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在看似寧靜與美好中緩緩的度過。
就讀高三的柯拓實,升學壓力似乎從來沒有在他身上產生效果,學校的課程對他來講太輕松了,輕松到他每天都可以悠哉的讀著他自己想看的書,而對學校課業彷佛置身事外的他卻每次模擬考都高掛全校第一。
也正因為如此,班上的導師對他的不合群跟近乎孤僻的行為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反正他只是喜歡獨來獨往,又不惹是生非,人緣不好是他自己以後出社會要面臨的問題,老師不想管也管不著。
更何況柯拓實除了是學校的活招牌外—畢竟一般私校是非常需要明星學生的,柯拓實的母親更是學校的家長委員之一,從柯拓實國中入學開始,他母親就不時捐款給學校,對學校而言,柯拓實根本是VIP級的學生。
而柯拓實依舊有著到頂樓溫室看書的習慣,雖然從那一天意外遇到「那朵被保護過了頭的花」之後,他便沒有再遇見她了。
這樣也好,還他耳根子清靜,雖然很不想搭理,但他答應過她,也真的出手替她解決煩惱,雖然不知結果如何,但能做到這樣,以他向來冷漠的性子,算是難得了。
只是不知怎麼了,都過去快兩個月,連段考都考完了,一向不把閑雜人等與事物放在心上的他,還是會偶爾回想起這場意外—那個叫做花暖暖的奇葩女生……
「天使哥哥?哈,天使哥哥,你在嗎?」
柯拓實才剛將注意力放回手里的書,花暖暖找尋他的聲音便在溫室里響起,他擱下書仔細聆听卻沒有出聲回應。
應該說他很猶豫,自己該不該響應。
回了,他覺得會甩不開這個麻煩,不回的話……
柯拓實都還沒想到不回的話會如何,就被花暖暖給找著了。
「耶,天使哥哥你果然在這里,被我找到了!我好幸運!」花暖暖雀躍的跳著,臉上的神情明顯寫著開心。
她開心,他不開心。
「妳怎麼又出現了?」花家人竟放著這一朵溫室里的小花一個人亂跑,難道都不擔心嗎?
花暖暖笑咪咪的在柯拓實身旁落坐,今天她穿著及膝的小碎花洋裝,一頭烏絲垂肩,笑容依舊甜美。
「我是特地來找你的。」
柯拓實小心的往一旁挪了幾公分,避免兩個人的身體有所接觸,他覺得此號人物就是個麻煩,還是保持距離的好。
「妳找我有什麼事?」沒事還是別找比較好,他們不熟。
花暖暖一點都不介意柯拓實表現出來的排斥,或者說,她根本看不出來柯拓實對她的排斥。
「我要謝謝你,天使哥哥。」
「等等,別喊我天使哥哥……」柯拓實在自己雞皮疙瘩掉滿地前趕緊制止了花暖暖喊他的方式。「我姓柯。」為避免她再喊出什麼奇怪的稱號,他主動說出自己的姓氏。
「柯哥哥。」花暖暖好開心能夠跟天使哥哥有更進一步的認識。「謝謝你替我解決了難題。」
柯拓實是個聰明人,花暖暖話里的意思他不用想也听懂了。
「不用謝我了。」因為真正替她解決問題的是她那對愛妹心切的雙胞胎哥哥,並不是他。
他所做的不過是找個碎嘴的人把「有高中部女學生翻牆到國中部找學妹麻煩,而那個學妹似乎是花氏兄弟的妹妹花暖暖」這樣的謠言傳進花丞跟花廷的耳內。
事關花氏兄弟最愛的妹妹,他們怎麼可能輕忽這個謠言,可以想見花丞跟花廷發現事實真相以後自然已經出手解決了。
柯拓實看了看對他一臉崇拜的花暖暖,聳了聳肩。算了,就算他開口解釋也是多費唇舌,還是不說了。
很顯然花暖暖也沒有多想知道詳情,她現在感興趣的在別的地方。
「柯哥哥,我每次遇到你你都在看書,而且看的都是好厚又全是英文的書,你應該很聰明,功課也很好吧?」花暖暖笑咪咪的說。
柯拓實沒有接續她這個話題,倒是把書給闔起來,糾正花暖暖,「妳並沒有『每次』遇到我,我們這才第二次見面。」意思是,他們並不熟。
「可是才第二次見面我就覺得跟你很熟悉了。」
「我不這麼覺得。」柯拓實完全不給花暖暖面子。
「那沒關系,以後還會有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還有很多很多機會的。」花暖暖很認真的張開手指頭掰著算。
「這里是我的私人天地。」
「我很高興可以加入。」
所以花暖暖是笨還是聰明?或許是表面上裝笨,骨子里很精明,反正他想要她听懂的話,她通通听不懂。
「我有答應要讓妳加入嗎?」他喜歡自己一個人,獨來獨往,討厭多余的吵雜。
「柯哥哥,如果我加入的話,我就可以陪你講話,你就不會感到孤單寂寞……」
花暖暖還要說什麼,卻被柯拓實粗魯的打斷—
「我一個人很好,不會感到孤單寂寞,也不需要有人陪我說話。」果然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這花暖暖自以為是的天分還挺高的。
她哪一只眼楮看到自己感到孤單寂寞?他柯拓實就是一匹獨來獨往的狼,他不寂寞,也不孤單!
「是喔,那如果我說……是我感到孤單寂寞,柯哥哥願意陪我嗎?」花暖暖口氣落寞的說。
柯拓實本來是惱怒的,口氣很沖的,想著花暖暖就是朵縴細的小花,肯定會被他的怒氣給嚇走,沒想到她卻突然這麼說自己。
「妳有一家子疼愛妳的家人,怎麼會孤單寂寞?」柯拓實冷哼,不願承認自己此時心頭帶著嫉妒。
花暖暖深深的一嘆,「也許是我身在福中不知福吧。」她感嘆的說︰「我的家人真的都很愛我,非常的呵護我,我敢說,要是有危險的話,他們絕對會全部擋在我的前頭。
「可是……自上一次的事件發生之後,我才驚覺那些翻牆過來警告我的學姊們說對了某些部分,我的家人似乎對我太過保護了,尤其是哥哥們……你知道嗎?那晚我回家後,他們緊張的程度超出我的想象,重點是我才離開家里一個小時而已,更夸張的是,我大哥竟然匆忙的從台北趕回來……」
雖然說台北到新竹的距離不會很遠,可是她不過離開家里一個小時,一般正常的家庭,應該不會如此緊張才對。
果然是奇葩家庭,要是花家兄弟知道花暖暖不見的一個小時是跟他孤男寡女在一起的話……嗯,可以想見他會被花家兄弟圍堵或圍毆吧?看來得找個時候去練武場鍛煉一下了。
因為有興趣的關系,柯拓實自小拜父親柯一正的某位好友為師父,學習中國武術,只是後來雙親的關系越來越差,他到練武場難免會被師父關切,于是他便少去了。
嗯,重拾武藝是小事,前提是他應該先擺月兌眼前這個麻煩。
「要不是我媽媽一再堅持,甚至下令哥哥們不許再這麼關切我的事,給我一些自由,我恐怕還不能到這里來找你。」
花暖暖將心里頭的沮喪跟煩惱向柯拓實全盤托出,待柯拓實回過神來時這才驚覺不對。
現在花暖暖已經把他當成是吐露心事的對象,看來他已經被黏上了,這實在太不妙了……他一點都不想當暖男。
柯拓實沒有接過花暖暖的話題,他想等她自己停止,等她發現他一點都不想理會她,屆時她就會自討沒趣的離開了。
可柯拓實算錯了,他完全忘了花暖暖被保護得太過不懂人情世故,也不太懂看人臉色。
花暖暖毫無所覺,向柯拓實吐露完自己的心事後,緊接著問說︰「柯哥哥這個周末想做什麼呢?有出門的打算嗎?」
柯拓實腦海里警鈴大響,「妳問這做什麼?」
花暖暖微微垂下頭去,如青蔥般的十指,指尖對著指尖點了點,這是她無措時慣有的動作。
「我是想說……」她緩緩的抬起頭來,用一雙滿是信任的眼眸瞅著柯拓實不放。「我是想說,如果你打算出門的話,可不可以帶我一起?」
「不可能。」柯拓實想都沒想就直接拒絕了。「我周末也沒有出門的打算。」其實他是有的,他想要到書店一趟,可他並不打算帶任何人去。
「柯哥哥,拜托……」溫言軟語說得讓人骨頭都酥麻了。
可柯拓實不是一般人,說他是鐵石心腸也不為過。
他揮揮手像趕蒼蠅般,「妳快點走,以後不要再上來了,我們不熟。」而且我也不想被妳哥哥給圍堵在路上,雖然自己一對二未必會打輸,可打架是很耗力氣的。
「柯哥哥,你怎麼可以這樣……」
花暖暖覺得好委屈,鼻頭一酸,眼淚就這麼一顆顆的掉下來,偏偏還掉得很無聲,那委屈根本已經到達頂端。
他怎樣?他什麼也沒做好不好!她這樣哭好像他欺負她欺負得多過分似的,還好這溫室里沒人,不然他百口莫辯。柯拓實感覺自己的太陽穴痛得有逼逼作響的趨勢。
「別哭了。」他應該起身走人的,卻怎麼也走不了,腳好像被三秒膠給黏住了。
該不會是被她的眼淚給制約了?不可能的,以他的個性怎麼可能……
可大腦控制不了嘴巴,柯拓實竟然听到自己說︰「好啦,別再哭了,禮拜天早上十點在小區大樓外左側的咖啡店前等,逾時不候。」
花暖暖听了驚喜不已,連忙擦干眼淚,連禮拜天要去哪兒都不問,猛點頭道︰「好,十點,我不會遲到的。」
柯拓實再度懊惱不已,兩次了,上次也是這樣,最後挨不住她的請求就說出違背自己心意的話,他到底是怎麼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