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唐苒回到家，腦海里還是亂七八糟一片，有齊哲寧不甘的祈求，有賀楚楚的欲言又止和心疼，更多的還是被沈翼隱瞞的心痛。
沈翼應該猜到了吧，畢竟他那麼聰明，怎麼可能看不出她的異樣，要知道她平時就算有一丁點不開心都能被他捕捉，何況齊哲寧就那麼站在那里，他怎麼耐能猜不到，那沈翼到底在想什麼？為什麼一直不解釋？
想到她一路上沉默著都沒換來他的解釋，進門之後他又若無其事地去了書房，像是完全不在乎她的所想所看，唐苒心里更難受，忍不住埋頭在膝頭，恨不得把自己整個人埋起來，就當作什麼都沒听到、什麼都沒發生。
沈翼從書房出來，看到窩在沙發上的唐苒，平靜的表情破碎，露出一絲心疼，可想到他做過的唯一一件蠢事，又冷靜下來，微笑著走向她，「怎麼了？」
被熟悉的溫熱掌心撫模頭頂，唐苒立刻紅了眼圈，抬頭看向沈翼，想從他的臉上看出異樣，「你、你不想對我說什麼嗎？」
他的動作一頓，「齊哲寧對你說了什麼？」
「沈翼……」唐苒真的快忍不住要哭的情緒，她不知道為什麼她這樣難受，明明她根本不在乎什麼齊哲寧還是誰，可想到一直信賴的人竟然也會瞞著她，心里就像是被什麼撕扯著，不明白他為什麼這樣對她。
一種從未有過的不安涌上心頭，讓她甚至開始懷疑沈翼為什麼要主動陪她開始什麼戀愛實驗，難道說，她因為別的男人傷心，所以他把他自己也當成逗她開心的玩偶奉獻出來嗎，這到底是在乎還是欺騙？
「傻瓜，哭什麼？」
「那你告訴我，他說的事情是不是真的。」
靜靜地看著她，沈翼撫去她眼角的淚水，「我知道他一定說了什麼，我也承認當初做過這些事情，別哭了。」
「你真的這樣做了？」
他沒打算隱蹣，「是。」
「你為什麼這樣對齊哲寧，還是……」她頓時一驚，「所有的人你都威脅過？」
這一次沈翼沒有開口，卻也沒逃避她眼楮。
心一下子繃緊了，唐苒幾乎不知道說些什麼。她經歷了四次有名無實的戀愛。從未隱瞞過他半分，連父母都沒說過，只有他知道她的全部事情。可是他竟然用這樣方式干涉她的生活，一面縱容、寵溺，一面又做出這種事。
沈翼他怎麼會這樣做呢？這世上再也沒有人比他更尊重她的想法，為什麼這一次……
唐苒的表情是從未有過的低落，「你為什麼這樣做？」
「苒苒，你從來沒想過我為什麼要這樣對你嗎？」
愣怔看著他，唐苒不知為何有些心虛，可又不知道為什麼有這種感覺，只是與沈翼四目相對的時候，這個男人眼里的無奈牽動了她的心。
就像是不敢相信沈翼會背著她做這種事一樣，唐苒也從沒見他這樣失態過，他竟然也會露出脆弱的表情，向來高高在上、驕傲的男人因為她而展現出完全陌生的一面，唐苒再怎麼笨也冒出一個大膽的念頭。
他這樣做難道是因為喜歡她，不然怎麼會主動提和她在一起？可是，無論她怎麼接近他，他都沒開口說過什麼，別說愛不愛，就連喜不喜歡、在不在乎的許諾都沒說過一句，只是若無其事地陪著她這些時間，卿卿我我，一句不提。
越想越迷茫，唐苒不敢繼續猜下去，只希望沈翼能給她一個答案，「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你到底是為什麼這樣做？」
雖然小時候對他有敵意，在熟悉之後卻開始崇拜、仰望他，可即便如此，唐苒也不會愚蠢地把沈翼當成完美的人。盡避他在她的心里從來都是最好的，偶爾也會意識到他的溫柔並不是給所有人，這並不讓她難過，反而慶幸有他的在乎。只是此刻突然意識到這個男人的心里還有她並不知道的秘密，這讓她不安。
唐苒想到不知不覺的時候，沈翼輕而易舉地插手她的幾次戀愛，又和她成為更親密的關系，那麼多的時間，卻始終沒有坦,無動于衷地看著她困擾，被隱瞞的無助感覺讓她心痛。唐苒越想越亂，干脆就咬著唇，強迫自己什麼都不想。
沈翼就在她的表情變來變去的時候，他也準確捕捉了眼前人的心思，有些後悔自己給她的不安，也許換個方式就能不讓她受傷，「苒苒，我之所以這麼做，是因為愛你。」
唐苒愣住，「你剛才說……」
「我愛你。」極平靜，像是喊出她名字一樣冷靜。沈翼緊緊盯著她，捕捉每一點表情，「我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可能在你收到每一封情書都對我分享的時候，我就在心里暗暗嫉妒他們，因為那些人不用頂著復雜的身分，可以輕松地陪著你享受初戀的愉快。
我嫉妒、我惱怒，所以才會在你告訴我戀愛的那天，就作好了破壞它的準備，如果有一天你要愛上一個人，那個人只能是我。」
他說出這番話的時候表情認真。聲音不急不緩，像是早已勢在必得一般。可只是瞬間，他又露出幾分脆弱，「我知道即便是這樣講，也不能彌補對你的傷害，這是我唯一做過的一件傷害你的錯事，苒苒，如果我說對不起，你能原諒嗎？」
唐苒看著眼前的男人，之前的惱怒和不解瞬間散去，一下子就只留迷茫，此刻沈翼的剖白讓她心動，賀楚楚對她的提醒她卻也沒忘記，言猶在耳，自己喜不喜歡這個男人？他喜不喜歡自己？以後又該怎麼辦？
即便他說出心事，她就能毫無顧忌地接受嗎？那他喜不喜歡她，這種在乎是因為親情還是愛情？就算是都想明白，爸媽可是一直把他當成她的哥哥……唐苒有些不敢再看他的眼楮，不敢細想未來會面對的風雨。
沈翼沒給她更多思考的時間，他走得更近，伸手想抓住她的手，「苒苒，你不用多想，一切有我。」
驟然听到這麼多，她根本什麼都想不明白，下意識躲閃掉他的觸踫，退了一步，垂下頭，「我、我不知道……」
因為不敢看，所以沒有看到，沈翼看著她退後半步的樣子，眼里閃過一絲驚訝和疼痛，「苒苒……」
「我想回家，今天什麼都不要說了好不好？」唐苒知道她沒出息，可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做，事情來得太快，她腦海一片空白。
表情鄭重起來，沈翼凝視她，「你不用思考別的問題，只需要告訴我你對我有沒有同樣的感情。」
「我……」
「別害怕，沒什麼可怕的。」
「你別逼我。」
「逼你，你以為我是在逼迫你？」他最不可能做的事情就是逼迫她，不然何至于到了如此地步。
「沈翼。」
這一次沈翼再也藏不住失望，眼眸微眯地打量眼前的女孩，她把戀愛過程一字不落地對他說出來的時候,他的心都沒有此刻的冰涼。他費盡心思用那麼愚蠢的辦法換來的時間，等到今日，就只是想有更多的把握得到她的心才開口。可他現在懷疑這個決定是不是在當初就是錯誤的，他更應該在幾年前就直接告訴她他的這份感情。
這份疑惑讓沈翼的情緒也有了起伏，「我以為你雖然迷糊，只要我把握時間告訴你我的心思，你就會答應。現在你到底在想什麼？我們已經在一起了，無論之前我是不是做錯事傷到你，你現在都是我的人，你忘了你今天早上還躺在……」
「別說了！」唐苒漲紅了臉，亂麻一般的各種麻煩瞬間絞在一起，讓她手足無措，看著沈翼執著想要得到答案的目光，頓時口不擇言，「就算你愛我，我們也不可能在一起啊，根本沒有以後。」
沈翼瞬間面沉如水，並不是憤怒，卻是讓她看著膽顫心驚的冷冽。
「苒苒，你剛才說了什麼？再重復一遍。」
「我們怎麼可能在一起，爸爸、媽媽都會反對，我也從未想過。」
他突然失笑，卻沒有絲毫溫度，「有趣，真有趣，我以為只要我能掌握自己的命運，成為有能力給你幸福的那個人，讓你愛上我，你就會毫不猶豫地接受我，原來根本不是如此。
你從未想過我對你的好，我可以容忍，你本就單純，沒心沒肺，我願意等著你，也可以給更多時間。可我不能理解的是，你到底是懷著怎樣的心情和我躺在一張床上，給了我希望，在我的床上喊我的名字，你難道不記得道些夜里都是和誰抱在一起？」
「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是你要我戀愛實驗，我……」
她月兌口而出的話像是鋒利的刀落在他的心頭，沈翼心寒地道︰「你是說我逼迫你作了這樣的選擇嗎，我以為你就算沒想明白，也應該是有些感覺的。」
看他面色冰冷，唐苒的心跳得飛快，不安涌上心頭，「我真的不知道，什麼都不知道。」「原來你真的很沒心沒肺，這樣簡簡單單就抹去了一切。」沈翼忽然一笑，滿臉自嘲地搖搖頭，「你听清楚了，我沈翼從不玩小孩子的戀愛游戲，做過最蠢的事情就是那件事，自信地以為你會接受我的對不起，和我在一起，現在證明這是一個錯誤。」
「沈翼。」
「別用這種眼神看我，我不需要同情，你如果想讓我死心，選擇不和我在一起，就只能有一個理由。」緊緊握著她手腕，讓她抬頭看著自己，沈翼面色冷冽，「那就是你不愛我。」
「沈翼，我……你別這樣。」
希望成了失望，心疼得厲害，沒辦法放棄驕傲，可沈翼還是忍不住再三確定，「你真的沒有喜歡我嗎？一點也好，想清楚再說，我有耐心等你。」
唐苒的雙唇翕動著，想說什麼，卻又不知怎麼開口。她現在知道齊哲寧面對沈翼的時候為什麼緊張了，因為當他這樣冰冷看著她的時候，從來沒被這樣對待過的她幾乎失語。
從未說過一句重話的沈翼竟然用這樣失望的眼神看她，她是不是做錯了？唐苒還想怎麼開口，本被握緊的手腕卻已經被放開。
沈翼深深地看她一眼，扯動嘴角露出一抹笑，「我知道了。」
「沈翼。」
「鄒雲帆今天找我是想讓我幫個忙。」
「沈翼。」她的語氣急切起來。
「可能需要忙很久，還有公司的事情這麼多，真的是沒辦法休息。」
「沈翼。」
沈翼已經整理好表情，微微一笑，「我想在公司住一段時間，也方便處理急事，晚上休息的時候要關好門，這不是在家里，沒人陪你。」
「沈翼！」
「好了，別哭，我們都需要冷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