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賀朝陽的目光直直地看過去,李初陽與他對視須臾後,嘴角一抹冷笑,轉過頭去,眼楮里沒有任何感情,彷佛他只是一個陌生人一般。
賀朝陽的心里忽然生出一股委屈來,他覺得她很是眼熟,她的眼里對他卻是厭惡和冷漠。不過,李曼曼說被她推了,應該是無稽之談,這個女子身上散發出來的氣場傍人的感覺很是磊落,應該干不出這樣的事。
「好了,都說你是不小心踩到裙擺了。」賀朝陽不耐煩地看了李曼曼一眼,然後對著李初陽冷漠的臉,點了點頭。
李初陽還他的還是那一抹冷笑,然後別過頭去。
賀朝陽的小心髒再一次受到了傷害。這個女人剛才還看到她笑得很是開懷,為何對他就這般冷漠?賀朝陽郁悶地看了她一眼,不再言語,舉步就走。
李曼曼當然也看到了李初陽嘴角的冷笑,只覺得那是李初陽對她的嘲笑,當下氣得不行,這個女人,以前跟表哥的那一段過往她都不予追究了,居然還敢公然嘲笑她。
「李初陽,你什麼意思?」李曼曼二話不說,上前指著李初陽就質問。
李初陽一臉莫名其妙地看著她,那眼神像在看白痴,「這位小姐,我都沒說話,不知道你這是什麼意思指的是什麼意思?」
李曼曼被她一問,卡了。對啊,李初陽只是嘲笑她,又沒說話。
「你、你是沒說話,但是你臉上都寫著了。」
「哦?我的眼楮可沒長在頭頂,當然看不見我臉上寫了什麼。既然你看到了,不如你告訴我,我臉上寫什麼了?」
「噗……」也不知道是誰,沒忍住,笑出了聲。這一聲笑,像是開了閘一樣,頃刻間又有幾人小聲地笑。
李初陽的這句話,誰都听出來了,她在罵李曼曼目中無人,眼楮長在頭頂上了。
李曼曼當然也听出來了,當下氣得口不擇言地罵道︰「你才沒教養、沒婦德……」
賀朝陽在听到李曼曼叫出李初陽的名字的時候,腳步一頓,這個名字好生熟悉。他不動聲色地看著李曼曼吃癟的同時,也見識到了那女人的牙尖嘴利。李曼曼就是個虛張聲勢的紙老虎,根本說不過她的。
想到這里,賀朝陽將李曼曼拉到自己身後,「姑娘口才甚好。表妹頑劣,得罪姑娘,在下替她跟姑娘道歉。」
縣太爺出來說話,誰還敢看笑話。但是看賀朝陽的眼神,明顯帶著不滿,更是有幾人對他投來不屑的目光。
賀朝陽也察覺到這些目光,心里甚是疑惑,卻也沒說什麼。
李初陽看著他拉著李曼曼的手,眼神有一瞬間的失神,但很快就回復清明。他替她道歉?呵呵,好,好得很。李初陽再看他們的時候,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一對狗男女,有什麼好看的。
李初陽嘴唇輕啟,臉上都是笑意,眼神卻冰冷得可怕,「哪敢讓縣太爺道歉,只要縣太爺看好你的表妹,不要到處亂咬人就行。」她冷冷地嘲諷了一句後,不再看他們。
同桌其他人見狀,立刻岔開話題。
賀朝陽雖然不滿李初陽話語間的諷刺,也沒說什麼,只覺得這個女子太斤斤計較了。男子漢大丈夫,這點肚量還是要的,跟個小女子逞口舌之快是不明智的,當下不跟她計較,拉著李曼曼走了。
李曼曼見賀朝陽沒為自己出頭,一臉的不高興。
李曼曼隨著賀朝陽走了,在他看不見的地方,回頭挑釁地看著李初陽,李初陽回以一個無視的姿態。
等賀朝陽一走,李初陽一直繃著的神經才放松下來,只是臉上再也沒有之前的笑意了。
她默默地用筷子戳著碗里的菜,腦海里都是剛才賀朝陽回護李曼曼的畫面,連身邊的趙亮說了什麼都沒听見。
賀朝陽落坐後,也沒听李曼曼在那說李初陽的壞話,腦海里總是跳出那模糊的身影,雖然看不清表情,但他就是覺得那個人在對他笑。
再聯想剛才的那個女人,她對自己一副冷冰冰的樣子,于是賀朝陽的眼神總是不受控制地瞥向左邊,只見剛才還一身刺的人現在的背影看起來格外的落寞,這讓賀朝陽的心不由得一緊。正猶豫著要不要做點什麼的時候,身邊的那個人也不知道跟李初陽說了什麼,她對對方笑了笑。看到這里,賀朝陽心里忍不住泛酸水。
「表哥,看什麼呢?上菜了。」一旁的李曼曼說了半天也沒得到賀朝陽的一個回應,立刻不滿地拽了拽他。
賀朝陽沒說什麼,收回視線,讓自己的視線看著桌上那一盤盤美味的佳肴。可只片刻,他又忍不住地去看李初陽。就見那兩人還在說著話,甚至那人用筷子朝她碗里挾菜,看起來很熟悉的樣子。
賀朝陽的手不自覺地握緊。挾菜,這麼親密的舉動她都不阻止,他們倆是什麼關系?
再看,那一桌的人似乎都認識李初陽,頻頻有人跟她說話,而且還都是男的。其中,賀朝陽還發現有幾個人看她的目光色眯眯的。那種恨不能剝開對方的衣服看個明白的猥瑣眼神,讓他很是氣憤,這些個人都是打哪冒出來的?誰讓他們跟她坐一桌的?何永昌呢,怎麼安排的?
賀朝陽的眼神四下一看,沒找到何永昌,只緊握著手,青筋都爆出來了。隔著距離,賀朝陽看得眼里冒火,恨不能將那菜盤子隔空砸到那幾個人的臉上。
都能當人家爹了,還這麼看人家,真的不覺得羞恥嗎?看來他有必要整頓整頓這些所謂的商人們的道德品格。
再看李初陽,一臉淡定,從容不迫,賀朝陽好不容易壓下去的那股子小委屈又冒了出來。對別人就和顏悅色,對他就不假辭色。
被厭惡的委屈,被冷漠的郁悶,被嘲諷的不開心,一時間讓賀朝陽的情緒低落得不行,只是他自己都沒發覺而已。
一旁的李曼曼順著賀朝陽的目光看過去,心里十分不是滋味,「哼,蕩婦而已,未婚生子,這麼丟人的事情她都做得出來,換成別人,早就以死謝罪了。她倒好,整天拋頭露面、勾三搭四的,不知廉恥。表哥,這樣的人,你可得離她遠遠的。」
賀朝陽剛端起一杯酒準備喝,听到李曼曼這句話。他看了李曼曼一眼,不贊同地道︰「人家不過是說了你幾句,怎麼可以毀人名聲。」
李曼曼見賀朝陽居然幫李初陽說話,也顧不得隱瞞一些事情了,當下將李初陽有個兩歲女兒的事情從頭到尾都說了一邊,還添油加醋了,最後總結,「這樣的女人難道不是恬不知恥?要是我,都沒臉出門。」
見李曼曼說得言之鏊鑿,賀朝陽心里信了七八分。眼神再看李初陽,依舊一身少女的打扮,看起來也不過十八九歲,只是身上退去了青澀,多了一種成熟女人的味道。
嗯,這個名字好生的熟悉。賀朝陽苦思冥想。
李初陽……啊,對了,那不是三年前逼著他娶她的那個女人嗎?想到這里,賀朝陽眼眸一暗,他轉頭去看坐在那的李初陽,當初,就是她逼著他娶她的?
女兒都兩歲了?這麼說,這個女人當初逼迫他未遂後,就立刻急匆匆地嫁人了?這麼迫不及待地嫁人是為何?難道,這個女人當初逼他娶她,是想讓他當這個「便宜爹」嗎?
不管是哪樣,這樣的認知讓賀朝陽都十分的不爽,剛才那陡然生出的好感和欣賞瞬間被怒火替代。沒想到自己還是便宜爹的最佳人選,還真是不知要夸她膽子大,還是夸她不知死活?騙人都騙到縣太爺的頭上了?
當年他拒婚後,也心有愧疚,還讓張大去打听了一下,要是對方有什麼為難之處,能幫就幫一把。沒想到張大回來告訴他,那一家人都搬走了,至于搬到哪里,不知道。
想到這里,賀朝陽的眼神陰沉起來,不管她是出于何種居心這般算計自己,不查清楚為什麼,他都咽不下這口氣。被人戲弄的感覺,糟糕透了。李初陽是吧,咱倆這個仇,結下了。
李初陽食之無味地吃了一點後,實在無心再繼續待下去。只要一想到這個院子里的某一處,賀朝陽跟別的女人親親我我,李初陽都覺得惡心。
當下跟身邊的人說了幾句後,李初陽離開前院,找到一個丫鬟,讓她去跟潘娉婷說一下,自己先走了,改天再來拜訪後,便離開了何家。
一離開何家,李初陽覺得空氣都格外的新鮮,呼吸都輕松了不少。
三年了,還是不行,看到這個人,她都不自覺地繃緊神經,太累了,還是回家陪女兒吧。一想到早上離開的時候,女兒那期盼的小眼神,李初陽繞到東街最繁華的地段,買了一些零食後,才舉步往家走去。
賀朝陽這邊沉思片刻的工夫,再抬頭,那個位置已經空了。他下意識地四處看了下,沒看到熟悉的身影。跑得倒是很快,是怕自己認出她,所以趕緊跑了?
算你跑得快,這次就算了,下一次,你可就沒這麼好運氣了。
再抬頭,賀朝陽的臉上又是一片平靜,他看著何永昌被人灌得快趴下後,決定加入進去。誰讓這廝雖然被灌得都快趴下了,但是臉上那幸福的樣子,實在刺眼得很。賀縣令表示,看到他這麼幸福,我很嫉妒。
何永昌大醉,賀朝陽送他回新房。路上賀朝陽忽然想到,既然那個女人出現在宴席上,那麼何永昌肯定認識。于是他趁著何永昌喝醉了問了幾句,問他那個李初陽是不是真的有孩子了。因為他實在太好奇了,一個心計重的女人,在逼迫他無果後,為何這麼快又跟別人生孩子了。
何永昌大著舌頭回答賀朝陽,有,是個女孩,很漂亮、很漂亮的女孩。然後,腳下一頓轉頭看他,滿臉疑惑的樣子,最後嘴里嘀咕了一句,「太像了……」
賀朝陽將何永昌交給丫鬟後,就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