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琳,你抬起頭來。」他低聲說道。
「嗯……」她模糊地逸出反抗的低吟。
「抬起頭來看著我。」
「……不要。」
杜唯莞爾。「好,那你別看我,看黃浦江吧!」語落,他輕輕轉過海琳的身子,讓她背對自己,免除尷尬。「你看那江水,有什麼感覺?」
「什麼什麼感覺?」她深吸口氣,偷偷拭淚。
「從古到今,從殖民地時代到現在,這江水一直就是這麼流動的,就像時間一樣,過去的事,就是過去了。」他意味深長地停頓。「所以,把過去丟下吧!讓那些不愉快的往事都隨著江水流逝,你只須珍惜現在,你該看的就是眼前。」
把過去丟下,只看眼前。
海琳盯著滔滔不絕的江水,心海也翻涌著波浪。「我……可以嗎?」
「可以的。」他肯定地應道。「來,跟我一起這樣做——丟掉!」他甩動手臂,比了個朝江面丟擲東西的動作。
她怔住。「丟掉?」
「對。」他點頭,再次用力擲甩。「丟掉!」
「……」
「試試看啊!」
「喔。」她遲疑地學他動作,擲甩手臂。「丟掉。」
「大聲一點,用力一點。」
「好。」她長長吸一口氣。「丟掉!」
「我把過去留在過去了!」他朝江面振臂嘶吼。
「我把過去留在過去了!」她也跟著吼,也跟著高舉雙手,盲目地亂揮亂甩。
「我是杜唯~~」
「我是李海琳~~」
高亢的呼喊迎風昂揚,路邊來往的行人听了,紛紛投來怪異的視線,竊竊私語。
「那兩個人在干麼啊?」
「天哪!不會是從精神病院逃出來的瘋子吧?」
「快走!離他們遠一點……」
說他們是瘋子?
杜唯和海琳交換一瞥,兩人都在對方眼里看到幽默趣味的笑意,如星光熠熠閃耀。
或許吧,或許他們真的瘋了也說不定。
「哈哈、哈哈哈~~」
歡樂的笑聲爆出,放肆地招惹路人,就算眾人都看他倆是神經病,杜唯與海琳也不在乎。
因為此刻,他們在乎的只有彼此。
兩人在上海足足玩了三天三夜,杜唯美其名對公司說是出差,實際是和海琳行「度蜜月」之實。
他們住在外灘的飯店,天天都手牽手在江畔散步,迎接日出日落,欣賞美景風光,遍嘗當地美食。
到了第四天,杜唯不得不飛回台灣處理公事,海琳則留下來繼續查探那只明朝古董青花梅瓶的下落。
又過了一星期,經過一番鍥而不舍的努力,海琳總算圓滿達成任務,回到顧家,親自將一紙合約遞交給顧長春。
「這是大師簽的授權書,他答應由我們代理他的服裝品牌,店面進駐我們的主題時尚廣場。」
「你真的辦到了?」顧長春坐在書桌前檢視合約內容,一臉不敢置信。「這真的是用那個古董花瓶換來的?」
「是啊!外公干麼這麼驚訝的表情?難道你一開始料定我辦不到?」海琳嘲諷地反問。
顧長春听出她話里的不服氣,笑了,放下合約,望向她。「我就欣賞你這股子傲氣,有遺傳到我。」
她不語。她怎麼可能遺傳這老人的基因?他們並非真正的血親。
顧長春誤會了她的靜默,以為她是得他贊許,感到不自在。「你不用尷尬,你外公我難得稱贊人的,你應該高興才對。」
「是,外公。」她斂眸。
「你在外面奔波了兩個多禮拜,一定累了吧?先去洗個澡休息一下,晚上我們一起吃飯。」
「是。」她頷首,正欲告退,忽又回眸。「外公,關于股份轉移的事……」
顧長春揮揮手。「你不用多問,我自有安排。」
海琳觀察老人銳利的眼神,猜不透他是否會決定提前將公司股權轉移給她,她希望他這麼做,這樣杜唯就可以得到他想要的了。
「你先出去吧!」
「是。」
海琳旋身離開,顧長春目送她背影消失後,才拾起電話筒,撥通一組輸入記憶鍵的號碼。
「喂,林律師嗎?是我顧長春,有件事麻煩你幫我處理……」
海琳洗了個長長的熱水澡。
泡在貝殼形浴白里,水里漂著玫瑰花瓣,浮著清香的玫瑰精油,滋潤著她的肌膚。
浴罷,她悠然起身,用浴巾擦拭胴體,稍微擰吧墨發,接著套上白色浴袍,腰帶松松地打個結。
她拉開浴室門扉,剛踏出一步,一條臂膀忽地由她身後拽住她,大手掩住她的唇。
「嗯……」她模糊地驚呼,還來不及掙扎,整個人已被拖到床邊,半身壓倒在床。
她這才看清原來侵入她房里的男人是誰,又羞又惱。
「是你!」她恨恨地搥他肩膀。「干麼每次都這樣嚇人?」
「呵呵。」杜唯輕笑,將她雙手壓定床上,居高臨下,邪氣地俯視她。「怕了嗎?這是給你的懲罰。」
「懲罰什麼?」她又做錯了什麼?她可是成功把那個日本設計大師的代理合約談回來了呢!他該稱贊她,憑什麼懲罰她?「你發神經啊!」
「誰教你拿到合約,居然不是先回公司向我這個執行長報告?害我在辦公室傻傻地等你。」他分出一只手掐捏她櫻唇。「李海琳,你說!你還有將本人放在眼里嗎?」
「嗯……」她抗議地咬他手指。
「喔!」他吃痛,趕忙抽回手。
「活該!」她嬌嗔。「誰教你欺負我?」
杜唯眯了眯眼,瞳光閃爍。「這哪叫欺負啊?這才叫欺負!」語落,他倏地擒抱她,將她翻轉過來,與他一起滾倒在床。
迅雷不及掩耳的動作令她措手不及,剛欲張唇尖叫,他已不客氣地以吻封緘。
「唔……」她低聲嬌吟,徒勞地掙扎,卻是被他摟得更緊、吻得更深,奪去她所有反抗的力氣,只能乖乖臣服。
他熱烈地吻她,吮咬她柔軟的唇瓣,直到她芙頰渲染一片淡粉紅色,才依依不舍地退開。
她懊惱地睨他,仿佛怪他不該趁她不備時偷香,他卻只是厚臉皮地笑笑,俊頰俯下,貼上她玉頸。
「你好香。」他深深地嗅。
她心韻怦然,嬌啐一聲。「色|狼!」
「剛洗過澡的女人真好聞,好香。」他依舊一副放肆的口吻。
「走開啦!」她又搥他一記。「人家才剛洗干淨的,都被你弄髒了!而且你身上還有煙味。」
「沒辦法,下午跟我開會的客戶是個老煙槍,我都快被他燻死了。」
「那你還不快去洗澡?」
「那你要跟我一起洗嗎?」他無恥地在她耳畔低語。
她倒抽口氣,不依地用力打他。「我才剛洗過耶,干麼又洗?而且干麼跟你一起洗?」
「真的不要嗎?」
「當然不要!你走開啦!」
「呵呵。」他又笑了,這才不情不願地移開身子,讓她能夠坐起來,但一只手仍是不安分地攬著她細腰。
這回她沒抗拒,由他攬著,軟軟地偎靠他。
「你跟董事長報告過了嗎?」他輕聲問,一面用手指卷玩她微濕的發縉。
「嗯。」
「他怎麼說?」
「他稱贊我做得很好。」
「是嗎?」他沉吟。
她轉頭看他。「我有問他關于股權轉移的事,他說他自有打算,我不知道他到底會不會將股票轉給我?」
「他會的,他只是在等一個適當時機。」
「你這麼有把握?」
「嗯,我了解他。」他意味深長地注視她。「他絕對會挑一個最讓我難堪的時間點宣布這件事。」
「因為他想打擊你嗎?」
「是啊。」
為什麼?海琳顰眉。她真不懂這對爺孫倆,為何就不能坦誠相對?偏要這樣與對方互斗!
她幽幽嘆息。
「你在為我擔心嗎?」他听出那嘆息里隱含的無奈,淡淡一笑,撥弄她小巧的耳垂。「不用擔心,我跟那老頭的關系一向就是這樣的,我習慣了。」
「可是杜唯……」她凝睇他,有千言萬語想問,卻不知從何敔齒。
他心弦一動,不禁低頭啵了下她的唇,結果兩人唇瓣剛貼上,又點燃炙熱的火苗,相互啄吻,輾轉不休。
吻到情動處,她不覺揚起藕臂,勾摟他肩頸,他也順勢放倒她,伸手拉松她衣帶,大手滑進衣襟內。
她氣息紊亂,胸房激烈起伏。
的火花四濺……
叮咚!
鈴聲倏地響起,跟著,是一道不識相的呼喚。「春雪小姐,晚餐準備好了,請下樓用餐吧!」
海琳慌得推開杜唯。「是珠喜。」
杜唯挫折地低吼一聲。「拜托!她一定要選在這種時候來搞破壞嗎?」
「春雪小姐!你听見了嗎?」珠喜又揚聲問。
「我听到了。」海琳連忙回應。「等我換好衣服就下去,你先過去跟他們說一聲。」
「是,那我先下去了。」珠喜告退。
海琳這才放松緊繃的神經,她望向杜唯,見他一臉不情願,好像被搶走糖果的孩子,忍不住嬌笑,伸手拍他臉頰。
「我要換衣服,你先出去吧,免得被人發現了。」
「切!」他氣惱地哼,沒轍,只好認命地下床。
他打開房門,一面整理凌亂的衣衫,一面往自己的房間走,絲毫沒注意到,珠喜躲在走廊轉角,悄悄探頭張望。
確定小姐房內的確藏著男人,而且竟然是唯少爺,珠喜驚駭地瞠圓眼,臉色瞬間刷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