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明?」
緊閉的雙眼,傳來掌心的溫度。「哪個阿‘門A’?」
「噗……五條島申請專利的制醋島主嘛,還有誰。」今晚的替身演員入戲了,一出聲就像足了那個醋桶大王。
「這麼想我?!」唐明坐在床沿,嘴角勾著深彎。
「想……可是……」白雅君坐起身,眼前卻仍然被掌心遮住視線,只隱約能從指縫間看到光線,「阿明,我想看你……我可以模你嗎?」
她想拉掉他的手,用她的雙手確認他,也許她就可以分得清楚他究竟是替身演員……還是真實……
「不行。」唐明不讓她看見他,遮住她的眼楮,用另一只手撫她的臉,指尖沿著她白皙的玉頸滑下,觸模她的鎖骨,然後才輕握住她縴細的肩膀,她的手臂,阻止她的動作。
在他的指尖下,白雅君全身像通了電流,心弦顫動,讓她很不滿,「……你好可惡,只有你可以踫我?」
「嗯。」唐明傾前貼近她的脖子,細碎的吻落在她白皙光滑的肌膚上,握在她肩膀上的手滑到她後背撐住她的身子。
自從昨晚那一吻之後,一整日看她在傻笑,還把他種的菜當草拔了,把空地上剛冒出來的草當豆芽采給張叔要做生菜色拉,讓張叔整個說不出話來,她那股傻樣撩撥得他一整天心神不寧,讓他克制不了自己對她的索求。
「阿明……」白雅君坐在床上,兩手緊緊抓著薄被,感覺到唐明的手伸進她衣服里……她太熟悉唐明的吻,隨著唐明的動作愈來愈真切,她的呼吸愈來愈不穩,心底的恐慌逐漸加劇,滿眶熱淚停不住。
直到她的眼淚濕了他的手,唐明才驚覺,停下動作,抬頭見到自己差點就在她胸口留下吻痕,一抹懊惱爬過縻眼……他深深吸了口氣,把她的衣服拉好。
「……你再哭,會把眼楮哭瞎的。」唐明把她的臉埋入胸膛,抱著她一起躺下。
「……你要陪我睡嗎?」白雅君枕在唐明的手臂上,被他摟入懷里,她體內有一團熱,呼吸有點急,她還戀著唐明的懷抱,雙手不由自主抓著被子,想確認她又不舍馬上確認……他的真實。
再等一會兒,再讓他陪她一會兒就好……
「……我過去每個夜晚不是都陪你睡嗎?」唐明提醒她,她昨晚透露的話。
但是唐明其實已經有覺悟了,畢竟她和莫名感情一直都很好,莫名戀她痴狂,一年里會發生什麼事很難預料……
他該有覺悟,卻抱著她被她柔軟的身子、滿身香氣誘發埋藏的佔有欲攪亂了心思,引發刺骨疼,讓唐明對自己不滿。
「嗯……我把你的書抱在懷里睡,就像你過去抱我一樣。你寫的文字化成你的聲音,你的書變成你的人,我模著書,模著你的臉,每晚都跟你說好多話……阿明?」
「嗯,我在听……你繼續說。」唐明目光落在窗口那本書,早上他離開時注意到那本書頁凹凸不平,字體多處模糊,原來是浸泡在她的眼淚和口水里的痕跡。唐明眼眶灼熱,嘴唇貼在她頭發上,渴望就這麼把她揉入身體里,不再如此心疼。
「我想了好多方法,想拜托園藝大叔幫我打電話給你,我想听听你的聲音也好——但我很貪心,我又想看到你,所以我一直很猶豫不決是不是要打視訊,我還想過……阿明,你有在听嗎?」
「有,你說吧。」唐明很專心在听,但她的女人味一再讓他分心,他只好撫著她的背,親吻她的發絲。
「阿明……小荷昨天來看我,她五個多月的肚子好大,懷雙胞胎好辛苦,我也好想……一直都好想生你的孩子。……我坦白跟你說,我曾經動手腳,還把你給的避孕藥偷偷換掉,但是沒有用,我們還是沒能有孩子……果然,我們的愛還是破不了大哥的靈驗誓言。」
「嗯……」唐明哼了一聲,喉嚨有點癢,忍住沒有戳她,不孕應該先想到看醫生,什麼腦袋會去想到愛不愛、大哥的誓言……不過回頭一想,萬一到醫院檢查出她的身子出狀況,才導致兩人遲遲無法有孩子,若沒大哥的誓言,這十多年來她一定會胡思亂想,自己折磨自己,如此一來也算是因禍得福。
「所以,沒看到小荷花幸福之前,我想都不敢想要跟你結婚……阿明,你怎麼都不說話?」懷念的胸膛,熟悉的體溫和味道,帶她回到五條島上海風吹的床上,耳邊傳來陣陣的海浪聲,她的眼皮愈來愈重,怎麼撐都撐不住,讓她想起來……
昨天好像也是這樣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我在听你說。不過,你先睡吧。」唐明輕拍她的背。
「我想起我們剛認識時,我怕黑,外公不在,你來陪我睡……好久沒回去看外公了……」白雅君滔酒不絕,掙扎著,她舍不得,也不應該就這樣睡著,她有必要確認他……
「嗯……剩下的,明天再說,困了,快睡。」唐明在心底承諾她,他會陪她回去看外公……希望那天很快到來。
「明天……你還會過來嗎?」白雅君放開被子,正要探向他胸口的手遲疑了。
「……會。」
白雅君松開了他的衣服,嘴角帶著笑容進入夢鄉……還有明天,明天再確認他到底是替身演員,還是真實?
「阿明……對不起。」白雅君心里始終牽掛著她離開時,他傷痛的眼神。她傷了他的心,她卻在夢里耍任性,找替身演員渴望他的呵護……若不是在夢里,她會無法原諒自己。
唐明等她睡著以後,才松開她的眼楮,凝視她平穩的呼吸,熟睡的容顏……盡管不停告訴自己,他只是陪她到睡著,不能再要更多,讓她更混亂,他卻無法忍住吻她熟睡的臉龐……
這一年來,他藏在暗處和她近在咫尺,卻相隔天涯,她明明看著自己,眼里卻恍惚又陌生,她精神受到折磨,不再相信自己的眼楮,讓他無法踫她……
唐明貼著她的臉,她溫熱的身子,他卻不能夠隨心所欲的愛他。
兩人分離的日子,他也不知道他還可以堅持多久?
……一切,都只能等待莫名的決定。
一年前,唐明不得不放手,那是因為唐宋指出白雅君小學時受困在舊大樓電梯里,操縱這事件的就是糾纏她的女鬼。
當時白雅君被捆綁在紙箱里,在黑暗之中忍受搖搖欲墜的電梯搖晃和金屬摩擦的刺耳聲,險些活活餓死,好不容易活下來,但從此擺月兌不了當時留下的陰影,到現在仍無法關燈睡覺,無法踏入大樓電梯內。
唐宋把女鬼仇視白雅君的前因後果,和莫名、唐論之間的前世關系做了說明。
唐宋認為唐語不肯投胎,寧願為鬼也要守在唐論身邊,本性非惡,與其強行對付她,他主張把前世恩怨化解開來。
唐語對莫名前世的痴情與守護心懷感激,不忍他前世淒涼,今生孤獨,當她發現莫名深愛著白雅君時,便執著于成全莫名的感情,還他一份清。
唐語不顧白雅君的心情,只顧莫名的幸福,想法過于自私且偏執,行為不可原諒,卻也算是有情有義的陰魂。
唐宋希望唐語對白雅君的敵意在這一世落幕,如此白雅君此生、來世才能不再受折磨。
唐宋認為在唐語執意要把白雅君帶到莫名身邊去的當下,唐語對白雅君本就有恨,把鬼逼急了後果不堪設想,只有順著她的意思做,先把白雅君的身體照顧好。
唐宋本意是用妥協的方式卸下唐語心防,並且爭取足夠的時間讓他有機會說服唐語轉變意念。
所以在此之前,唐宋已經私底下找過莫名,和他說明白雅君身邊發生的事情,希望他以家人的身分協助照顧白雅君,可莫名似乎對這一切已經心里有底,他沒有給予任何承諾,只是把白雅君接回家住。
一年來,也不能說沒有進展,唐宋和唐語頻頻接觸,有了交情,她不再逼迫白雅君棄守自己的心成為莫名的人,但是至今她仍不放棄要白雅君留在莫名的身邊,和他培養感情。
這一切都因為——莫名有了白雅君在身邊以後,臉上滿是幸福的笑容。
如今,解鈴還須系鈴人,最終因素,還是莫名。
只有莫名放下對白雅君的感情一途……
「我知道,你心底一直有遺憾,當年放開她的手。但是,她留在你身邊已經一年了,這一年應該足夠你看清楚她的心底不曾有你。小莫,拜托你……把她還給我。」唐明不曾低聲下氣求過任何人,他低啞的聲音已經被逼到絕境。
所以莫名到國外出差,給唐明一個禮拜的時間,來證明只有他能給白雅君幸福。
接著,每天……
莫名透過家里的監視器,看到白雅君有了生氣的眼神,充滿精神的笑容,透過電話听到昔日那個甜美的笑聲,他花了一年時間也找不回來的她……
唐明只花了一個禮拜!
哪怕,她只是喜歡他也好,她想要天上的星星,他都願意摘下來給她,只求相守……
這一年來,莫名盡了最大的努力想找回兩人過去的感情,但是始終要不到她的心。
莫名最終渴望的,還是她幸福快樂。
三個月後——
五條島上,海風從窗口進來,沙沙的浪濤聲有如催眠曲,她聞到了潮水的味道……
白雅君又做夢了,她夢到白色城堡響起結婚進行曲,庭園鋪上紅毯,她穿著林大荷親手設計的婚紗,拉著好長、好長的尾巴,挽著爸爸的手走在紅毯上……
好多的親朋好友恭喜她,還有外公也來了。
但是她要嫁給誰呢?她的新郎是誰……
站在紅毯的另一端等她的……
「莫名,是莫名……穿著白色西裝,俊美的大天使展開白色羽翼,全身散發著光芒,在我的手指戴上一顆像雞蛋那麼大的鑽戒,然後……我就跟莫名結婚了——啊!好痛……」
她變胖的臉頰被狠狠捏住,險些被掐掉了一塊肉那麼痛,痛得她從夢中驚醒,瞪大眼楮,尋找凶手——
看看是誰那麼狠掐得她痛死……
「……啊?」佔滿她整個世界,像吸力很強的磁鐵一樣貼在她臉上,讓她見不到早晨的太陽的……是一雙銳利如刀鋒的鷹眼。
「醒了嗎?」
「……很清醒。」白雅君不敢不醒,她的枕邊人有如猛獸般撲在她身上,對她露出爪牙,那股逼人的氣勢正威脅著她的生命,保證她只要再胡扯一句話,馬上會被啃得連骨頭都不剩。
「你現在在哪里?」
「五條島。」白雅君有一股想要確認的沖動,但是被一雙鷹眼逼視著,她不敢把視線移動,甚至不敢遲疑。
「在誰的床上?」
「唐明。」她被訓練到連阿明都不敢說,免得又被逼問哪個阿「門A」。
「你手指上戴的是誰的戒指?」
「唐明。」對了……好像是半個月前,唐明來到白色城堡,抓著她的手指套上粉紅鑽戒,把她扛起來,抓回五條島。
……愈想愈悶,沒有像白馬王子一樣抱起她,讓她享受當公主的浪漫,卻像個突然闖進來,強搶民女當押寨夫人的山寨大王。
「你嫁給誰?」
「唐明。」她更悶了,穿著名設計師林大荷親手設計的婚紗,尾巴拉得好長、好長,拖得整條街都是……
走進戶政事務所登記結婚,讓看熱鬧的群眾羨慕不已,以為一對新人是從禮堂過來,一問之下只是穿著名設計師設計的婚紗來戶政事務所登記結婚,在戶政事務所大門口拍個照,她領完身分證,從鑽石單身女子變成有夫之婦,就這樣嫁給唐明……
嗚嗚嗚,硬生生的掐碎她的夢想,給她一個……現實又經濟實惠連婚紗都是妹婿熱情贊助提供,讓她站在戶政事務所的大門口,整張臉紅通通連腮紅都省下來,還沒有攝影師,只有大著肚子的小荷花拿著數位相機幫他們「喀嚓」了一張「婚紗照」的——「婚禮」!
白雅君早已經從美夢中醒過來,哭得永生難忘!
就算她不想清醒也不行,唐明把她哭花了臉站在戶政事務所大門口、背景是一群笑得樂呵呵還比「YA」的圍觀群眾的「婚紗照」,洗成八十寸的巨幅照片掛在房間那面泛白的牆上,讓她一下床就得面對「現實」。
「你愛誰?」
「唐明。」嗚嗚嗚……每天早上都要被審問一遍的酷刑,他到底要玩到什麼時候啊!
「早餐想吃什麼?」
「唐明……啊?哪有人這樣——」白雅君還來不及抗議,嘴巴就被堵住了。
每天早上她都要被騙一次,每次都上當,唐明正在努力找回過去那個腦袋很靈活、足以和他唇槍舌戰好幾回合的……他的小白。
「嗚……惡……阿明……你好重,壓得我胃很不舒服……」
「胃不舒服?」
「嗯……我好想吐。」
唐明爬起來,狐疑地看著她一副惡心的表情,面露不可思議……但是不可能吧,兩人結婚才半個月—
不,更早之前,在白色城堡那一個禮拜最後一天……
唐明本來不抱希望了,不過昨天晚餐聊到傳宗接代的話題,白雅君很擔心她年紀不小了生不出來,大哥一臉神秘的笑容向她保證她絕對沒問題。
難道……
可能嗎?
「阿明……為什麼笑?我都想吐了你還笑,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