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賴婚不出閣 第十一章

作者 ︰ 陽光晴子

從晌午時分,樊秉寬就一直在等女兒回來。

他心神不寧的在大廳里踱步,坐了一下又站了起來,喝了杯茶潤潤喉,又抬頭看看外頭,就是不見女兒回來的身影。

他下朝回來的路上,听到一個轟動全城的消息,原本以為是胡亂傳開的流言,一回府就讓人將其中一名負責護衛女兒的暗衛叫回來報告,竟證實流言為真!

外傳樊大人的千金雇了幾輛馬車,載了生病的貧民到仁文堂看病,南越侯府的嫡長子及兩名庶姑娘也協助慷慨解囊支付醫藥費這事,迅速在城里傳開,當然,有人議論,有人狐疑,也有人稱贊。

但最讓樊秉寬在乎的是,暗衛另外稟報在茶樓時曾有多名千金閨女批評女兒還有他的話……他一直聲名狼藉也不是個好官,但女兒從來不知道,一如他從不知道有人將女兒的殘疾說成報應!一想到這,他就心痛如絞。

「老爺,小姐回來了。」

府里管事急急跑進來,樊秉寬已等不及的越過他走出去。

樊芷瑜甫下馬車就從守門小廝口中得知父親已等她許久,這會兒又見他腳步匆匆的迎上來,她心里明白外頭那些事肯定已傳進爹的耳里。

樊秉寬原本有一肚子的話要說,但一看到女兒從頭到腳竟無半件首飾,知道她是拿去抵醫藥費,他竟然說不出話來。

父女倆回到廳堂,丫鬟端來茶後,樊秉寬就煩躁的揮揮手讓所有下人都先退出去。

氣氛有些凝重,樊芷瑜拿起茶喝了一口,靜靜的看著父親。他則忐忑的拿起杯子又放下,面對血腥畫面,又或者為了利益權勢用盡心計,連人命也不在乎的他,竟在面對女兒沉靜的明眸時感到心虛害怕。

「那個……外頭有些話你千萬別當真啊,那些人是挑撥我們父女的感情,所謂的蜚短流長,就怕加油添醋、煽風點火、最後眾口鑠金,假的亦變成真的……」樊秉寬說得慌亂狼狽,語無倫次,在在顯現他的心虛。

他不希望女兒看不起自己,討厭自己。尤其見她一臉嚴肅,讓他的心更是揪得緊。

「爹,有些道理,女兒不是很懂,但爹也知道女兒看了不少書。」她其實能理解父親,前世父親在遺書中曾向她懺悔,他是一步錯步步錯,不想與定國公狼狽為奸,卻因有太多把柄在對方手上,即使被迫要做傷天害理之事也不得不從。

「女兒曾在書上看到一句話,‘當官的人應該在百姓的需要里看見自己的責任’。」

樊秉寬的臉上漸漸沒了血色,他知道女兒不喜歡他了,「你是怪爹……」

「不,女兒沒怪你,過去有很多的不得已,女兒願意相信那非爹的本意,也非你的本性。

但知錯能改,人生在世,不求富貴只求活得坦蕩。芷瑜是爹的女兒,今日听到外人批評爹的話確實是傷心,也很震驚,可是一切還來得及,爹只要改過自新做些好事,就能讓女兒在外時也能抬頭挺胸,好不好?」

樊秉寬眉頭攏緊。好不好?他不知道,他已手染太多鮮血、做了太多缺德事,只要是女兒想要的,就算丟了老命他都願意做,可是……還來得及回頭嗎?

「爹,很多事不能因為來不及就不去做,先盡人事再听天命,咱們盡力彌補,願意原諒的就原諒,不能的,也是我們合該受的,不是嗎?」

他眼眶泛淚,女兒的變化實在太大了,「是天擎跟你說了什麼?」只有他有能力改變她,不是他多心,而是連當爹的他都只能排在夏天擎之後。

而這陣子夏天擎雖帶著目的靠近何定羲,但似乎也有一些想法正被改變。

「不是天擎哥哥說了什麼,而是……」她知道爹是怎麼死的,如果要改變前世的遭遇,她爹一定得做些行善積德的事,莫再為惡。

「而是什麼?」樊秉寬忍不住追問。

「這一天給我的震撼太多了。」她轉換個說法,提及自己的想法,她想在富貴大街外開一家藥鋪,找幾名仁心仁術的大夫替貧困之人看病,不收分文,若可以,盧老太醫能隔個幾日去駐診也是好的。

「這想法是不錯,可是京城的藥鋪不少,你今日帶去看病的那些人干麼不去其他藥館看病,非要仁文堂……」

「他們其實都去過了,可不是看不好,就是還沒看病就先被告知需支付昂貴的醫藥費,」

她沉痛的看著父親,「他們辛苦掙的錢就那麼多,只夠看一次大夫,如果是我,也寧願孤注一擲到最好的仁文堂去看病,治愈的機會更高。」

他點點頭,也能理解,再見到女兒那雙閃動著請求的明眸,他怎拒絕得了?

「好吧,你就去做吧,只是你還是會听到很多關于爹的不是……」

「女兒不會在乎的,」樊芷瑜好開心,她相信她的努力也會讓外界對父親的印象改觀,「對了,爹可以讓我動用多少銀子?」

「傻瓜,爹的全是你的,只要你想,全部都可以動用,我會吩咐帳房,你就放手去做吧。」看她一臉眉飛色舞,他的心情也大好。

她用力點點頭,起身要回房時,他突然問起一事。

「對了,你真跟梁家三兄妹做了朋友?」他問,畢竟南越侯府的老侯爺任職吏部侍郎,在朝臣中屬于中立一派,與自己疏離不曾深交,但他很清楚他與自己不在同一派別。

「是,過些日子可能會邀他們到府一聚。」她有點尷尬,說是邀,應該是被迫才是,尤其梁千千十句話里有八句提到夏天擎,也是她主動提到要來樊府一聚的事。

樊秉寬見女兒神情怪怪的,忍不住又問︰「梁袓睿也是才貌出眾的官家郎,你對他可有別種心思?」

她一愣,「他只是朋友。」

他松了口氣,畢竟自己可是將夏天擎當成未來女婿在栽培呀。「那你要先忙開醫館的事,待忙完後才準備嫁天擎?還是兩件事一起進行?」

「爹,我不想那麼早成親,而且我真的不想嫁給天擎哥哥。」她斬釘截鐵的說著。

俏臉上的堅決,讓樊秉寬愣住了,久久回不了神。

樊芷瑜回房後,樊秉寬也心事重重的回到自己的院落,沉默許久,還是交代管事跟帳房拿錢到仁文堂付清醫藥費,也將女兒那兩件首飾拿回來。另外,就女兒要開醫館一事全力支持,凡事她說了算,他再叫來暗衛叮囑務必要保護女兒的安全。

等該交代的都交代了,樊秉寬才疲累的揉著額際靠向椅背,他壞事做太多,也不知道多少人等著報復他,他若夠理智就不該答應女兒的事,但這卻是她十四年來頭一回想做的事,還是善事,他怎麼也無法拒絕。

思緒翻飛下,時間一晃眼就至傍晚,春季天黑得快,奴僕進門點燈後又退了下去。不久,夏天擎敲門,他抬起頭來,夏天擎朝他行個禮這才走進來。

樊秉寬明知道夏天擎是要回報他跟何定羲有無進展一事,但當夏天擎坐下後,他仍迫不及待分享女兒跟他的那些對話與她即將要做的事。

听完來龍去脈後,夏天擎很難形容自己的感覺。今日外頭的事他也听說了,他很震驚,那不是他認識的樊芷瑜會做的事,此時又听到後續的事情發展,他更是說不出話來了。

她想替她爹贖罪,做些善緣,為什麼?

樊秉寬見他凝眉不語,急乎乎的問︰「難以置信吧?她真的長大了是不是?」

夏天擎只能點頭,按往例她應該會等著告訴他這些事,但沒有,他竟被她忽略了。

接下來,樊秉寬的話更讓他有一種奇異的感覺,難道樊芷瑜發現他想藉由娶她來打擊樊秉寬的復仇大計?怎麼可能?

「你這幾日是跟她說了什麼?她竟然跟我說不想那麼早成親,而且不想嫁給你。從小眼楮就只看著你的丫頭,怎麼突然就說不嫁了?」樊秉寬想破頭也想不出原因來。

見夏天擎也答不出來,樊秉寬只能回歸正事,听夏天擎提及何定羲對他的信任度不足,先前寫那折子也是想測測他能幫上多少,但折子毀了,連內容也沒看到,自然也幫不上什麼忙。

「那折子是被雪兒毀的吧?唉,真是。」樊秉寬頭疼了,只是,念頭一轉,毀了也是好,至少定國公的反間計能拖延些時間,他答應女兒做些好事,這也算一件吧。

他看著靜靜等候他指示的養子,「這事我會跟國公爺稟報的,你就繼續跟何定羲來往,展現你的誠意。」

「爹,何大人不是傻子,他知道我是有目的接近他,但他也明白的告知,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他有信心能改變我。」這一席話的確是何定羲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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