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葉恩妤訝異的瞧著他。
「抱歉，我好像又唐突了……」杜恆玉因她的表情驀地清醒。
他八成是瘋了就算長得很像，他也不該對一個陌生女人如此冒昧呀！
「不不。」她連忙道，「我很感激你的熱心。」
「希望沒有冒犯到你。」他懊惱的說。
葉恩妤咬咬唇，想了一會兒，忽然冒出了個不相干的問題。「我們以後應該不會再見面了吧？」
杜恆玉呆了幾秒，才謹慎的道︰「如果你是擔心我日後會糾纏不清的話，那麼大可不必。」
聞言，她臉紅了一下，急急澄清，「我……我不是這個意思啦！你的條件可比我好多了……我只是不好意思跟認識的人說這些，所以……」
言下之意，她只想和一個不認識的陌生人傾吐心事？
不知為何，杜恆玉突然覺得有趣，心情也莫名的大好了起來。「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只能在認識你，或是傾听你的心事之間二選一了？」
「啊？我不是這樣想的……」她漲紅了臉，完全不知該怎麼解釋，「你千萬別誤會，我只是……只是……」
哎，只是什麼呢？連她自己也說不清。
她心底的話不想對熟人說，但若是和不認識的人講，至少對方听听就算了，以後也不必擔心會有什麼後遺癥，所以剛剛她才會那樣問。
「好了好了。」她單純無措的反應讓杜恆玉大笑出聲，「我是鬧著你玩的。」
真難得，他已記不得自己有多久沒開懷大笑過了。雖然她這個樣子跟大剌剌的「她」一點都不像，可是真的好可愛，看得出來是個單純的女生。
「你真是——」這才知道自己被耍了的葉恩妤，不覺感到又好氣又好笑，心頭那沉甸甸的情緒，也頓時減輕了些。
「還願意讓我分享你的心事嗎？」他笑問。
「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啦！」她有些尷尬的道，「只不過昨天情人節我和男友分手罷了。」
昨天？情人節？杜恆玉張口想說些什麼，但見她已陷入了自己的思緒，他明智的選擇不插嘴。
「我和仕凡從大學開始交往。和我比起來，他各方面的條件都算不錯，當初我們戀愛時，大家都覺得很不可思議，總覺得他怎麼會挑上這麼平凡的我呢？其實也不光是其他人，連我自己也常在疑惑這點……」她開始講起她貧乏人生中唯一的戀愛經驗。
起初還有些不太流暢，畢竟她平時壓抑慣了，並不習慣向人傾吐心事，但後來她越講越快。
她講著講著，從他們的相識講到畢業，講到她計劃中的人生，講到她的生活和他的忙碌，她一直講一直講，而她對面的男人只是靜靜的聆听，未表示任何意見。
接著，她提到在前男友家撞破奸情，以及父母一味的要她原諒男友——
「是，我是很沒用，可是我也有選擇的權利吧？」她越說越生氣，絲毫沒了平時文靜乖順的形象，「為什麼連我親生父母都要否定我呢？做錯事的明明是仕凡，為何他們卻不斷逼我原諒他？忠貞不是一段感情里最重要的部分嗎？」
她的臉因憤怒而微微泛紅，比先前看起來有朝氣多了。
「確實是這樣沒錯。」他點點頭，同意她的論點。
「是啊，所以你也覺得我當下立刻決定和仕凡分手是應該的，對吧？」她迫切的尋求認同。
「的確，那種男人不要也罷。」他順著她的話道，好喜歡她那雙會發亮的眼。
見他一臉興味的瞧著自己，葉恩妤忽然感到不好意思起來，「對不起，我是不是太激動了？」
真糟糕，他會不會覺得她很凶啊？平時的她明明就不是這樣的呀！
「不會，你這樣很好。」他溫柔的笑道。
她這個樣子跟采玲像多了，他怎麼會覺得不好？
「呃……真的嗎？」她因他的話稍稍有了信心，「所以，你也認為我的做法沒有錯嘍？」
「嗯……」他拉長了音，像是在思索什麼。
「怎麼了？」她莫名其妙的緊張起來。
「我覺得，也許你可以平心靜氣的坐下來和你的前男友好好談一談。」
「談？」葉恩妤瞪大了眼，「你也要我原諒他嗎？」
「不，你誤會我的意思了。」他解釋，「我是說你應該要給他機會，听听他的想法，但不代表你要原諒他。」
「哦——」她好像有點懂了。
「我只是建議你弄清楚你們的問題出在哪里。到底是他太混賬，還是有什麼不得已的苦衷或理由？雖然我認為出軌是感情中最令人無法饒恕的事，但還是可以听听他怎麼說，讓這段感情做個完整的結束。」
「我懂你的意思了……」他的話的確有道理，只是現在她壓根不想見到仕凡。
「其實你還是愛他的吧？」杜恆玉忽然道。
「咦？」她不懂他為何會這麼說。
「先吃東西，你邊吃，我邊說。」他指指服務生剛上的主菜。剛剛她只顧著講話都沒吃東西，餓了這麼久，他擔心她的身體。
「嗯。」他的體貼讓葉恩妤心頭一暖。
過去仕凡可從不曾對她這麼體貼細心過。
見她開始吃了，他才開口，「雖然你說你們之間的關系早淡了，可是我相信你對他還是有感情的。」
是嗎？可是為什麼她一點都不覺得？「和他分手前，我就已經過慣一個人的生活了，而且分手後我一點也不覺得心痛或悲傷，我想我應該很久之前就對他沒感情了吧！只是我過慣安逸的生活，害怕改變。」
杜恆玉覷了她一眼，「你知道今天是幾號嗎？」
她愣了愣，「不是十五號嗎？」昨天十四號，今天應該是十五號呀！
他搖搖頭，「今天十六號了。」
「什麼？」
「你睡了兩天了。」他嘆了口氣。
所以她的臉色才會差成這樣。
「可是……不對啊……」她連忙自皮包中掏出手機開機，卻發現上頭顯示的日期確實是十六號沒錯。「怎麼會這樣？」
難怪她剛醒來時，虛弱得像是隨時會倒回床上昏迷的樣子，原來她根本躺了快兩天了。
意識到自己其實仍愛著仕凡，再回想起情人節晚上看到的情況，她的心這才忽然狠狠痛了起來。
原來，她還是會為他的背叛而傷心啊！
「我發現你也挺不懂得照顧自己的。」杜恆玉瞧著她變化的神色，忍不住道。和「她」一樣，都迷糊得讓人心疼。
「我……我平時才沒這樣的呢！」葉恩妤紅了臉，一時間沒注意到那個「也」字。
「就因為你平時不是這個樣子，才更顯得你在乎你的前男友了，不是嗎？」雖然她剛才一直否認，可是他想她還是愛那個爛男人的。
葉恩妤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道︰「或許吧！畢竟他是我唯一交過的男友，我們在一起也三年多了，說沒有感情是騙人的。」不知為何，承認了自己還愛仕凡，她反而有如釋重負之感。「但就算我曾深愛過他，現在發生了這種事，我們也不可能會有以後了。」
就是因為愛他，所以她無法忍受出軌這種事。
發泄過後，她對于自己的想法越加清晰，雖然心會痛，但卻也更加堅定了心中的想法，「我會照你所說的，和仕凡坐下來好好聊一聊，但我不會改變和他分手的念頭。」
「你清楚自己的想法就好。」他微微一笑。
葉恩妤也笑了，心情很好的低頭吃她的午餐。
這是她吃過最美味的午餐呢，她想。
畢竟難得有人願意听她好好說話，不會一味的要求她要如何做。
之後他們沒再聊什麼其他的話題，只是靜靜用餐，享受店里寧靜安詳的氣氛。「謝謝你陪我吃這頓飯，又和我聊了這麼久。」當吃完最後一口芒果女乃酪，葉恩妤才開口。
她忽然有點遺憾他們只有這一頓飯的緣分。因為她感覺他是個很體貼、很會照顧人的男人。
「不會，一個人吃飯很無聊，我才該要感謝你。」讓他能面對這張臉孔，重溫與采玲相處的感覺。
「這頓飯就我請吧！」她先一步拿起桌上的帳單。
他幫了她這麼多忙，再讓他付錢實在說不過去。
從沒讓女伴付過錢的杜恆玉呆了一下，連忙站起身，「不用了，我……」
「反正我已經不用存結婚基金了。」她輕笑道，閃過他伸來的手走出包廂。杜恆玉想喚住她，卻發現自己根本還不知道她的名字，只得跟在她身後，和她一起走至櫃台。
葉恩妤快速的從皮包里抽出錢，完全不讓他有插手的機會，杜恆玉僅能苦笑的看著她付帳。
本來他已打定主意，在這頓飯之後就不再和她有交集的，但現在他忽然很希望有機會再見到這個和采玲長得如此相似，個性卻又大不相同的女人。
雖然跟采玲性格差很多，但她很特別。
「如果日後我們有機會再見，請務必讓我回請。」當兩人走出餐廳時，他很慎重的道。
若真有這緣分，他想好好認識她，到時他一定會告訴她自己的名字。
她瞧著他，隔了幾秒後微笑開口，「好，如果有機會的話。」
當葉恩妤再度回到工作崗位上時，已是隔天的事了，她特地化了比平時還濃的妝，以掩飾欠佳的氣色。
「小恩！你終于來上班了，人還好吧？」小琪看到她，松了一大口氣，「昨天你沒來，電話也打不通，所以我就自作主張又幫你請了一天假。」
「我已經好得差不多了，謝謝你。」她感激的朝小琪一笑。
小琪是約三四個月前來的新人，和她特別投緣，旁人要是欺她好說話，想把分內工作丟給她，小琪可是會像保護小雞的母雞，跳出來狠狠罵人的。
她不曉得小琪為什麼對她這麼好，不過她很感激小琪的幫忙。
葉恩妤看了一下手邊的工作。她兩天沒來，積了一堆事情，恐怕得快點處理才行。
雖然人事命令大前天就公布下來了，但她下個月才會正式離開櫃台，改坐到後面辦公桌當內勤。
昨天下午她回家想了很久，最後決定听從那個陌生男人的建議，找時間和仕凡把話說清楚。于是她打電話和他約了明天，也就是星期六中午見面。
仕凡或許以為她打算復合吧，听到她的聲音時顯得很愉快。她也懶得更正他的想法，約好時間後即掛上了電話。
和仕凡見面只是為了結一段過去，她是不可能再和他繼續交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