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姊鎮宅 第十九章 成親做夫妻

作者 ︰ 簡瓔

這是樓伸雲為官以來,上朝的腳步最為沉重的一天,平日里總是精神矍鑠的他,今日像個日暮途窮的老人,渾身像被抽干了精氣神,顯得淒苦。

偏偏冤家路窄,在宣政殿前與安松春狹路相逢,安松春那滿臉笑容和喜氣洋洋,與他恰成對比。

「哎呀,樓老,恭喜恭喜啊,听聞皇上一大早就往您府上送了聖旨賜婚,府上要辦喜事了,真是可喜可賀。」

樓伸雲寒著臉,冷淡地道︰「彼此彼此,皇上不也往你府上下了賜婚聖旨?」

「怎麼會彼此彼此?」安松春目光里帶著某種你知我知的曖昧笑意。「我的準孫媳婦兒可是敬親王府的南康郡主,樓老您的孫媳婦兒是哪家的姑娘,恐怕是滿朝文武未有人听聞過啊!炳!炳!炳!」最後還活力十足的大笑了三聲。

樓伸雲實在厭惡那小人得志的嘴臉,可自己孫媳婦兒上不了台面又是不爭的事實,只能把皇上和安松春恨得牙癢癢,恨恨的想著他一生光明磊落、為朝廷盡心盡力,如今既然皇上不給他臉面,他也不自討沒趣了,今日就辭官圖個耳根子清淨,也不必再看安松春和敬親王府結了親家之後的得意。

「我說樓老,您不會想要辭官吧?」安松春眼中笑意點點。「皇上畢竟是您的孫女婿,您應該不會和皇上斤斤計較才是,不會因為皇上偏袒我一些,您就不開心吧?」

樓伸雲一口老血梗在喉嚨里,噴也不是,不噴也不是,偏偏經過的文武官員都紛紛停下來向他們兩人道賀,更令他如鯁在喉。

就這樣,樓伸雲一路僵硬的進了宣政殿,總覺得今日眾人看他的眼光格外不同,他雖站得直挺挺的卻感覺有如芒刺在背,渾身都不舒服。

樓思修看在眼里頗有些糾結,忍不住移了步履。「爹——」樓伸雲眉頭一蹙。「我沒事,回你的位置去。」

「皇上駕到——」殿中頓時落針可聞。

李凌坐在寬大的龍椅之中,自然知道今日朝上那不尋常的氣氛為何而來。

他今早下的那兩道賜婚聖旨,雖然一個是天臨的要求,一個是天愛的頑皮,可對眾臣來說那就是風向球。金殿上,李凌看著丹墀玉階之下烏鴉鴉一片的百官,下達了推廣曲轅犁的旨意。

旨意一下,眾人面面相覷。

雖然不太明白那曲轅犁有什麼好的,但皇上開金口要推廣,眾臣自然高呼遵旨。

約末一盞茶的議事後已無人再出班請奏,徐公公得到皇帝的眼色便手把拂塵向前一步,對著台階下的文武百官喊道︰「有事起奏,無事退朝。」

今日朝中無大事,最大的事就是皇上那兩道聖旨了,因此也沒人再稟報什麼,就此退了朝。

一退朝,許多官員紛紛向安松春走過去道喜,眾人將他圍在中間,大有以他馬首是瞻的意味,敬親王並無官職在身,今日也特意進宮來偕同安松春這個準親家一起去向皇上謝恩。

「安大人,南康郡主將是您的孫媳了,皇上如此大的恩典,想必雪妃娘娘懷上龍嗣也是指日可待之事,下官就先在這里恭喜您老了。」中書令胡海德第一個跳出來選邊站。

緊接著眾官員你一言我一語的拍足了安松春的馬屁,而一同走出宣政殿的樓伸雲這里就形同冷宮了,沒半個官員來靠近。

果然牆倒眾人推,眾人都在心頭揣摩皇上的用意,安氏一族的身價頓時就尊貴了起來,[]而相對的,樓氏一族的官員個個像斗敗的公雞似的,下了朝垂頭喪氣、無精打采,他們原以為皇上寵愛皇後必定愛屋及烏,哪里知道君心難測,皇上終究還是忌憚外戚的。

雖然百般不願,可聖旨不得不從,樓伸雲和駱氏都因為極度不悅而不肯管這檔子事,樓思修只好親自派了官媒上孟家提親。

孟百剛、杜錦娘听聞上門求親的是內閣首輔門第,且是皇上賜婚,驚得下巴都快掉了,媒人說的聘金雲雲他們全沒听進去,光是皇上賜婚四字就夠叫他們手足無措、沒法反應了。

銀衫在內室,一直等到媒人走了,外頭的喧嘩靜了下來這才出去。

皇上賜婚哪,怎麼鬧出這麼大的動靜?樓天臨事先也沒跟她說,只昨兒個夜里派路明來說讓她好好睡,今日有許多事等著她,她怎麼也沒想到竟然是皇上賜婚這等大事。

「衫兒……」孟百剛和杜錦娘看著女兒,兩人的神色是同樣的惶惶然不知所措。

「無事,不就是皇上賜婚而已。」銀衫一笑,說得好像這事很平常似的。「娘就好好照料爹,嫁妝的事就交給白姨,你們不用擔心。」

杜錦娘期期艾艾,「可婚期竟然訂在十日後,這也太趕了,根本來不及趕制嫁衣繡活……」

大寧朝的規矩,女子備嫁都是半年以上,新娘子親自要做的繡活不少,至少要半年才夠準備。

銀衫笑笑說︰「京里有名的繡莊多的是,只要有銀子都能置辦起來,娘就不必操這個心了,您眼楮也不好使,千萬別想著要幫我做嫁衣,多做點爹愛吃的才是正經。」

孟百剛點了點頭。「你既然這麼說,我們就听你的。」

恩公說過,銀衫鬼門關里走一遭,醒來已判若兩人,不但能自個兒掙銀子,做事也有了定見,而那樓大人又問起銀衫的身世和身上的胎記,怕是已找到銀衫的親生爹娘了。

他將銀衫扶養至今,能看著她好好出嫁他已經很滿足了,如今她還能嫁進高門大戶,一輩子衣食無虞,他這個做爹的也別無所求了。

今日,京城有兩場喜宴,一是樓首輔府,一是安丞相府。滿京的官員和權貴都面臨兩難的選擇,到底要出席哪場喜宴啊?

照理,皇上將南康郡主許配給了安之洋,那麼安丞相自然是壓樓首輔一籌了,可皇後娘娘是姓樓的,若是生下龍子,長子嫡子,那就是板上釘釘的太子了,雪妃怎麼生也是庶的,這可沒得比。

所以了,因著皇後將來可能會誕下大寧下一位君王的原因,樓府的喜宴並沒有太難看,也坐了五成滿,另外那收到帖子沒有來的五成,自然是去安丞相府了。

雖然是辦喜事,樓伸雲咳聲嘆氣,開口閉口總是自己一生為朝廷鞠躬盡瘁卻落得如此下場雲雲,郁郁寡歡不見半點喜色。

駱氏同樣不滿意,總在嘀咕這婚禮也辦得太趕了,三書六禮要兩天內湊齊,整個府里都動起來,婚前五天納征過大禮,完聘那日,她雖然故意裝作漠不關心,卻也知道兒子送了三十六抬的貴重聘禮去孟家。

同時,她也打听清楚了,原來兒子要迎娶的姑娘就是長樂長公主口中的狐媚子,那在白陽縣勾引糾纏她兒子的姑娘,那姑娘不知何故竟也攜家帶眷的搬到京城來了,眼下那一大家子就住在她兒子名下的宅子里,將來恐怕她兒子還要養活妻家,讓她越想越是氣悶,對未曾謀面的媳婦兒也就更不滿意了。

樓思修倒是吩咐張管事要好好操辦婚事,重新修葺內宅,該購置的物品都需置辦起來,好迎接新媳婦進門。他雖然不解皇上為何要如此做,但他相信皇上,皇上心思向來深,這麼做一定不是毫無理由。

吉時到,兩家的新嫁娘同時上了喜轎,南康郡主的十里紅妝和孟家的十二抬嫁妝成了對比,看熱鬧的百姓不

在話下,這事當然也傳到樓府了,令樓伸雲和駱氏更是心存芥蒂。

他們不奢望十里紅妝,可嫁進他們這大寧歷史最悠久、門第最顯赫的府第,怎可只準備區區十二抬嫁妝?這不是存心要叫天下人笑話他們樓家嗎?

銀衫對這一切都一無所知,她五更天就被白娘子喚起床洗漱沐浴了,花錢請來的全福嬤嬤給她開臉、梳頭、化妝、穿吉服,折騰了不知多久,跟著嫁娶的儀式也不輕松。好在大寧朝沒有鬧洞房的規矩,樓天臨挑了她的蓋頭,與她喝了合巹酒就出去應酬賓客了,她發了喜錢給喜娘,讓喜娘退下,房里就剩她一個。

她原就沒有貼身丫鬟,也沒有陪嫁女乃娘啥的,自己一人坐在新房中更形孤單,也不知道樓天臨應酬賓客何時會回來新房,她開始覺得餓了,也有點不真實的感覺,他們這就成親了嗎?以後,他們就是夫妻了嗎?

正胡思亂想著,外屋有了動靜,有人掀了簾子進來,是一個模樣清秀伶俐的丫頭,朝她一福身。「少夫人,奴婢荷花,少爺讓奴婢來伺候少夫人。」

銀衫對她一笑。「好,有勞你了,先幫我把珠冠卸下來吧,挺重的。」

荷花幫她把珠冠卸下,又伺候她用膳,一邊說道︰「少夫人,這里是少爺住的地方,叫做朗月閣,奴婢是家生子,自小在府里長大,少夫人有什麼事都可以問奴婢。」

銀衫第一個想問的不是府里的事,而是跟她的銀子息息相關的事。「荷花,你可知道慕容商行?」荷花一臉詫異。「自然知道,慕容商行的姚少爺是少爺的知交好友。」

銀衫有些意外,原來樓天臨識得慕容商行里的人啊,她問荷花倒是舍近求遠了,要是知道他在慕容商行有熟人,直接問他就行了。

既然問都問了,左右眼下也無事就權當跟荷花閑聊好了。「我想找的是慕容商行的少夫人。」荷花瞪大了眼。「慕容少夫人就是姚少爺的親姊。」

銀衫一愣。那她真的問樓天臨就好……不,是直接請他帶她去慕容商行找人就好。

「少夫人,時候還早,奴婢伺候您去沐浴吧。」

一臉的濃妝,銀衫正想好好洗個澡,連忙點頭。

淨房就在房間後面相連的梢間里,十分方便。荷花備下了熱水,扶著銀衫進木桶里泡澡,掬水為銀衫洗頭,伶俐的用干帕子將銀衫的濕發絞干便識情知趣地退告,讓銀衫自在的泡澡。

許是太累,銀衫不知不覺的睡著了,直到荷花又進來將她喚醒。「少夫人,外頭賓客差不多要散了,奴婢扶您起來。」

言下之意,少爺快回新房來了。銀衫聞言,心里不由得一跳。

現在才來想洞房的事也太晚了,幸好她也不是一竅不通,身為現代人,該懂的知識還是有的。

荷花服侍銀衫穿上大紅織錦緞的繡衫,贊嘆道︰「少夫人腰上的梅花胎記好美,奴婢听說,宮里的梅太妃身上也有朵梅花胎記。」

銀衫對原主身上有什麼胎記並不在意,雖然那日樓天臨曾提起她的胎記,但她不以為意,即便這梅花胎記是尋找她親生父母的重要線索,可就算找到了也是原主的親生爹娘,她真是沒太大感覺。

听荷花這麼一說,她只打趣地笑道︰「原來梅花胎記這麼尋常啊。」回到房里,荷花為銀衫梳了個簡單的發髻便退下了。

夜色已深,房里紅燭高燒,銀衫這才緊張起來。

算起來,她和樓天臨打從回京之後就沒再見面了,因為按照大寧禮儀,新郎新娘在婚前一個月是不可以見面的,他們從皇上賜婚到成親只有十天,這十天自然是不能見面的。

雖然不能見面,但他每日都有書信給她,讓她什麼都不要想,只需好好備嫁就行了,並告訴她,皇上之所以同意賜婚是他用曲轅犁交換來的,如今皇上已下旨在全國各地推廣曲轅犁,若是收糧有成自會論功行賞,那麼她將是第一功臣。

她心里想著樓天臨,眼楮也不由自主的盯著房門,想著他何時會進來。

就在她想著的時候,樓天臨便推門進來了。她頓時有些慌亂,還有些無所適從的慌張,卻突然想到他們第一次見面時,當時她就覺得這年輕男子真是好看,未料,竟然會成了她的夫君。

「等很久了吧?」樓天臨噙著笑容,說話的語氣和面上皆薄有酒意。

屋內喜氣洋洋,燭光搖曳之下,銀衫坐在桌邊,整個人仿佛暈染在微紅的幻影中,明麗的小臉更顯動人。她終于屬于他的了……他情不自禁的走向她,伸手捧住了她的臉,含住了她的唇,靈活有力的舌鑽進了她的口中,用力的勾掃吸吮。

銀衫閉上眼楮沉溺在他的吻里,他身上的酒氣也迷醉了她,前生郭啟軒多少次要求她都不肯答應,原來是為了留待此刻與他一同體驗靈肉合一的美好。

樓天臨嘗到了接吻的美妙滋味,迫不及待想要更進一步,他不由分說的把銀衫抱了起來,幾步走過去放在床上。

銀衫原還想問他要不要吃點東西的,被他這麼一抱起,她頓時忘光了要說的話,只听到自己的心跳一聲大過一聲,她仿佛被他點燃了一團火,她的身體同樣在渴望著他的觸踫**。

樓天臨把她放在床上,順勢壓了上去,他那灼熱又沉重急促的呼吸令她敏感的蜷縮起腳趾,她抑制不了自己的本能反應,從身體內散發出一股酥麻……

「衫兒……」他柔柔地喊她的名字,埋首在她胸口輕輕的啃咬,月白色的雪兜包裹著她渾圓的雙峰,造成了極具誘人的視覺效果,他看得呼吸急促、目不轉楮,像要一口吞了她。

銀衫雙頰通紅,渾身發熱,害羞地道︰「在這呢。」

這一刻,她真心慶幸自己前生沒有和郭啟軒結婚,樓天臨是她前世今生獨一無二的夫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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