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六個小時,除了昨天那海豹和SAS,他和她一起解決了七名獵人,找到了四名獵物,兩人將那些獵物集中藏起來,留下另一個訊號干擾器給他們,防止他們被獵人找到,或被游戲強制引爆炸彈。
可惜的是,即使他很小心的不在獵人面前現身,那些被游戲系統事先就安裝在雨林里的攝影機,還是讓他的存在曝了光。
當她正試圖和他們找到的第五位獵物解釋發生的事,以及目前的情況時,數名獵人同時出現,合作襲擊他們。
因為隱身在樹林中,他佔了先機,開槍擊倒了一個,卻來不及解決另外兩個。剎那間,槍聲乍響,子彈滿天亂飛。
霍香在混亂之中,拖著那毛還沒長齊的家伙沖進了一片高大的蕨類之中,那里是一片往下傾斜的斜坡,長滿了高高低低的綠蕨。
他繼續開槍為她爭取時間,但其中一名獵人依然找到機會追了上去,更糟的是,他听見她離開的方向也傳來槍響。
她被包圍了。
他扔出一根樹枝,引誘另一名獵人,趁那家伙現身開槍時,一槍將他擊斃在地,然後迅速朝她所在的方向跑去。
槍聲仍在響,一顆子彈從左前方襲來,擦過他的月復部,但他之前拿走了其中一名獵人的裝備,將防彈背心穿在身上,子彈擦過防彈背心,讓他重心有點不穩,他沒有停下來,只是邊跑邊朝子彈擊射而來的方向連開數槍,逼得那人不得不暫時躲起來。
他沖進她被包圍的樹林,引來了更多的注意和子彈,那在他的預料之內,他的子彈用完了,可他及時撲倒在地,翻滾之後快速匍匐前進,鑽到了一棵大樹之後,就不再動作。
雨林里,瞬間一片寂靜。
他知道,那是因為這些獵人不知道他是從哪冒出來的。
他們透過玩家開始合作,想要獵殺她,但他的出現在他們的意料之外,而且她和印度男孩躲起來了。
快中午了,但這林子里依然有些陰暗,偶爾穿透林葉的光線,照射著濕熱的泥地和腐葉,讓一切更加悶濕。他閉上眼。
他知道那追殺她的第一個獵人仍在某處,他知道還有其他人。方才那些槍聲,多多少少透露了他們使用的武器和所在位置。他靜下心來,讓自己專心回想那些來自不同方向的不同槍聲。四個,不,五個。
一把克洛克,兩把貝瑞塔的M9,還有兩把麥格農的沙漠之鷹。他睜開眼,知道那些獵人不會永遠等下去。
獵物沒有等級之分,但被送到這里來的獵物都不是普通人,他和她發現的前幾名獵物都擁有特殊的才能,一位日本的合氣道高手,一位哥倫比亞的毒販,一名經驗老道的阿根廷老警探,還有一名來自加拿大熱愛極限挑戰的運動家。
這證明了她確實引起了游戲系統和那些玩家的興趣。
偏偏她現在身邊那十八歲的印度男孩,看起來就只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宅男,據他自己說,他是個駭客,而且他很聰明,所以才靠著他那顆聰明的腦袋晉升到第二級,但基本上,他還是個宅男,而且很愛大驚小敝。他不認為那印度男孩可以安靜多久。
阿萬垂眼看著手上那把德國制SIG的P228,扯了下嘴角。
他清楚這些人都是高手,即便他曝光的時間沒多久,他敢打賭他們都看見了他。當時他沖出來就是為了要吸引他們的注意,將他們的注意從霍香和那印度男孩的身上引開,順便消耗他們的彈藥,那些人看見了他,一定也看到了他手上拿的是什麼,這把槍是霍香從那名海豹隊員身上拿來的,P228的彈匣只有十三發子彈,因為方才密集的連擊,他的子彈用光了,他換上了新的彈匣。
十三發子彈。
他敢打賭那些人會等他手上子彈再次用完的那個瞬間,他們人多勢眾,彈藥怎麼算都比他多。他必須賭上一賭。
他抬手隨便開了三槍,槍聲頓時再次大作,那些人幾乎把他拿來當掩蔽物的樹干轟掉了一半,但到中途,他就發現開槍的人少了一個,然後又一個。
「Fuck!」
隨著那句粗魯的咒罵,槍聲在瞬間再次止息。微笑,浮現在唇邊。
他知道,有人倒下了,是那兩個手持沙漠之鷹的家伙。
顯然,他賭對了,她清楚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也知道他想要她做什麼;她手上的麻醉槍是高毅改造過的消音手槍,擊發時不會有聲音。
那女人在他們開槍時,辨識出了他們所在的位置。
點四五的沙漠之鷹破壞力極大,距離要是夠近,就連水泥也能穿透,所以她才優先處理那兩個。剩下兩把美軍制式的M9,和一把克洛克。
他張嘴揚聲,再次開口打破雨林中的寂靜。
「嘿!我不知道你們這里是怎麼回事,我沒有惡意,OK?我是個偵探,我只是受雇來找那個女人的。」這一回,沒有人對他開槍,但也沒有人移動。
算他們聰明。
「對方開價兩百萬美金,已經預付了一百萬,我認為,一百萬對我來說,已經夠了。」他一邊月兌上的防彈衣和腳上的靴子,一邊大聲喊道︰「現在,我要離開這他媽的雨林,如果你們讓我回去,我會告訴我的雇主,她已經死了。或者我們也可以在這里纏斗下去,直到我的子彈用完,但如果我要死,我他媽的一定也會拖幾個人當墊背!」
陰暗的雨林里,還是一片沉寂。
他把防彈衣套在靴子上,用力往左邊丟了出去,槍聲再次大作,他從另一邊沖了出去,一眼就看見其中兩把槍追著那防彈衣打,擊發的槍火在陰暗的雨林中看來異常明亮,但其中一位手持克洛克的那個人沒有上當,那家伙追著他開槍。
他開槍回擊,同時一邊往那手持M9的家伙沖去,那獵人被他逼得縮了回去,他幾乎可以感覺到其他兩名獵人在內心偷笑。
4、5、6……8、9、10……
他的子彈一顆顆減少,他在算,他知道他們也在算。他又開一槍,12。
第十二顆子彈擊發後,他看見霍香突然出現在他九點鐘方向,在那克洛克男人的身後,另一名手持M9的獵人看見了她,舉槍瞄準。
那個動作,暴露了那名獵人的脖頸,他想也不想,直接對著那男人再開一槍,第十三顆子彈,沖出槍口,擊中了獵人的頸動脈。
剎那間,鮮血噴濺而出。
幾乎在同時,在他正前方那名拿著M9的獵人從掩蔽的大樹後出現,獵人**的右眼,透出冷酷的得意。那獵人知道,就算霍香偷襲成功,也來不及救他。
他右手仍握著德制的P228,但里面的子彈已全數擊發,而這里的樹林太密集,她和眼前的獵人之間,隔著好幾棵樹,她不可能擊中那家伙。
阿萬看著那獵人露出了半邊臉,舉起了那把M9,他甚至能看見他揚起了嘴角,露出半個狡猾的微笑。他沒有停下來,沒有閃躲,他只是飛快舉起左手,接住霍香扔過來的那把克洛克。
當那獵人透過準星瞄準他時,只看見克洛克的槍口對著自己。
槍響,子彈破空,旋轉疾射而來,疼痛在右眼爆開,獵人的腦袋被子彈帶著猛地往後扯了一下,跟著到地不起,再無知覺。
雨林里,再次恢復沉寂。槍口,仍發燙。
阿萬放下手中兩把槍,轉頭朝她看去。
那女人站在原地,原本拿著克洛克的獵人倒在她腳邊,為了奪槍,她把那獵人的關節都拆了。她喘著氣,雙眼發亮,小臉不知何時又沾上了泥巴,看來卻美得不可思
就在這一刻,一股奇異的暢快驀然上涌,充塞心胸,流竄全身上下。
他剛剛只拿一把槍,是為了吸引他們的注意,讓那些獵人以為他只能拿一把槍,可他本來就能左右開弓。他是左撇子,但他從小就強迫自己使用右手。
他從不讓人知道左手才是他的慣用手,他把這習慣藏了起來,讓這變成他的優勢,只在絕對必要的時候才用。
可她知道。
就像她知道她的出現會吸引那名獵人的注意,就像她知道他會幫她解決那名獵人,就像她知道他曉得她會為他奪下那把克洛克,再把槍扔給他。
直到這時,他才發現,原來這個女人如此了解他,原來他竟如此信任她,就像她敢拿命相信他。原來,他與她之間,早已了解這麼多,擁有的默契這麼好。
不用說,都知道。
這領悟,帶來一股莫名的顫栗,讓全身毛孔都張開。
只要他慢上一秒,或是她有所遲疑,兩人就無法同時再站在這里。即使隔著這麼一段距離,他都能感覺到她如他一般的震懾與領悟。他看著她朝他走來,來到面前,欲言又止。
她不知該說什麼,他也是。
難以言喻的震撼充塞在心肺血液里,在四肢百骸中。
然後,她抬起手來,壓住他胸膛上的傷口,一顆子彈在混亂中擦過了那里。
「你不該月兌掉防彈衣的。」她啞聲說。
「如果不是防彈衣,他們不會上當。」他听見自己的聲音,同樣沙啞。
沒人會傻到拿防彈衣做餌,就因為用的是防彈衣,才會讓那些獵人誤以為那真的是他。
「我可以保護自己。」她啞聲說。
「我知道你可以。」他垂眸凝望著她,承認。
「為什麼?」她忍不住,終于忍不住問︰「你為什要這麼做?」
「因為我想這麼做。」
黑色的瞳眸收縮著,因他的話,起了波瀾。
然後,她抬起另一只小手,緩緩的撫著他的臉龐,教他屏住了氣息。她看著他,認真的看著他的臉,好似第一次看見他那般。
那小小的手,隨著她的視線,抹去了他額上的汗,描繪著他的下巴,然後拂過他的耳,攀住他汗濕的脖頸——
驀地,眼角突然傳來動靜。
兩人火速轉身舉槍,背靠著背,護衛著對方,她的槍指著那騷動的影子,他的雙槍指著相反的方向,防衛得一絲不露。
然後,同時看見那黑影不是別人,是那個倒霉的印度小宅男。他瞪著黑白分明的大眼,舉著雙手,表情夸張的驚呼。
「是我、是我!別開槍!別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