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我是毒隻果 第十六章

作者 ︰ 午茶

第六章

白隻覺得自己的胸腔快要炸開了。

「白隻,呼吸。」

耳邊傳來他緊張的提醒聲,她這才大口喘息,新鮮空氣涌入肺部的剎那,她陷入混沌的腦袋頓時清醒過來。「嚴讀,你剛才在做什麼?」

即使那只是蜻蜓點水的一吻,她還是在意得要命。

她用指尖撫過唇瓣,上頭依稀有著他留下的殘溫,她甚至還能隱約聞到薄荷香氣,他的氣息清新好聞得令她回味,在她還尋不到春心蕩漾的痕跡,他已退開身體,徒留她滿心悵然。

嚴讀輕咳一聲,雙耳燒紅,面對她一雙燦眸直勾勾的盯視,他只能故作鎮定,忽視心跳失速的緊張感,極盡所能地將聲線保持平穩,「我在吻你。」

「為什麼?」她屏息問道。

為什麼?嚴讀同時在內心自問。

他想起了那日午後,少女嘴邊殘留著杯子蛋糕的女乃油香氣,以無心的姿態硬生生闖入他毫無防備的心門。

沒有任何理由,他心底就是烙印上了十六歲的她,從此,他在意她的一切,只希望她的眼神能夠停留在自己身上,即使過程中他曾經因為痛苦而逃避了這份情感,可是現在,他看著幾乎被痛苦吞沒的她,他涌起了想要擁抱她的沖動。

他想要保護她,想要一直守護著她。

他想,這就是原因了。

「因為我的大秘密。」他輕聲回道,不再退縮也不再掩飾。

什麼大秘密?白隻皺眉思索,接著記憶停駐在某一年她曾經偷看過的那封情書,一雙眸子逐漸睜圓,不可思議地瞪著他。「你……那……我……」

她驚訝又詫異,一時之間連句話都說不好。

她不明白,他分明是討厭她的,不是嗎?

「白隻,你不喜歡我吻你嗎?」嚴讀忐忑不安地撇開了視線,不去看她直率的眼神。

她不喜歡……與價值,所以他才會在面對任何事物時顯得特別冷淡與悲觀?

「那你喜歡我嗎?如果是大秘密的話,是從我十七歲就開始了嗎?」白隻單刀直入的問。

嚴讀以掌抹臉,企圖抹去滿臉燥熱,卻發覺自己居然緊張到掌心冒汗,又將手放回雙腿上。「嗯,從你十六歲開始。」

「十……十六歲?!」她難掩震驚,盯著他困窘的神色。「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我十九歲那年你交了一個女朋友,對吧?」她雙手環胸,頗有興師問罪的態勢。

他沒意料到她會提起這件往事,輕嗯了一聲。

「你說你從我十六歲開始就喜歡我,怎麼後來你會和其他女生在一起?又為什麼直到現在才承認你喜歡我?這不合邏輯啊!你該不是因為同情我、想要安慰我才吻我的吧?

在我的記憶里……你一直是討厭我的。」她分析得很理智,甚至開始斤斤計較起那段曾被他討厭的曰子。

他根本一點都不懂,其實她心里一直很受傷。

嚴讀陷入沉默,尋思著該如何啟口。

靜謐的空間忽地傳來喵嗚一聲,白隻看向聲音來源,就見小壞又鑽進她的洗衣籃里,把她待洗的內在美叼了出來,她沒好氣地罵道︰「小壞!你怎麼這麼壞,老愛咬走我的內衣!」

小壞喵嗚一聲,靈巧輕盈地撲進主人懷里,獻寶似的將32C再度交付在主人掌中,等著獎勵。

嚴讀啼笑皆非,白隻羞赧到直想挖個地洞鑽進去,原本詭譎的氣氛被小壞這麼一鬧,頓時充滿滑稽的詼諧感。

他眸光柔軟地看著愛貓窩在懷中撒嬌,緩緩開口,「你還記得小壞來的那一天嗎?」

小壞來的那一天?白隻皺眉,努力在回憶里索。

「如果你還記得的話。」

他說話時的眼神帶著傷痛,又氤氳著眷戀,本以為對她與對自己的心意再也無能為力,沒想到是他低估了對她的喜歡,那樣深深的、想要將她佔為已有的,喜歡。

「白隻,你的方向盤偏掉了,往左,再往左!」坐在副駕駛座的嚴讀緊抓著車把手,克制自己不去握住偏掉的方向盤,指導的口吻中有著逐漸攀升的緊張感。

「噢,姊姊——啊——」坐在後座的白雪頭皮發麻,看著車子偏離車道,恐懼驚呼。

「欸,不要緊張嘛你們,害我也跟著好緊張喔。」白隻雙肩緊繃,直盯著前方,听著嚴讀的指示握好方向盤,再輕輕踩著油門往前進。「好了好了,我們快到家了,現在只要把車停好就可以了。」

兩位乘客屏息地盯著白隻用笨拙又不熟練的動作打檔、轉方向盤、看後照鏡再煞車,再打檔、轉方向盤……花了將近五分鐘的時間才完成倒車入庫。

直到車子熄火,白隻听見白雪吐了好大一口氣,她沒好氣地給了妹妹一個白眼,「小雪,姊我的技術算很好了,等明天我考到駕照,一定馬上回來載你去兜風。」

白雪干笑,踏著虛浮的步伐下車,踩到地面的瞬間,她感動得眼眶泛淚,她看著嚴讀沉穩地下了車,滿心欽佩地道︰「小舅,你真的好勇敢,下次姊姊練車不要再找我了,拜托。」真的好可怕。

「這趟是你自己要跟的。」嚴讀好氣又好笑地睨了白雪一眼,接著看到白隻垂頭喪氣地走在前頭,他毫不猶豫地追上她的步伐。「開得不錯啊,明天你一定可以順利考到駕照的。」

「真的嗎?」白隻扁著嘴,頓住腳步,想起一路上白雪的驚聲尖叫、他緊繃著臉孔的指導,她的自信心立即降到了最低點,對于明天的考試一點把握都沒有了。

「相信我,你做得到。」嚴讀的雙手撐在雙膝上,彎與她平視,眼眸中盡是對她的豐沛信任。

她被他的堅定眼神鎖住了思緒,剎那間她不知該如何回應這雙陣子,只能傻傻的望著他。

這兩年來,她知道嚴讀始終用他獨樹一格的方式疼愛著自己,甚至有時候連她自己都會懷疑,他的大秘密是否還存在著……她偶爾還會產生錯覺,以為自己是他眼神中的所有與重心,而她近來眼神也總是習慣性依戀地尋著他的身影。

「嚴讀。」

一聲陌生的呼喚拉回了她的沉思,也讓她暫時逃開嚴讀設下的魔障。

嚴讀一雙盛滿柔情的眼神在觸及不速之客後,快速地覆上一層霜,他站起身往前邁去,出聲招呼,「媽,你怎麼會來姊這里?」

陳巧慧的眼神溜往兒子身後的白隻,並將她從頭打量到腳,「最近老是找不到你的人,打電話要跟你約時間見面,你也老是找借口敷衍,有正事要找你談,還得親自走一趟才能找著你的人。」

嚴讀眉頭蹙起,就見白隻正佇立在母親的目光中,他抿緊唇,稍稍移動腳步,擋住了母親的注視。「有什麼事這麼急?」他不耐煩的詢問,拚命壓抑著想要轉身離開的沖動。

「嗄?慧女乃女乃,你怎麼來這里了啊?」本已從車庫走入屋內的白雪,在瞧見身後沒一個人跟上後又尋了回來,她假裝沒瞧見小舅臉上顯而易見的怒氣,更不著痕跡地走到姊姊身邊牽起她的手,做好隨時開溜的準備。

「喔!小雪啊!你小舅舅最近老是不肯見慧女乃女乃,我有些話想和他談談,你就先回屋里吧。」陳巧慧一見到白雪,嚴厲的臉部線條頓時變得柔和,嘴角彎得不能再彎,面對眼前這位嚴家老爺捧在手掌心呵疼的千金小孫女,陳巧慧是一點也不敢怠慢。

白雪綻露甜蜜討喜的笑容,說道︰「好的,那慧女乃女乃和小舅請慢聊,有任何吩咐我們都在屋里喔!」

陳巧慧和嚴讀母子倆感情不睦是嚴家人心照不宣的秘密,此刻白雪若再繼續聊下去,怕是會掃到台風尾,而白隻因為極少出席嚴家的家族聚會,關于這些台面下的八卦更是完全沒興趣,可是事關嚴讀,她就無法坐視不管。

白雪見姊姊一臉還想再繼續待下去的表情,連忙使出力氣連拖帶拉地將姊姊給拉進屋里。

但白隻卻頻頻回首,眼神中充滿溫柔的關切,讓嚴讀幾乎收不回視線,他知道母親正在看著他的一舉一動,他只好戀戀不舍地收回目光,一並收拾著紛亂的情緒。

「找我有什麼事?」

「你知道老爺最近為你挑了個女孩子的事吧?」陳巧慧不浪費時間,直接問道。

嚴讀嗤之以鼻,「這都什麼年代了!」

「誰教你近幾年身邊都沒有女朋友,老爺擔心啊!」她皺起眉頭,假裝不在意兒子輕蔑的語氣。「老爺親自為你挑選的女孩各方面條件都很不錯,見面的時間也確定了,你就去看看吧。」

「只要見面就好?」嚴讀可不相信。

「當然,如果你們彼此互相欣賞,也可以順勢將這門親事訂下來。」

「媽,你也把我的婚姻打算得太理所當然了。」

他明白母親的個性,對于自己的父親極為尊敬親愛,一旦父親決定的事,母親絕對會傾全力去支持並協助完成。

只是他從未想過,有一天他的婚姻也成為母親的盤算。

面對兒子顯而易見的抗拒,陳巧慧思付著該如何拿捏談話尺度。

嚴讀卻已不耐煩地下了逐客令,「你回去吧,我不會和那個女孩見面的。」

她被兒子冷傲的態度激怒,開門見山地道︰「這些年來見你總是單身,我和老爺一度還擔心你的性向問題……現在看來完全是我多慮了。」

正要轉身進屋的他訝然回首,就見母親一臉篤定地說道——

「你喜歡那個丫頭多久了?」

嚴讀掄緊拳頭,不予回應。

「一年?兩年?三年?還是打從見到那丫頭的第一眼便喜歡上她了?」陳巧慧見兒子不打算回話,嘴角撇了撇,「你最好是死了這條心,白隻那丫頭不可能成為你的伴侶。」

「為什麼不可能?」他咬著牙問道。

兒子的回應無疑是承認了他對白隻的感情,陳巧慧長嘆一口氣,回道︰「她才十八歲,還不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

「這不是問題。」嚴讀將頭撇開,不去看母親充滿憐惘的神情。

「嚴讀,一旦你和她搭上了關系,失去記憶的嚴薇就得知道白隻其實不是她的親生女兒。」陳巧慧言詞犀利,「這是你想要的嗎?」

嚴讀渾身一震,視線盯著不知名的遠方。

見兒子沉默,她眉頭一挑,又問︰「還是你希望全世界的人都知道白隻其實是白天成的私生女?」

他的神情出現一絲脆弱,看向母親,心里涌現了許多無可奈何的悲傷,為何在得知他所想要保有的、僅有的愛情時,他最親密的母親給予的不是祝福,而是一再殘酷的摧毀?

「你好好想想,白隻現在才十八歲,她沒辦法承受外界的指指點點,在嚴家的羽翼下,她才可以飛得更高更遠。」陳巧慧撇開頭,不願看到兒子落寞的神情。「私生女的身分你可以接受,但白隻能不能承受?她如果承受了,嚴薇能不能承受?」

「不要再說了!」他低吼道,一顆心被母親的字字句句刺得千瘡百孔。

陳巧慧被震得倒退,步,她深吸了口氣鎮定心神,才又說道︰「反正已經和對方約好後天見面,你不想來也得來,要不然我會想方設法讓白隻那丫頭知難而退。」

「不準你踫她!」嚴讀口吻冷冽。

「不準我踫她,就做你該做的事!」頭一次瞧見兒子如此狠絕的神情,她撫著心口,憂慮這次是否將兒子逼得太緊,但想起老爺對兒子的期許,她稍稍整頓慌亂的心緒,命令道︰「總而言之,你最好是斷了對那丫頭的念頭,對你、對她、對大家都是件好事,我先走了,別再不接電話。」說完,她離開得極為匆促又倉皇。

嚴讀瞪著母親離去的背影,心里充滿無奈的恨意。

憑什麼她可以決定他的人生?又憑什麼她企圖主宰他的愛情?而又是為什麼,他最後總得像尊傀儡似的,任她恣意妄為的操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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