腦子一片空白,只能隨著身體的感受去接受,一陣陣沖刷而來的快感將她淹沒,全身虛軟得使不出勁,連「談判」都少了三分氣勢。

「女人就是麻煩,別仗著我寵你就不知天高地厚。」他沒發現他的語氣有多寵溺,把自己的女人都慣上天也毫無自覺。

天遙飛雪低喘聲越來越大,在宣泄之後,滾熱的身子才稍微靜止了一會兒,玉軀上布滿薄汗。

但他沒有退出她,兩人之間還緊緊相連,如同一尊歡喜佛,男女同體,享受世間至高無上的歡愉。

「我們現在這樣也不錯,不必急著成親,反正我已經是你的人了,還能反悔不嫁你嗎?那我還不得被人浸豬籠或沉塘,女人的名節重于一切。」能拖一時是一時,十五歲嫁人真的太早了。

「小花兒,你忘了一件更重要的事。」天遙飛雪的嘴角揚起,露出志得意滿的神情,像是策劃已久的某事已經得逞了。

她一臉迷惑,「什麼事?」

大手往她小骯上一覆,「你這里有可能有我們的孩子。」

「什麼?!」她驚得跳起來,踩過他的腰月復往床的內側一縮。

「有必要這麼意外嗎?這是必然的事,做了夫妻的事自然有小孩,這些天我不遺余力的播種,總該有些成果。」一次不中再來一回,多做幾次就有了。

聞言,她一雙越見媚色的丹鳳眼瞪得老大。「你故意的,挖了坑讓我跳,太無恥了。」

「我是故意的又如何,木已成舟,你想雕佛也來不及,還是乖乖地認命。」她還想逍遙?作夢。

「避子湯呢?神藥谷總有吧!」這年紀生孩子會出人命的!她的骨盆還很窄小,未完全長開。

他不屑的一嗤,「那種到間小藥鋪都買得到的便宜貨,我們神藥谷沒有,我們只種世上罕見的藥草,何況都過了三天,若有了早就有了,你忍心打掉自己的孩子?」

「這……」為母則強,明知道生孩子會有危險,但身為母親即使拚了命也要將孩子生下,那是她的骨肉。

「小花兒,別再費勁反抗了,還是乖順的嫁人,我對你不好嗎?讓你躊躊躇躇的不想嫁。」天遙飛雪將鬧著別扭的小女人拉進懷里,輕撫她光滑luo背,當看到她一身殷紅如梅的吻痕和一排排齒印的咬痕,心里有小小的心虛。

好像太過火了,難怪她要事後算帳。

「你哪里好了,披著美麗人皮的狼妖,你不是好人。」她這痛那酸的,哪一日才能好,全是他的杰作。

「我不是好人你也上了賊船,認了吧!賊婆娘,同在船上也就湊合著過一輩子,我不嫌棄你,來天遙宮當呼風喚雨的宮主夫人,除了我之外你最大。」她能行使的權力無限大。

她沒回答的想著另一件事,「那名少年是誰?」讓他不惜用金絲靈猴的血也要救。

自己割腕滴血救猴後,天遙飛雪氣瘋了,她對他是能避則避,話都沒能說上幾句,更遑論問起那少年的事,

听到問話,天遙飛雪眼中流露出淡淡陰郁,就在趙鐵花以為他不想說的時候,他殷紅唇瓣一啟——

「他是九……」

「九什麼?」她听得很含糊。

「九皇子。」東方雲。

「喔!九皇子……什麼,九皇子?!」皇上的兒子不是全都封王趕到封地去了,怎麼漏了一個?

「九皇子未滿十五,不算成年,他在冷宮出生,冷宮長大,是被廢了的周婕妤所生,九歲以前一直不為人知,直到十歲那年才被人發現,上了皇室玉牒。」周婕妤一直將他藏得極深,甘願用地位換取孩子活命,直到他能自保。

「他一定過得很艱難。」皇宮是人吃人的地方,本事不夠強的人一進去就會被吃掉,笑到最後的人得非常強大。

「的確很艱難,他過得跟你一樣苦,你是吃野菜,他偷吃御花園的花,只要能吃的他都會想辦法弄到冷宮與周婕妤分著吃。」但是那女人還是沒能撐到兒子長大,長年的饑餓讓她一病不起,死在冷宮。

「你找到他的用意是?」他從不做徒勞無功的事。

天遙飛雪冷酷的說︰「大景朝需要一位皇帝。」

「你是說……」她訝然。

他點頭,「後族太強大,如蕭貴妃家族只是作威作福,而錦衣玉食澆灌的皇子們太無用,只知爭權奪勢,不

「皇上知道這件事?」是天遙山的人在動搖他的江山。

「他無須知曉。」一國之君要處理的大事太多,芝麻綠豆般的小事不用他過眼,如此他還能坐穩幾年龍椅。

趙鐵花沉默了一會兒。「九皇子怎會中毒?所有的皇子都離京了,誰會加害于他?」

他冷笑。「皇子不在了,還有他們的母後、母妃以及想要爭從龍之功的屬臣,我的人太大意了,讓人瞧見他與天遙宮弟子有所往來,不管是不是有威脅,寧可錯殺也不放過。」

所以先下手毒死他,防患未然。

「他將來會走得平順嗎?」她真為他憂心,皇宮內步步驚心,只要走錯一步便萬劫不復。

笑顏如畫,一綻,「有我的支持,他會是天下至尊,讓未來的皇帝欠你一個人情,感覺如何?除了他的江山以外,你提的任何要求他都會應允,你是他的救命恩人。」他喝的猴血的主人是她,救命恩人當然也是她。

「你在為我鋪路?」她忽然有種想哭的動容。

美人如玉,笑得宛若清風明月。「我不要天下人笑話你不如我,你是我的,只能是我的,只有我有資格說你不好,其他人都可以去死,他們活著只會多張嘴嚼舌。」

「大哥哥……」

「嗯?」該投懷送抱了吧!瞧他多疼愛她,連江山都可以為她易主。

「我的小金該還我了吧?你都關了它三個多月了。」它不就喝了她一點血,他便用一只鐵籠子關著它。

「那我哥呢?從那一天起我就沒再見過他了,你到底把他藏到哪里去?」他們兄妹好一段時口沒見面了。

天遙飛雪的表情更黑了。「他不是今年要考秀才,我讓他住進當代大儒府邸,日日勤學,時時刻苦,好一舉得中。」

「那婚禮就等我哥中了秀才後再辦,一門雙喜才風光。」哥,你別太努力,下回再中秀才也不遲。

他氣笑了。「小花兒,你知道什麼是得寸進尺嗎?」

「我只曉得你疼我,是除了我哥外對我最好的人,我要像樹纏藤、藤纏樹一樣,一輩子纏死你!」

听到她要纏他到死,那張絕美的容顏變柔和了,拉起床上的被褥將她包裹住,一把抱起。

「小花兒,咱們就一起相纏到死吧!我不離,你不分,死後同穴,來世再聚。」

來世?「你要抱我到哪里去?」

「靈湯。」也就是溫泉水。

受趙鐵花地下溫泉水道的啟發,天遙飛雪也在天遙宮附近找了個泉眼,引溫泉水入宮,加入靈泉的水一兌,使其溫度是人體所能接受的熱度,對身體有益,又稱之靈湯。

「主子,你可出來了,我們擔心得頭發都快發白了,小夫人沒被你給……嗯了吧!你抱著這床被子是什麼?該不會里頭包著小夫人的尸……身子……」他冷汗一抹,吁了一口氣。

要不是被子狀似被人踢了一腳而動了一下,馬屁拍到馬腿的宮臨月差點要說成尸體,好在他及時改了口。

「是。」宮臨月從善如流。

「還有一事。」

「主子請吩咐。」他卑躬屈膝,十分恭敬。

「今年一定要讓我那大舅爺考上秀才,不論使出什麼手段,然後,本宮要成親了。」他是有妻人士。

宮臨月听得嘴巴大張,再仔細一分析,很快了悟主子的話中之意。「小……夫人會是你的美嬌娘,花轎上一枝花。」

「嗯。」他接著就抱著掙扎的人形被走了,沒瞧見身後的宮臨月朝秦穩擠眉弄眼。

他們都猜錯了,敗得一敗涂地的人不是他們以為嬌小柔弱的小夫人,而是寵妻寵過頭的宮主大人,他空有一身絕世武功卻不敵一名雜草似的小村姑。

雙喜臨門、雙喜臨門。

趙家大房有大事了,大大的好事,幾年前還餓得不成人形的兄妹遇到了神仙,一轉眼間,搖身一變,兩人都出現不一樣的際遇,一個中了秀才,一個要嫁人了。

只見屋前屋外都披紅掛彩,連圍牆上、屋頂都披上大紅布,招搖著彰顯著喜氣,昭告路過的村民們——我趙鐵牛是秀才老爺了,我妹子趙鐵花覓得好良人,要入大戶門第。

重鎖鎖住的大門終于開啟,引進一堆前來祝賀的鄉紳士族、看熱鬧的村民,里里外外的都是人。

幾乎整個甜水村的人都來了,一個也不漏,听說趙家大房笑迎雙喜要大發喜錢,只要有到場的都有一份,不分男女老幼,因此全村攜老帶幼的趕得急,唯恐到得晚喜錢就發完了。

趙家其他四房人也來了,那些叔嬸們還厚顏無恥的以長輩的身分招呼起客人,不問自取的看上什麼屋里物便往懷中一放,當是自己的,再若無其事的吃起天遙宮弟子準備的吃食,吃相難看的大快朵頤,看得旁人直搖頭。

不過大喜日子就由著他們去,僅此一回,他們也就兩只手能拿多少,換算成銀子對如今的大房兄妹來說,不過九牛一毛。

「小花,你知道哥不太會說話,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哥什麼也不求,就求你能過得好,家里的事有哥在,你不要擔心,那幾百畝地能讓哥過得很好……」她都要嫁人了還操心這、操心那,甚至非要他把地契收下才甘心。

這一年來他家的地又增加不少,全村里沒人比他地還多的。

「還有那些銀子,該用時就拿出來用,你也看得出來你妹婿不缺我用的,他的銀子堆得比山還要高,哪稀罕你那點陪嫁壓箱銀,還不讓他笑話了。」那些銀子他一點也看不上眼。

「不行,那是你的聘禮,哥怎麼能貪?他的是他的,我們的是我們的,哥要讓村里的人都瞧見,咱們趙家大房也有風光的一天,你會坐著大紅花轎嫁入好人家。」十里紅妝他辦不到,但幾十抬嫁妝還是能成的,為她送嫁。

「哥,你這直性子幾時能改?當初我就和飛雪說好那銀子是要給你安家的,你不許拒絕,再說咱們就不做兄妹了。」拗不過老實人的趙鐵花只好撂下狠話,糊弄糊弄他憨直的大哥。

「小花……」

一說到討老婆,趙鐵牛忽地滿臉通紅。「你嫂子……呃,我是說晴兒她不會計較,她爹娘把她教養得很好,為人謙和,心性純良,不會瞧不起像我這樣的寒門子弟。」

「晴兒?」趙鐵花一眨眼,笑意轉濃。

「她……她叫陳雲晴,是我先生的女兒,先生看我勤勉向學,就說要把她女兒許配給我,等你一出閣,我就上門提親。」他笑得很憨厚,一臉臊紅,眼中有掩不住的喜色,可見是兩情相悅,小倆口自個兒看上眼的。

殊不知號稱當代大儒的陳家是看中趙鐵牛背後的親家,天遙宮送的紫血靈芝還收藏在陳大儒書房的暗櫃里,他每天都拿出來看一眼,看看能不能哪一天再讓這未來女婿向他妹婿要一根雪蔘,他年紀大了,要補補元氣。

和天遙宮扯上關系絕無壞處,瞧瞧那座神藥谷,滿山滿野的靈花仙草,偶爾貪心點無妨,他還是品性高潔的大家。

「喔,陳大儒的女兒呀!」原來大哥的好事也近了。

他難為情的揮手,「別取笑哥,待會兒還要背你上花轎呢!我……咦,明鴻堂兄、明儒堂兄,你們怎麼來了?」

趙鐵牛話說到一半,房門口探進兩顆腦袋,他見是向來待他們極好的兩位堂兄,便也不拘禮的請他們入內。

「鐵牛,小花,我們是來添妝的,你們也知道咱們趙家那群人的嘴臉,管拿不管給,我們湊了點錢給你買了一副翠玉耳墜,不是什麼好東西,不要介意,當是一點小心意。」

看到還沒她發上珠簪瓖嵌珍珠大的翠玉耳環,趙鐵花心里有幾分感動,她曉得他們也是不容易,光這副耳墜大概要存上大半年的碎銀吧?

「兩位堂兄也讀幾年書了,要不要換個先生教,我哥的先生教得還不錯,明年再出兩位秀才不難。」只要其他房頭有人發達了,就不會來煩他們大房,一舉兩得。

「鐵牛的先生是?」看到重拾課本不到兩年便中了秀才的堂弟,他們不是不羨慕,也暗暗嘆氣自己的不中用。

「陳景光老先生。」一代明師。

「好耳熟的名字,好像和陳大儒同名……」

看見兩兄妹但笑不語的神情,兩位堂兄當下了悟的睜大眼,不敢相信這樣的好事會降臨在他們頭上,喜得都說不出話來。

「花、花轎來了……」天哪!那真是花轎嗎?她一把年紀了頭一回瞧見。

王滿兒一臉不可思議的走進來,還引人發噱的同手同腳,讓屋里人不禁猜想外面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怎麼了,王嬸子?」自個兒蓋上喜帕的趙鐵花笑著問。

王大嬸結結巴巴的指著外頭,「好……好大的花轎,跟……跟屋子一樣大……」

瞧她手大張地比了個難以置信的寬大距離,大家都一頭霧水的想著︰王大嬸是不是歡喜過度變傻了,哪有那麼大的花轎?

等他們自己出去一看,全都傻眼了,趙鐵花也偷掀喜帕瞧了一眼,面皮直抽個不停,這哪是花轎,根本是抬著走的屋子。

前後就四個人而已,扛著屋子大小的花轎,停在趙家門口,銀子造了轎梯,方便新娘子上轎,那可是百斤重

「新娘子上轎了——」媒人……「公」宮臨月大聲的吆喝著,一朵大紅花別在他肩上,十分顯眼。

唉!要嫁人了。

由兄長背著的趙鐵花出了住沒幾天的新宅子,她足不著地的被背上花轎,人剛一落下,便對上一雙亮得如寶石的黑玉眸子,笑眼盈盈地望著她,長指朝她輕輕一勾。

你怎麼也來了?

我來迎親。

恐怕會引起暴動吧。

那就讓他們瘋吧!

一番眼神交流後,大如屋子的花轎冷不防騰空而起,在朗朗晴空下飛旋三圈,底下的人齊聲發出驚呼。

又過了一會兒,轎身四邊和轎頂忽地爆裂開,向四處飛去,只留下轎底,正紅色軟煙羅簾帳隨風揚起,露出斜倚著轎架、懷里笑擁新娘子的絕色美男子。

花轎緩緩下落,降到人的腰高處,讓圍觀的人都能瞧見薄紗內的一雙人兒,轎子無人抬卻自行往前飄移。

「啊!轎子飄起來了……」

「天哪!沒人抬怎麼會動……」

「是神仙呀!咱們靈山的神仙……」神仙下凡來了。

不知誰喊了這句話,听到的人都跪地膜拜,就在此時,東邊有片七彩濃霧飄來,將轎中的兩人烘襯得更仙氣飄飄。

「咱們家的小花嫁給神仙,她真是有福的人。」又拜。

可不是嘛!坐在這樣的轎子里,不就是逢年過節的迎神明,小村姑都能飛升當仙了。

趙鐵花沒好氣地瞪向笑得邪氣的天遙飛雪,惱他自作主張的裝神弄鬼,原本只是單純的趙家大房嫁女兒,過兩年她便會被遺忘在眾人的記憶里,可是被他這麼一搞,幾十年內都一定還會被人津津樂道,村民們還可能為她建廟,稱做天女廟。

她沒猜錯,不到半年,甜水村里真的多了座花姑廟,蓋的是活人祠,為她添福添壽,她死時一百零七歲高壽。

「高興不?」

看著那張美得不象話的臉,她噗哧一笑,「你今天使出了這一招,叫我哥日後怎麼在村子里過下去?」

「我在城里給他置了座五進院的宅子,祝賀他新婚。」大舅子總要成親,肯定用得上。

「我哥不會接受的。」他太耿直了。

「不要就逼著他要,我的手段你不是沒見過。」只要是她在意的人,他都會讓她心無掛念,一心只在他身上。

「別用在我身上就好,不然我恨你。」她的恨聲帶著嬌氣,是在跟心愛男子撒嬌,恃寵而驕。

「恨吧!恨吧!就要你恨我,我的小花兒,你是我的妻了。」他將她拉到面前,吻上朱紅丹唇。

「還沒拜堂不算。」她推開他,取笑他性急。

天遙飛雪發狠的勒住她細腰,不耐煩的看著前頭吹吹打打的門下弟子們。「你們是老牛來托生嗎?慢慢吞吞的,不知道本宮急著要成親,還不走快點,小心我打斷你們的腿。」

宮主一發威,弟子們就有如腳踩風火輪,不要命的往前飛奔,唯恐誤了宮主的「良辰吉時」,一路上噴吶聲吹得七零八落,村民們居然還覺得仙樂飄飄,又跪在地上拜了再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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