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朝第一娘子漢 第八章 再見故人起疑心

作者 ︰ 寄秋

「喬家丫頭,听說你又要嫁啦?」

是的,二嫁。

剛和離不久的喬立春不到半年又要嫁人了,嫁的還是隔壁的韓大夫,此事讓人口不到五百人的周家村瞬間沸騰了。

大家震驚她怎麼嫁得那麼好,一個被夫家舍棄又帶著兩個孩子的下堂婦,憑什麼運氣好到逆天?

其實韓重華剛帶弟弟回到村里時,就被好幾戶人家的閨女給盯上了,雖然他年紀大了些,可樣貌佳、學識好,又是有禮謙遜的大夫,听說還要在縣城開醫館,這樣的好夫婿上哪找,自然想快快定下來。

這些姑娘臉皮薄,想著韓家人回村沒多久,至少要等他們安頓了才好開口,大家有志一同的想等到年後。

誰知這一矜持就被人捷足先登了,還是最不可能嫁人的喬立春,這叫她們情何以堪,只能淚灑衣襟。

羨慕嫉妒恨一涌上心頭,關于兩人有噯昧私情,甚至是私通的流言便風一般的流傳開、把喬立春形容成蕩婦、勾搭男人的狐狸精,一天沒有男人就活不下去。

外頭傳得風風雨雨,喬立春安之泰然,不動如山,她唯一苦惱的是如何做嫁衣。

「別踫,周嬸,我手痛。」她滿是針孔的十指血跡斑斑,再這麼下去十根手指頭都要扎爛了。

急匆匆趕來的周嬸神色慌張,一見到喬立春就捉起她的手,唯恐她急著嫁人會錯嫁,哪曉得會踫著她的傷口。

「怎麼了,扭了手還是折了……啊!你跟針線有仇呀!為什麼弄成這樣子?」一見她手指上的小紅孔便知是針戳出來的,一點一點的紅十分悚目驚心。

面上一紅的喬立春羞愧的低下頭。「縫嫁衣。」

「幾片布也能弄成這樣?」滿是鮮紅的血。

「我不會縫。」她老實說。

「你不會?!」她重重抽口氣。

「病了一場,女紅、刺繡全忘了,我作了一個夢,夢中有個白胡子老翁往我眉心一點,說︰‘你命不該絕,當個女獵戶吧!有了一身氣力就不會再受人欺負。’,然後我就醒了。」她編得荒唐,可是居然有人信。

周婢寬慰的一點頭。「原來如此,難怪你以前連只雞都不敢殺,這次回來卻心性大變,連狼都敢殺,原來是神仙點化,要惜福呀!」

「老神仙對我好,給了我一些又收回一些,人不能太貪心,有謀生技能我就很高興了。可是如今一踫到這嫁衣我就頭大,明明縫的時候很正,拿起來一看線竟是歪的。」

太難為了,她寧可上山打頭熊都比較簡單。

「哎呀!別縫了,我讓菊芳給你做,趕一趕三天就好了,反正她也要繡嫁衣。」一起做不礙事。

「菊芳妹妹說了人家?」喬立春替鄰家妹子歡喜。

「鎮上米鋪老張家的兒子,今年十六,我想先定下,明年八月再送嫁。」不到一年了,辛苦養大的女兒就要變成別人家的。

「恭喜了周婢,多個女婿來孝敬你。」菊芳妹妹嫁得好,周嬸也能安心了,為人父母者早盼晚盼,就盼著這一天。

周嬸笑得闔不攏嘴,卻又故作不在意。「不敢指望,小倆口和和美美的我就舒心了,來年生個白胖孫子讓我抱抱。」

「你家大兒呢?何時請喝喜酒。」周大都十七了,比她小三歲,她都兩個孩子的娘了,他還沒當爹。

喬立春想起另一個想當爹的男人,心里一陣發軟,他對寶哥兒、貝姐兒有如親生,兩孩子都改口喊爹了。

「哎呀!另一件煩心事,別提了。對了,只顧著說話,都忘了你要再嫁,你要嫁給誰呀?周嬸我听得很胡涂。」有人說是西村的王麻子,又說南林村的李拐子,連死了三個老婆的張闊嘴也在其中,莫非一女配三男?

她含笑地指指東邊。「韓家。」

「韓大夫?」周婢大笑著拍大腿。「早說嘛!嚇了我一跳,還以為你眼楮沒睜大隨便一點,只想給孩子找個爹,若是韓家老大就妥當了,天作之合,當初我就看好你跟他……」

再沒有比知根知底的再好了,打小就認識,兩家也走得近,親爹親娘都不在了,還近在緊鄰,大伙都瞧得見,有個鍋碗踫撞的大家也幫得上忙,歡歡喜喜結個親最相配。

雖然沒有親族幫襯,又各有負累,不過小倆口合得來最重要,都是好相處的人,不會惡言相向。

原本周嬸還很擔心,怕又是錢平南那樣的讀書人,薄幸又負心,為攀權附貴竟把嫡妻掃地出門,一對可愛又乖巧的稚子也不要,只想著自己,不顧他人死活的自私鬼。

還好喬立春選的是韓家小子,這下她真的可以放心了,交給他還有什麼不放心,一看就知是疼老婆的人。

「周嬸,我們打算在小年夜把事給辦了,那天要請你過來幫個忙,像是桌椅呀、上菜什麼的,總要有個人呼前喊後招呼,我和韓大哥辦不來。」他們當天是新郎、新娘,總不好出面招呼客人。

嫁衣的事解決了,喬立春心里頓時輕松許多,雖是二嫁,她可是頭一回上花轎,還真有點心中不太踏實。

她就這樣把自己嫁出去了嗎?她不斷自問。

不過以她和韓家目前的情形,不嫁似乎有些樁糕,韓重華老是當喬家是自個兒家的進進出出,時日久了,難免有不好的話傳出,打擾她想要的平靜,還不如兩家並一家,堵住別人的嘴。

「成,那天也沒什麼事,我就過來幫忙,祭祖的供品有菊芳姊妹準備,我不操心。」

「那我就先向周嬸道個謝,要麻煩你了。」兩個小的也要找人看著,免得當日沒人理會。

「哪里哪里,周嬸樂意得很,這是一樁喜事,我來沾沾喜是好事,看我家那幾個能不能找到一門好婚事。」盼星星、盼月亮,也就盼著兒女爭氣,成家立業生個崽。

鄉下人家求得不多,吃得飽、吃得暖和、有田耕、有間屋子住,再求個風調雨順、外頭不打仗,這也就夠了。

「對了,你們決定辦幾桌、請什麼人,哪家的師傅弄席面?我得合計合計才不會出紕漏,雖是二婚也不能馬虎啊。」周嬸比新人還熱衷,問個不停。

「韓大哥請了鎮上酒樓的師傅,二兩一桌的席面,約辦個五、六桌吧。周嬸也曉得我們雖是周家村的人,可是都離開好些年了,以前的交情也生疏了,所以就請當時我剛回來時幫我整理屋子和幾個走得較近的人,稍微熱鬧辦一下就好。」隆重不鋪張,過個場表示她已是韓家媳即可。

「我知道了,你是怕人來鬧場,還有不熟的人裝熟來打秋風,放心,我曉得,會幫你盯場。」村子里貪小便宜的人可不少,拎兩顆雞蛋一把蔥就帶一家老少來海吃一頓。

「周嬸真好,就跟我親娘一樣,要是沒有你我該怎麼辦。」她肯定忙得如熱鍋上的螞蟻,暈頭轉向。

周嬸難為情的紅了臉,「說什麼傻話,你這孩子是我看著長大的,我也當閨女來疼,若是你娘還在的話……啊,不提了,提來傷心,人都歿了好些年……」

「是呀,人都歿了,過兩日我再去祭拜,告訴他們我要嫁了……」那是喬立春的爹娘,她會代為上香。

「出來個人,跟你們打听個人。」

正當喬立春想著要置辦什麼供品時,門外傳來無禮的沉厚男聲,不想理會的她當沒听見,以為沒人回應,外頭的人自會離去。寡婦門前是非多,二嫁娘亦然,她不自找麻煩3可是沒想到外面的人瞧見門是虛掩的,居然自個兒推門而人,毫無入侵者的心虛,好像一扇門本就擋不住他們似的,大刺刺的如入無人之地。

「我們沒有惡意,只是來找人的。」

個頭甚高的玄衣男子腰間配著長便,往院子一站。

人都進來了,喬立春想裝看不見也不行,她娟秀的面容閃過一絲惱色。「找誰,報上名來,認識的給你指路,不認識的請你快走,我家沒男人,不方便留客。」

這聲音,這口氣……很熟。黑衣男子身後的紅衣男子神態張狂的走上前。「小娘子出來說話,我才好說個清楚。」

「不必,我在屋內你也听得見,男女大防得謹守。」

當是他家丫鬟嗎?想使喚就使喚。

「小娘子不出來,哥哥我就進去了,若是發生什麼事可別怨。」還沒人敢拒絕他,小村姑膽子真大。

喬立春一听,整張臉都黑了,哪來的惡霸竟敢強闖民屋。「你給我站住,不許動,再動打殘你雙腿。」

「好呀!我正想讓人抬,雙腳走路太累人……嚇!你真逞凶……」一只荼杯從屋內丟出來,差點砸中紅衣男子引以為傲的俊顏,他身側的玄衣男子抽劍一揮,免去他毀容的危險。

茶杯落在地,整整齊齊的一分為二。

「你們才是惡徒,敢在我家院子拔劍……咦!慕容春秋?」喬立春氣得起身出屋,但看到來人不禁吃了一驚。

怎麼會是他,他不是遠在西南?!

乍听自己的名字被一名村婦掛在口中,長得妖媚的紅衣男子眼眸一眯。「你知道我是誰?」

「什麼……啊!你說啥,我听不懂,鬼才知道你是誰。」從震驚中回過神的喬立春立即裝出一副無知的模樣。

「你剛喊出我的名字,本人正是慕容春秋。」他目光凌厲,大冬天的還著繪有桃花春渡的扇子。

「有嗎?你听錯了。」她裝傻。

「本人的耳力是一等一的靈敏,三里外有人說我的壞話也听得一清二楚。」刁民,還敢狡辯。

「那是你病了出現幻覺,有病跋快醫,別死在我家,我一個婦道人家搬不動一具尸體。」喬立春很後悔為何要一時沖動從屋子沖出來想罵人,方才不打照面就好了。

眼前的三名男子她都認識,而且頗有交情。

帶刀的玄衣男子叫沉默言,御前三品侍衛,但配屬于雍王府,是雍王的貼身侍衛,武功高強,劍法一流,當今能敵過他的人不多,為人嚴謹話不多,雍王在哪他便在哪。

那不用說,一身貴氣的錦衣男子便是皇上最看重的雍王,也是繼承大統呼聲最高的人,皇上有意立他為太子。

而紅衣男子她熟得不能再熟了——應該說戰鐵蘭和他熟得像仇人,對他的性子和嗜好都了若指掌。

此人是慕容春秋,當朝丞相嫡長子,為人放蕩不羈,不愛受拘束,放著京城的高官厚祿不要,跑到西南邊陲當默默無聞的軍師,為駐扎當地的定遠將軍出策謀劃。

戰鐵蘭和慕容春秋熟起來那年,正是戰大將軍戰死沙揚的時候。當時的東北軍,團亂,群龍無首,導致連連敗戰,丟城失守。

景仰戰天鷹為人的慕容春秋便遠從西南趕到東北,為戰鐵蘭平息已散的軍心,幫她走出喪父的傷痛,並推舉她為東北將領,接下父親的位置,重整了戰家鐵軍的軍容。

有幾個月戰鐵蘭和慕容春秋幾乎是形影不離,一度被誤認為是一對兒。

只是那時候戰鐵蘭有婚約在身,守完三年孝便要成婚,兩人之間像哥兒們擦不出火花,最後不了了之。

而後數年常有魚雁往返,見面的機會不多,因為他們都很忙,不可能往來頻繁。

不過最主要是避免君王猜忌,一個是西南的軍師,掌握西南軍軍情;一個是東北軍的女將軍,麾下將士數十萬,兩大軍種佔據本朝軍隊三分之二,萬一聯合興兵造反,那便是所向披靡,朝廷無人能擋。

「趙四,你听見了沒,居然有人舍得讓我死,我這般驚才絕艷的風流人物誰不往我身邊靠,就她巴不得咒我死。」慕容春秋妖銫的桃花眼中迸出無比的興光。

自從戰鐵蘭死後,這是他第一次對女人感到興趣,想貓捉老鼠似的耍玩,再弄死她。

行四的雍王趙琳痕,露出輕笑。「那你就去死一死吧!反正你也活夠本了,我會把你的靈柩送回京。」

舉手之勞不用客氣。

聞言,他蓮花指一伸。「你這沒良心的,利用完我就想把我一腳踢開,本人做鬼也纏著你,纏到地老天荒。」

趙琳瑯假意打了個哆嗦。「我不好龍陽之癖。」

「死相,我的身心都給了你,臨到頭來你還翻臉無情。」要不是他特意陪他走這一趟,他能順利接下東北軍權?

一旁的沉默言如同一座山,半絲表情也沒有,他早已見慣了兩人相處情景,對他們的胡鬧習以為常。

「那是因為我只喜歡女人,對你這種妖孽不感興趣。」這院子倒是有趣,尋常人哂的是衣服、菜干,這兒掛的一排排全是肉干,有兔子、狐狸、獐子、野雁和狼肉……不是沒男人嗎?哪來這麼多野味。

「啊!我受傷了,滿身瘡疤……」他哪是妖孽,分明是禍水,天生來禍害別人,叫人生不如死。

「你們是戲子嗎?我們不看戲,趁天色還早趕緊走,入鎮找個大夫瞧病。」喬立春急著送走瘟神,不想她穩定下來的生活又生變故,慕容春秋絕對是要命的攪禍精。

要讓黃鼠狼不吃雞嗎?

不可能。

叫人寒到心窗發涼的笑聲幽幽響起。

「小娘子好生有趣,就算跟我們演場戲也樂在其中。」

「我不會演戲。」這死慕容沒事找事,盯上她了不成。

慕容春秋媚眼一送,輕輕挑眉。「說,你為什麼知道哥哥是誰,說了哥哥就不殺你。」

喬立春心想,憑他還殺不了她,不過若多了個帶刀侍衛就不一定,幸好沉默言一向只听雍王命令,從不多管閑事。

「你們不是說找人嗎?找什麼人,是住在村里的嗎?你們說了我可能認識。」

喬立春壓根不理他,徑自問話。

「你……」竟然敢不把他當一回事。

「韓軍醫。」趙琳瑯早一步出聲,一手按住慕容春秋青筋暴起的手臂,要他稍安勿跺,別自亂陣腳。

她想了一下,「沒這個人,只有一位韓大夫。」

喬立春不曉得韓重華是從西南軍退下來的,只知他醫術不錯,能救人,是個尚可一提的大夫。

「我們找的就是韓大夫……」真會躲,躲到這種窮鄉僻壤,讓他們一陣好找。

「你們在這里干什麼?!」

熟人相見,分外……眼紅。

「說人人到,說鬼鬼現身,才說到你呢!眼楮一眨便在眼前。」趙琳痕大步的朝背著藥筐的男人走去。

韓重華錯身,往內一走,避開他落下的重掌。「我辭官了,別再來找我,大門在後,請便。」

「就當來見老朋友不成嗎?只是敘個舊。」這人的防心也太重了,真當傷兵沒有他就救不話嗎?

韓重華一頓,勉為其難給個好臉色。

「進來喝杯茶吧。」

「這是你家?」他一副一家之主的樣子。

「差不多。」成親之後便不分彼此。

什麼叫差不多,這里是她家,不是他家,他也太理所當然了,這下引狼入室禍害她。氣悶在心的喬立春很想趕人,但是看見趙琳痕若有所思的瞥了她一眼,她頓時決定以不變應萬變,靜觀其變I這一群人都是大尾巴狼呀!蚌個狡獪無比又才智過人,她一個人是斗不過他們的,只能暫避其鋒。

「嘖!堂堂三品醫官就只請杯茶,未免太寒酸了。」見不慣韓重華無事一身輕的慕容春秋酸言直冒。

「你是醫官?!」喬立春訝然。

居然醫官能做到三品?本朝太醫院的院判也只是從三品。

「資歷混久了自會升官,春兒,我在軍營待了十二年。」整整十二年,他最精釆的年華就耗在那個死寂的地方。

「你……你是哪一軍?」肯定不是東北軍,不然她鐵定見過他,在每天都有人死去的戰場,軍醫是唯一的救命菩薩。

「西南軍,金狼軍營。」西南最剽悍的軍種。

「金狼軍營?!」喬立春愕然。

西南軍、西北軍、東北軍,三軍號稱本朝最強的軍隊,他們像一頭臥地而眠的巨龍,堅定而無畏的扞衛疆土。

西南軍有堅不可破的金狼軍,能守能攻,快速敏捷,能深入沼澤地帶攻破隱藏其中的敵軍,由定遠將軍簫正贊帶領,狼入敵境英勇撕咬,快、準、狠的一咬致命。

西北軍有一支破軍兵團,那是可怕的存在,他們潛入無聲,殺人于無形,擅長查探、潛入、偷襲,一被他們盯上就逃不掉,非要血染大地方肯罷休,是誅殺部隊。

東北軍以戰家鐵軍為主,擁有鐵血般意志,鐵一樣的堅硬,所到之處有如一塊鐵板,戰無不勝的往前推進,將敵人阻隔在邊疆之外,不得踏入城池一步,儼然護牆。

喬立春听過金狼軍,也想去見識見識,看看和她的戰家軍一比誰強誰弱,她一直忙于軍務,無暇分心。

始料未及,她的未來夫婿居然來自金狼軍,雖然只是一名軍醫,但是受人推崇,畢竟一名醫官要混到三品,不權要醫術過人,還要懂得做人,方能使人對他崇敬有加。

「說吧,你們來找我干什麼?」無事不登三寶殿。

「不能來找你坐看雲起時,聊聊過往風光嗎?」冷冷一哼的慕容春秋坐沒坐姿,扯下掛在牆上的狼皮當被蓋。

「我們還沒老到需要閑話當年。」他的鬼話只能拿來騙騙三歲孩童。

「人未老,心已老,成了吧。我現在看什麼都不順眼,你最好別惹我。」否則他火起來就咬死他。

「慕容軍師何曾看誰順眼過,向來桀整不馴的你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我行我素慣了。」他想做什麼就做,從不管別人怎麼想,個性和天一樣陰晴不定。

「喔!別說,還真有人入他貴眼,可惜……」那人福薄,承受不起他的看重,芳魂已杳。

「趙四,你舌頭太長了,別以為你貴為皇子我就不敢動你。」話太多的人會遭人恨,趙琳瑯是皇貴妃所出,皇貴妃姓慕容,是慕容春秋的親姑姑,他和趙琳瑯是表兄弟,兩人自小就打鬧在一塊,感情如兄弟,因此他才肆無忌憚不把趙琳瑯當王爺看待。

「我說你也該寬寬心了,那人都死了好幾個月了,身體也腐爛見骨了,你還念念不忘干什麼。」人還活著時為什麼不做點什麼,等死了再來緬懷,怨怪自己不用心。

慕容春秋澀笑。「我只是沒料到她會比我早死。」

那朵鐵鑄的蘭花向來強悍,一長槍能挑落幾十名敵軍,策馬一縱直入敵人心口,一記回馬搶打得敵人落花流水。

不想她張狂如烈火的笑容猶在腦中,人卻不在了,誰能料到她會死得那麼無聲無息,一支穿胸的箭就要了她的性命。

他去送她的時候,她就靜靜地躺在棺木內,除了面色蒼白了些,艷色無雙的嬌顏一如往昔,美得令人驚銫。

是的,戰鐵蘭很美,她是東北第一美人,杏目柳眉,櫻紅小口,瓊鼻挺俏,目含秋水,不論東北的寒風多冷冽也半點摧殘不了她的冰肌玉膚,雪女敕透白得宛如白玉雕成。

可是她卻有和外表完全不符的戰斗力,一柄戰家槍耍得虎虎生風,腳一踏地入地三分,目光清澈而冷厲,帶起兵來毫不遜色,讓戰家鐵軍聲名遠播。

「戰場上的事本來就難預料,誰都要做好必死的準備,不是說不想死就不會死,閻王來催魂,豈能不走。」生死由命,富貴在天,人的際遇無從選擇。

「但,為什麼是她?」她是最不該死的人。

為了國家大義,她連終身大事都耽誤了,死後卻孤零零的。

「因為她再不死,朝廷也容不下她。」趙琳瑯說了句沒有人願意承認的實話,也叫人心寒。

以女子之身掌握數十萬兵權,這叫坐在上位的哪能安心,而且也叫朝堂上眾多男子顏面無光,她越強,立下的戰功越多,朝中攻訐的聲浪便越高,意指牝雞司晨她搶去太多人的光芒了,也令他們失去往上爬的機會,且戰鐵蘭一日不倒,戰家鐵軍就無法收歸為皇家所有。

因此她的死是很多人樂見其成的,除了少部分親近的人會為她傷心難過外,更多的人是慶幸她終于倒了,空出的位置有如一塊肥肉,人人爭搶。

听了這話,慕容春秋狠狠一瞪。 「最是無情帝王家,等你坐上那個位置,我絕不再幫你,封我當個逍遙王吧!」

「言之過早。」趙琳浪苦笑。

「還早?東北軍權都落入你手中了,還有我們西南軍的安持,加上西北羅護的破軍兵團,你手上有近百萬雄兵,朝中還有誰能與你為敵。」中宮無所出,皇貴妃之子為尊5皇上也屬意趙琳瑯為繼承者,這是板上釘釘的事了。

「你擁有東北軍權?!」怎麼可能。

正從屋外走進的喬立春剛好听見這一句。

「拿個酒慢吞吞的,想饞死你家爺嗎?」女人就是不中用,做起事來笨手笨腳,還愛大驚小敝。

「你不是我家的。」他算哪根蔥,哪根蒜。

「你不是她家的,我才是。」慕容妖孽,認好本分,不要把手伸得太長,老子忍你很久了。韓重華怒瞪慕容春秋一眼。

慕容春秋一雙妖異的桃花眼一挑,笑得魅惑眾生。「你家、我家、他家的不都一樣,我們是一家人呀!」

「誰跟你是一家人——」韓重華、喬立春同時一喊,兩人神情都不是很好看,誰都不想跟桃花男攀親帶故。

「喲!還連聲同氣了,敢情你們是一家人,我成了外人。」小指一伸,他掏起耳朵,表示他們很吵,吵得耳塞。

「我們的確是一家人,這是拙荊,你可以稱呼她一聲嫂子,或是韓家媳婦兒。」臉皮很厚的韓重華說得毫不慚傀。

驟地一怔後的慕容春秋露出玩世不恭的笑意,眼底卻閃過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晦色。

「你們成親了?」

「快了,但你們肯定來不及喝我們的喜酒,因為我家不留宿。」言下之意是趕人,廟小暴不起大佛。

「我不介意多留幾天。」老子有錢,住客棧。

「我不想發帖子給你。」他成親為什麼要多個人來搶鋒頭,這人只會胡鬧,干不了正事。

「我可以幫你擋酒,春宵一刻值千金啊!」難道他要醉死錯過洞房花燭夜?

「……鄉下地方的酒怕不合你胃口。」這株死桃花的嘴很習,不是美酒不入口「無所謂,我當馬尿喝。」反正他也喝過死人血。

「馬尿……」算他狠。

韓重華真的不想好事一波三析,連連受挫,他一輩子也就成這麼一次親而已,只盼著能順順利利送入洞房不會有意外,偏生慕容春秋在的地方通常不太平靜,他本身就是個禍害。

「重華,恭喜你了,我就不能留下了,我還得趕回東北接管軍務,下再見面不知幾年後了,我先送上一份賀禮。」趙琳痕解下腰間濃翠色盤龍玉佩,以此為祝賀。

「秦修武呢?將軍戰死不是由副將接手?」戰家鐵軍若落入皇家手中,只怕會成為皇子爭權奪剎的利器。

喬立春不經意而出的話,讓在場的三個男人同時臉色一變。

她為什麼認識秦修武?還用熟稔的口氣說著,彷佛那是一位多年好友。

有人問出這個疑惑——「你怎麼曉得那個膿包?」目光剎如刀鋒的慕容春秋以指敲桌,笑得有幾分令人骨寒的陰冷。

一震,她面色微微發白,心口一驚地發現她竟把心底的話說出口。「呃,戰、戰將軍是本朝唯一的女將軍,我身為女獵戶自是會留心一些,畢竟我們都是女人,她戰死的消息一傳開我難免有幾分難受當然也听說過那位秦修武,他在戰場上的表現一向出色,除了性子急了些,大致上並不壞。」他就是急功近利,想趕快出人頭地,好當上大將軍,風光回京。

「如果說是他殺了戰將軍呢?」

他知道了?喬立春表情一訝,隨即隱沒。「不是說女將軍中了敵人的暗算,回營沒多久就死了?」

秦修武是和她並肩作戰多年的同澤,她相信他,也願意將後背交給他守護,他們共同經歷無數次戰役,相互扶持,沒想到最後是他背叛了她。

原本她是可以揭穿秦修武的惡行,可是看到上萬將土倉皇的眼神,听見萬千慌亂的哀嚎聲,她心軟了,在最後一刻選擇將這秘密帶到墓里。

戰家鐵軍不能沒人帶領,那是她爹的心血,她爹帶出來的兵,她必須讓他們繼續走下去,雖然有恨也要和血吞服,那是她唯一能為她爹做的事,戰鐵蘭不能辜負戰家軍。

豈料她的妥協竟出現峰回路轉,原本該要升官的秦修武無法上位,反而被朝廷派來的王爺接收,百般的算計一場空,好大的諷刺。

「是這樣沒錯,別听慕容軍師胡說,他又不在場哪曉得發生什麼事。」適時開口的趙琳瑯打著圓場。

人不在就沒耳朵听、眼楮看嗎?這些只想粉飾太平的人虛偽得可笑。慕容春秋鄙夷的一撇嘴,端起酒杯一飲。

「呸!這是什麼酒,淡得一點酒味也沒有。」這根本不叫酒,而是甜水。

他一口吐出口中酒液,不留口德的嫌棄,其它人見狀嘗了口,認為還好,能入口,酒香很淡但有余韻。

「棗子酒,本來就不是喝它的時機,是你吵著要上酒才拎了一壇子出來,這種水果酒要再窖藏一個月才會好喝。」不烈,很醇,余韻綿長,有種果子的清香,喝再多也不醉。

成親時她想搬幾壇子宴客,對沒見過什麼世面的周家村村民來說,棗子酒已經是珍釀了,比外頭賣的水酒醇香!

「韓鐵頭,你這婆娘要好好管教,男人說話哪有女人插嘴的余地,客人來訪要盡心招待,而不是連壇好酒也拿不出來。」

馬尿都比爛棗子酒好喝,這東西也敢拿出來丟人現眼。

「你可以不喝。」他還舍不得老婆親手釀的酒被瓜分。

「去,去買壇好酒來,老子請客。」

慕容春秋豪氣的抽出千兩銀票,用力往桌上一拍。

「慕容……」你別太過分了,那是我的女人。

「好,我去,你等著喝死。」喬立春飛快的抽走銀票倏地往外走,她打算買一斤五兩銀子的熙春酒,打個十斤酒就夠他們喝到眼茫了,剩下的就成了她的跑腿費當她一離開,桌邊的幾個男人像是忽地得了啞病一樣,一下子靜了下來,沒人開口說話。

嫌棗子酒難喝的慕容春秋反而倒了一大碗棗子酒,連喝了三碗,他咂了咂嘴巴,用手背狠狠一抹嘴。

「一模一樣。」

「什麼一模一樣?」

「和戰鐵蘭釀的果子酒手法一模一樣,差別在于一個用桃子,一個是棗子。」

東北的雁蕩山附近有一座桃林,每年會結不少桃子,她……總會釀上一百壇桃子酒埋在桃花樹下,來年再喝個痛快。

「人有相像,物有相似,本村的棗子酒就是這味。」韓重華小口的啜飲,面上表情平靜無波。

「你們不覺得她有古怪嗎?」他就不信他們都沒感覺。

「再古怪也是我的女人,我樂意就成。」他當然也看出不尋常,他選擇忽略,不痴不聲不做家翁。

「你不怕她是……」這事太玄奇,簡直匪夷所思。

韓重華仰首一飲。「慕容,她會是我的妻子,你想喝杯喜酒我勉強接受,可是不許給我鬧事。」

他一哼,「若她真是那人,這種小地方留得住她?」

龍翔天際,鳳飛九霄。

「她會留,她還有兩個孩子。」目光一柔,他嘴角浮現一抹令人又妒又羨的溫柔。

慕容春秋故意將喬立春調開,用意便是想解開心底的疑雲,但韓重華的不配合讓他非常火大,明擺的事實為何沒人肯去追根究底,難道只有他一個人關心那個人的死話?

「咳!對了,重華,本王來的目的是要麻沸散的方子,原來的方子被大雨打濕了,看不清字跡,你再寫一張。」軍醫營里沒有麻沸散,士兵會活活痛死,趙琳瑯向來心善。

「好。」他改良過的藥方更具療效。

「還有,本王代表西南軍和東北軍向你訂購金瘡藥,我們營里軍醫做出的金瘡藥沒你的好,而且常青黃不接供應不上來。」主要是藥材不夠,軍醫們只能減少藥量湊數。

「你要多少?」他得衡量衡量。

「一年最少要五十萬瓶,多時到九十、一百萬,你能接嗎?」他有近百萬名將士,目前的存量遠遠不夠用。

「能。」他的醫館正好開張,接第一筆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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